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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只晓得顾小幺有时候藏在怀里,有时候塞在枕头底下,跑不出这两个地方,还常偷偷放在鼻子底下蹭。于是程小六就常趁他不在的时候从他枕头底下摸出来擦脚。擦了几回,也不知道是是是顾小幺闻出了味道不对,找他打了一架。程小六按江湖规矩,手帕的事情从此不对外人提。
本来也没打算对外人提,只要能时常拿来掂掂顾小幺就够本了。
程小六剔剔牙齿,心满意足地想。
刘铁嘴与宋诸葛此时,正在踌躇一件大事,一件他二位这辈子做的最了不得的大事。
宋诸葛又替这件大事卜了一卦,上上签,最土的四个字:〃心想事成〃。
宋诸葛算了半辈子命,数这次灵验。十来天后,皇城里的躺在病榻上的万岁下了一道圣旨,朝廷急待用人,拟开恩科。恩科诏附了最要紧的一条。凡京城人氏,捐资重修西奉门达一百万钱以上者,赐贡学出身,特许直入国试。
第九章
良家妇女一辈子不能不嫁个相公,读书人一辈子不能不去考次科举。这是条举世公认的规矩。
二月十八的晚上,刘铁嘴把顾小幺和程小六叫到堂屋,郑重地从怀中摸出两卷帛书:〃三月初一,拿着各自贡士锦去宫城前门楼大街进士科入试名籍处应领试帖。〃
程小六与顾小幺平生头一回面面相觑,各接过一卷帛书展开,再各自一眼看到五个大字〃贡学生顾况〃〃贡学生程适〃。程小六的脑子快,拍下帛书:〃先生,你去捐钱了?!〃
刘铁嘴捋胡子,点头,微笑。〃宋老说的好,一切皆天意。当年那箱金条刚巧够你二人各人一张帛书,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顾小幺与程小六觉得胸口血淋淋被挖下一块肉去。钱啊,这辈子只见过一回的金条,摸还没亲手摸过,眼不眨成了人家的。顾小幺道:〃先生,这两张贡学生帛书又不能拿去当官卖钱,五月恩科开考,临时读书来不及。十年寒窗的尚且考不上进士,何况我这样的。钱不是打水漂了么?〃
刘铁嘴皱起眉毛:〃混说!什么打水漂了!钱是死的,若能换来你两个一世的功名那才是活处。既然有这个机缘便去试试。真考不上也是天意。读书人一世总要考回功名,才不枉做圣人门生。〃
顾小幺与程小六都晓得刘铁嘴凡事好说话,惟独在科举两个字上不松嘴。都不敢与他顶。把心疼在肚里憋着。刘铁嘴道:〃今儿晚上早些睡。从明日起,把书拿出来重新温习。再做几篇文章顺顺手。〃
顾小幺跟程小六嘴上应着,悻悻地去睡了。
半夜,程小六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犯堵,爬起来到院里透一口小气。钻出屋门,正看见顾小六蹲在井沿旁边。程小六心中正堵,找不到可说的人,对付着与顾小幺搭了一句话:〃可惜啊!〃
顾小幺觑眼看看他,终于也没忍住长叹道:〃心疼!〃程小六也在井沿旁蹲下,胳膊撞撞顾小幺:〃嗳,那盒金条你摸过没?〃
顾小幺说:〃没有,只看过一回。〃两个人又各不吭声。半晌程小六道:〃拿钱打水漂。〃顾小幺道:〃花钱买丢人。〃
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金子拿去换两卷破帛书,再考个倒数第一,可不是拿钱买丢人么?
程小六与顾小幺闷头并排蹲着,到半夜。
第二天,顾小幺趁刘铁嘴出生意的工夫去街上逛悠,满大街到处在议论捐钱的事情。人都说:〃谁也精不过万岁爷爷,哄着那些阔佬们出血呢。贡学出身不能做官也不能换钱,一个干巴虚名。能参加国试的早在各省报来的举人堆里了。让进去考也是压箱底给才子老爷们做垫脚砖的。〃听得顾小幺越发郁闷。
郁闷归郁闷,钱捐了讨不回来,东西给了退不回去。顾小幺与程小六没奈何把旮旯里的书找出来翻翻,刘铁嘴与宋诸葛说等试帖拿到就开讲应制文帖的体式。
三月初一那天,半阴半晴有些小风。程小六与顾小幺换上长衫,早早被赶出门去领应试帖。沿路程小六在小摊吃了一笼蒸饺,顾小幺喝了两碗豆腐脑。等蹭到前宫门,日头已经高挂在竿尖上。宫城外前门楼大街领帖的门楼被一层层人一顶顶轿子围个水泄不通。来来回回绕了三圈,愣没寻见可以钻进去的空档。程小六掂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一个也在外围打转的书生对着前面档路的轿子啐了一口,〃捐银子入试的阔佬,有辱圣贤!〃顾小幺与程小六听了也无所谓,横竖咱不是阔佬。程小六索性远远退在外围,看顾小幺团团乱转找空子钻,预备等他杀出一条缝来跟着闪进去。看了半柱香的工夫,顾小幺还在外圈打转。程小六左右瞧能不能寻个地方坐下谢谢脚,忽然斜眼看见领帖处对面门楼开着半扇窗户。
程小六绕半个圈,寻到了门,原来这个门楼的门是向内的,门扇半开,两个穿浅蓝色官服的花白胡子老头正用胳膊支住头打瞌睡,面前长桌正中放着个红纸牌儿入名领帖处。
程小六乐了,敢情领试帖的地方有两个,因为这个门楼门向内没人瞧见,都跑到旁边去了。程小六喜孜孜地从怀里摸出帛书,在桌前躬身一揖:〃学生是来入名领入试帖的。〃话未落音,他身后有人道:〃学生也是。〃
程小六略转过头瞄了一眼顾小幺。敢情这小子一直都留着神。
两个打瞌睡的老官听见人声惊了一下,抬起眼皮上下又把他两人打量一通,慢吞吞从胳膊底下掏出一本薄子,程小六将帛书放在桌上,顾小幺也双手捧着帛书送到桌前。其中一个略胖些的老官拿起帛书展开,看了一眼程小六:〃修城门捐资新领的贡学?〃
程小六道:〃是。〃顾小幺看那老官脸色,跟着问了一句:〃能入试领帖罢。〃老官道:〃当然,皇上的圣旨一下,天下人都知道。只是两位怎么到这里来入名领帖?可别当这便就容易中了,其实也不容易。〃
顾小幺实话实说:〃学生晓得不容易,更没敢存能中的心思。不过好歹圣上恩典,给了个入试的机会。只求入场见识下国试,别的不敢多想。〃
老官掂着须子眯眼看看顾小幺,微微笑道:〃倒很谦逊,程适,顾况,哪个是你?〃顾小幺躬身道:〃学生顾况。〃
另一个老官点头,拿笔蘸墨在簿子上写了,抬头道:〃有字无?〃顾小幺毕恭毕敬地道:〃表字景言。〃老官一一记下,从桌下取出一叠入试帖,现填上贡学生顾况,递与顾小幺,交代道:〃文华门五月初八卯时入场,辰时封院开试,莫误了时辰。〃
程小六比顾小幺先来一步却被晾在一边,心中十分的不耐烦。两个老官又将贡帛还与顾小幺才来记他姓名表字,顾小幺早拿着东西出门去了。程小六干巴巴地道:〃姓程名适,表字则安。〃老官写好入试帖,他一把接过,拿起桌上的贡锦一起往怀里一揣,胡乱作个揖大步出门。两个老官在背后摇头:〃此生名字如此淡薄,怎的举止这般暴躁。〃
程小六揣着应试帖出门楼绕去大街,另一个领帖处人山人海围得比方才更密。程小六瞅到刚才那个唾轿子的书生还在外圈打转,忍不住过去拍他肩膀:〃兄台,那里也能领帖。〃
书生直着眼瞧他,摇头道:〃那里的帖吾可不领。〃程小六道:〃这里领的帖香些?〃那书生却不吭声也不再瞧他,怪不得人说书呆子书呆子,书念得多当真发傻,程小六摇头,偷笑了一声走了。
刘铁嘴与宋诸葛今天没有出生意,专门在家等他两人的消息。顾小幺先到家,被刘铁嘴和宋诸葛前后围住,刘铁嘴拿过他的入试帖,两手颤抖打开,宋诸葛喃喃道:〃二十几年了,入试帖的模样都变了。想当年是品红,如今改成石青色。〃
刘铁嘴两眼发直,金星乱冒,虽然握着入试帖,眼前只能瞧见入试与贡学生顾况几个字,其余的一个字也看不清,一个字也瞧不进去。正好这时候程小六回来,宋诸葛拿起他的入试帖,比刘铁嘴更甚,满篇只能瞧见入试与程适四个字,连贡学生都看着模糊。
颤颤巍巍看了一时,刘铁嘴到:〃收起来放严罢,莫翻烂弄坏了。〃嘱咐程小六和顾小幺收好,又道:〃应试的日子都记住了罢,我听说是五月初八文宣门。〃程小六随口应道:〃先生记的没错,五月初八文华门,卯时入场辰时开试。〃
宋诸葛点头道:〃很是,时辰这东西当紧,一定要记牢。〃
领帖以后,程小六与顾小幺的日子越发难熬。白天宋诸葛和刘铁嘴出生意,将院门反锁,留他俩在房内安心背书。晚上回来,刘铁嘴与宋诸葛按日轮流讲一些应制文章体式规矩,再留个题目让他两人各做一篇文章,自己去睡觉。顾小幺与程小六安分过了五六天,熬着红眼睛到三更都不得睡觉,邪火渐渐地熬上来。
到了六七日上,顾小幺终于熬不住了。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