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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的身影,不语不动地伫立在高台上,远眺着彼方灯火通明璀璨如蜡炬的明宫,男人不知冰寒为何物的高大身躯,连件御寒的披风都没有,就这样任由雪花不断地堆栈在他漆黑的发梢、宽阔的肩与赤裸的脚踝边。
巧夺天工的精致容貌比死神还要凄厉,灰蓝的眸子比夜还要深沉,紧抿的薄唇撇着比什么都教人心寒的自嘲,司珐尔握着高台栏杆的手指,一使劲。
你已经离我远去了吗?飒亚。
已经,关闭了你的心房,不再允许我的接近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的地狱,你要留下我一个人,永远地,徘徊在无止尽的饥渴、寒冷与没有任何光暖的地方,直到疯狂啃噬掉我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根骨骸,直到我干枯为尘土,风吹为虚无吗?
不能再次拥抱着光,不能再次地拥抱着你,这就是你对我的答复,为我写下的结局吗?
穷夜漫漫的……绝情。
阒黑潼潼的……恨爱。
想要的只有光明,想要的只有火热,想要的只有绝对不可离分、共生相依骨血相连般的铁证。
我要得太多了?我太傲慢?我太咄咄逼人?我太令你无法呼吸?……那就满足我啊,让我不再为了掩饰饥渴而傲慢,不再为了掩饰恐惧而强取豪夺,不再为了不安而窒息你的存在。
是你令我傲慢,令我咄咄逼人,迫使我不得不强制
不这么做,你就会消失。
主宰着我的人,是你。驯养着我的心,也是你。将我由无情无爱的吃人地狱里拉出来,给予我光与热的温度,了解到什么是「无可取代的人」、「超越权力与野心的重要大事」之后,再将这一切从我面前取走。
这世上有比你还要冷酷无情的人吗?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只能站在这里,望着有你的地方,有你的梦乡,想着你不回头的身影,念着你的残光。
「在这种冻死人的要命天气里,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儿看星星吗?没想到你是这么诗情画意的人呢,司珐尔。」南夷露露推开通往露台的门,朝着他说。「好个瞭望台,将军府中摆设这么特殊的地方,是作什么用的?」
「出去。」司珐尔动也不动地冷斥。
「啊,我懂了!这儿正对着皇宫是吗?万一宫内发生任何事,由这儿的瞭望台可以马上看见那儿所打来的信号,好通知你去救驾吗?嗯,这倒是颇为精妙的点子,你可当真爱死那小皇帝了。」
她置若罔闻地跨入他不愿被打搅的安宁,先为他拍去肩膀上的雪花,再将手臂上挽着的狐皮披肩搭上他的肩。「干么这么傻呢?就算那个不识相的皇帝稍微给你一点脸色看,又如何?你真的没有他就不行吗?以前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到哪里去了?我就爱那份不为物所动,不为情所困的他,快点醒醒吧!」
扣住她的手,一甩。
司珐尔瞳孔深处冰冻起一切情感,凝视着她。
被如此明白地拒绝,她也装傻不下去了。「呵……呵呵……多么难看的我。多么难看的你。我追着你的屁股跑,这样还要被你嫌弃,是吗?但你就算看穿了夜,也盼不到你心爱小皇帝一记回眸。咱们都是半斤八两呢。」
「请回吧!」他淡漠地,转身背对。
「要挑拨亦皇帝,对我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没头没尾的,南夷露露突兀地说着。「一看就知道,西琉飒亚没有什么女性经验吧。全都要怪你,他根本没机会和女人这种动物相处过,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人家的阴毒心眼,当然没办法敌得过我。我只不过说了两句玩笑话,他就当真了。」
掩着嘴,她格格笑着说:「你真该看看,他单纯的模样真是好可爱喔。和你这个死推活拉也不会上钩的鱼儿不同。我才放下饵,他就摇晃着尾巴,绕着我的饵打转。也许会被他死命挣扎掉,但他会被我的饵所迷惑是错不了的。」
见司珐尔缓慢地回头,她扬起红唇,笑了。
「别这样看我,我的魂魄都要被你吸走了。反正一开始我就打着坏女人的旗帜了,也不怕你知道。没错,是我在你的心皇帝耳边说了些不甚动听的话,但他不也很轻易地就起了疑心,置你于不顾?你还不能看清自己的立场吗?司珐尔。只要现况维持下去,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会毁坏的东西,依旧阻挡不了毁坏的命运。」
坚固的堡垒由城角处,一小块、一小块的剥落了。
辛苦堆栈起来的,原不过是沙漠中的蜃楼,并非永不动摇的圣城。
一点一滴如同流沙由掌心指缝里,坠漏。
「如我所想的,西琉禧沙顺利地成为东宫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步缔结下我女儿与禧沙的婚约。这一步看来简单,其实也不容易,要是被西琉皇帝给拒绝,我的好戏也唱完了。」
颇有不屈不挠精神的南夷露露,继续说着。「所以我要再问你一次,要不要和我联手?你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和我联手吧!」
灰雾弥漫的深夜,司珐尔的眼眸锐利直射人心,冰唇微启说道:「在妳没有说出自己介入西琉政局的真正理由前,我是不会信任妳的,也不会与妳合作。」
南夷露露一阵错愕,沉默片刻,爆出大笑声说:「算你厉害,我还以为自己乔装得很成功呢。是啊,我介入西琉的政局,不光是为了想分一杯羹而已。我是有我的理由,不过……我不会说的。」
「是为了报复我?」
她洒脱地一笑。「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只知拘泥于过去。我就算要报复,也会报复那个……办到我所办不到的……夺走我心目中最棒的男人的心……的小皇帝身上。」
那又为何?司珐尔挑眉。
仔细推敲就能明白,露露身为南夷国长皇女,没有必要借着西琉才能获取什么权位。她甚至是南东国最有希望继位的下届君主,要想并吞西琉,直接武力攻打,似乎更符合南夷露露的性子。
整件事的最大疑点,就是她大费周章将魔掌伸入西琉的主因何在?
「别再问,我不会说的。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想要的就是透过禧沙与我女儿的结盟,在这里取得一席之地。」脸上洋溢着母性光辉的南夷露露,有着抢夺地盘的母狮气概。「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此,我需要你,司珐尔。」
叹息着,司珐尔双手盘胸地说:「恕我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我。」
她微笑地走近他,金眸闪闪地说:「等你听完我的主意,再说。」
吞噬人心的欲望,在黑暗中。
夜影幢幢映照出潜藏在角落的饥兽,
从未安息过,从未消失过,从未遗忘过的兽,
扑袋而来。
撕裂开心头的伤口,血淋淋跳动着的爱,烙下了不灭的罪痕。
践踏着光的崇高,侵蚀着目的边缘,渐渐地将它染黑。
野兽苏醒了。
再一度睁开欲望的眼,磨利了野心的爪,狰狞的牙……
***
西琉飒亚二十岁诞辰,当日。
美丽漆黑的发由一顶灿灿金冠缩起,高傲优雅的颈子由一串串玛脑珊瑚环绕,饰以紫金皇纹的奢华衮袍,精绣香囊系腰,镂空翡翠环带,左右长指皆套上金镶红宝环指,器宇轩昂、卓越非凡,俨然神人翩翩临世。
凡有幸觐见者,无不叹息,无不臣服。
为求能一睹飒亚陛下的风采,亲口道贺一声寿与天齐,排队等着朝见者,由皇宫大厅县延数里直至宫外。
整个早上,就这样浪费掉了。
飒亚耐下性子,接见过一位又一位的贺客,不管是王朝公卿或是他国使节,此刻在他眼里,任他张三李四,都已无分别。微笑、点头、接过贺礼、回赠纪念品、道别……重复循环着这些动作,他的笑脸早已麻痹。
为何还能笑得出来呢?僵硬的肌肉,也不再感到痛楚了,飒亚不知道何以自己还有力气笑得出来。
这么多张脸孔,就是没有想看的那一张。
他……不打算来祝贺他的诞辰了吗?
空气中弥漫的是风雨前的宁静吗?听到了自己立禧沙为东宫也没有任何反应,意味着什么?以那男人掩藏在冷漠如冰外貌底下,向来激烈的性格,针对这件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令人疑窦。
原本,飒亚还以为他会在清晨直闯禁宫,前来盘问他有关昨天发生的事和禧沙入主东宫的事。
可是司珐尔并没有出现。照理说应该第一位觐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