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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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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鬪争的对象,大概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问起共产党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年人,如此恶毒的多方折磨与虚声恫吓?陈彬龢说黄老板自家心里有数目,共产党是在拿他作宣传,吓吓上海老百姓,连沪上大老,三大亨之一的黄金荣,他们都能逼他到大世界门口扫街,还有谁能逃得过共产党的迫害,所以黄老板也祇有受活罪,陪他们把这出杀鸡儆猴的戏唱下去。
  能够装聋作哑,虚与委蛇,黄老板运用其八十年来的人生体验,处世手段,在共产党恶意播弄之下逆来顺受,荀延残喘,可能还拖得下去一段时光。至此,杜月笙稍觉心宽。
    老兄弟俩命丧黄泉
  然而,隔不了多久,上海方面的消息,越来越坏,越来越糟。共产党攻陷上海之初,除了满街扭秧歌,各学校一律悬挂毛泽东的照片,共军对于上海百姓,仍还装出一副「秋毫无犯」的姿态,他们不跟老百姓交谈,不吃老百姓的东西,不喝老百姓的茶水,骗得上海老百姓还反以为共产党也是中国人呢。殊不料,当民国三十八、九年之交,共产党的伪善脸皮撕破,狰猝面目显露,上海人这才晓得共产党的毒辣、厉害。如黄金荣事件,在他们祇不过是寻寻开心,一试「身手」,紧接着,清算鬪争开始,上海的富商巨贾,名流士绅,全部列入共产党的黑名单,红色囚车,满街飞驰,成千上万的「罪犯」,几将各处监牢挤破。共产党在上海的捉人纪录,曾有一日之间高达二万七千余名者。
  逸园跑狗场成为「排队公审」的「露天法庭」,虹桥、笼华飞机场,充作集体枪决的「杀场」,共产党刻意制造腥风血雨的恐怖气氛,除开上海各报,每天长篇累牍的大登其「公审」「处决」新闻,共产党更规定任何店铺人家凡有收音机者,当公审进行期间,必需把收音机放在大门口,一齐扭开机纽放大声浪,使屋里屋外的人统统听得清楚明白。于是黄浦滩在胜利以后,连续响澈云霄了三四年的什么「花儿为什么开,鸟儿为什么唱?」、
                「黄叶舞秋风」、「我的年轻妹呀」、「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转瞬之间都变成了声震天地,令人心胆摧裂的「有罪!有罪!」「枪毙!杀了他!」
  杜月笙在香港每天都看上海报,每天都看到上海百姓,惊魂失魄,眠食难安,以及许多至亲好友,惨遭共产党杀害的名单。一日,上海共产党的报纸上面讲,中国通商银行大楼,已经被共产党布置成为「工人文化之宫」,而且当时正在里面举行什么汪寿华血衣展宽,他便大叫一声不好,心想早年共进会弟兄中不及逃出的叶焯山和马祥生,一定糟了
  果然,旋不久便傅来马祥生、叶焯山双双被杀的新闻,共产党对那段二十三年前的往事,念念不忘,决意报复。马祥生和叶焯山两个,一同被绑赴枫林桥,当年处死汪寿华的现场,举行「规模特别广大」的公审,「参观者」人山人海,树端、汽车和三轮车上,全都成了临时看台。马祥生、粪焯山被牵上台时,共产党的主审人先慷慨激昂,指责他们两个的种种罪状,骂过,便转向马、叶两人,高声的一问:
  「马祥生!叶焯山!民国十六年三月十一日夜里,杀害上海总工会理事长汪寿华的血案,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份?」
  当时,马祥生年纪大了,胆量转小,他以为自己并未实际下手杀汪寿华,还在剌剌不休,多方辩白,和他并肩而立的叶焯山,则早已心知难逃这一关,一意速死,当下他便颇不耐烦的高声说道:
  「好咧,祥生哥,大丈夫死就死!多说这些废话有啥个用?」
  据此,共党的「主审」宣布马祥生、叶焯山二人坦白认罪,立时三刻,判决枪毙。拖下公审台便是一连串清脆嘹亮的枪声,便在数以万计的观众之前,两兄弟双双卧身血泊。
  迫不得已用上氧气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杜月笙回想当年,马、叶二位和他一道赤手空拳,打出一片花花世界,组织共进会。参加清党,原是他的一力主张,马祥生、叶焯山两位好兄弟,无非唯自己之命是从,如今杀汪案的主动人避居香江,马祥生、叶焯山则落了如此悲惨的下场。此一事件给予他的打击,份外的大。杜月笙闻讯以后泪下沾襟,痛哭失声,于是心力交瘁,臻于极顶,他的喘疾骤然间如山洪爆发。
  这一次喘,发得来势凶猛,将人吓坏,杜月笙喘时但见他满头满颈青筋直爆,大汗淋漓,身上穿的丝棉袄,过一阵湿淋淋的像是方自水中撩起。他每一次喘,都有几度窒息、几度晕厥,使家人以为他已长瞑不视。喉头吸不进空气时,他会从床上直跳起来,伸张双臂,十指楂开,彷佛失足溺者亟于抓到一块浮木。喘到这步田地,吃药、打针、喷烟,一概失却功効。中医西医穿梭般跑来跑去,商议、会诊,始终无法使杜月笙的喘势减轻,更弗论使他止喘恢复呼吸平顺。
  一位有名的西医戚寿南,他斟酌再三,提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
  「喘到这样,祇好用氧气。」
  从此,杜月笙套上了枷锁,他无日无夜,不与氧气罩、氧气筒为伴,随身多了笨重的配件,使他八九个月不能外出。
  医院里所备的氧气,原为急救之用,但是七八位名医采纳了戚寿南的建议,大批的氧气筒,搬到了杜公馆,便成为月笙一刻不能轻离的活命之资,除非喘停,他口鼻之间的氧气罩,就像是他身上的器官之一。
  因为经常需要氧气,杜月笙卧室外面,氧气筒排列成行,必须专人管理。杜月笙使用氧气之多,及其为时之久,使得许多初次赴杜公馆看病的医师一致为之极表骇异。氧气罩一罩上,杜月笙便喘得好些,呼吸也能渐渐的平复,祇是那一阵喘大发,实在是发得他余悸犹存,担心骇怕,因此,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力过于脆弱,安全感遂而丧失无遗,急切无奈,唯有信托医生。渐渐的,他变得家中一时缺了医生,他便很不自在,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必定要喊人来一位医师,他方能安心的吃喝与睡。须知杜月笙所延请的那些中西名医,都是极一时之选,业务最为繁忙的,通常他们并不出诊,而杜公馆这边的要求,却是必须随请随到,一刻也不能迟延,碰到他们正在诊所紧急治疗,杜公馆催促的电话,急如星火,自难免有手足无措,顾此失彼之苦。
  好在这许多位名医,或则钦仰杜月笙的为人,或则早就是杜门故旧,朋友学生,固弗论杜月笙病势一来便急,卽以私人交谊而论,也是一有紧急情况非到不可。譬如中医师朱鹤皋,他和他的介弟朱鹤龄,两兄弟都是杜氏门生,恒社社员,老夫子病笃,焉有不尽心侍疾之理。也因为这一层关系,朱鹤皋在家家名医之中,最最辛苦他是不分昼夜,一得电话卽须摒挡一切,尽快赶来。往往,杜月笙夜里睡得不安稳,睡睡醒醒,心神不宁,他必得有医生在家里方始睡得着觉,这时候,多一半是朱鹤皋在杜公馆里睡沙发,澈夜守候,或者全日不离,而在他自己的诊所里,也许正门庭如巿,候诊者排起长龙,朱鹤皋业务再忙,当老夫子需要他的时侯,他总是不忍离去。
  开始使用氧气以后,杜月笙的喘疾逐日减轻,共产党血洗黄浦滩的消息,犹在方与未艾,不绝如缕的传来,共产党的居心越来越险恶,手段越来越毒辣。杜月笙的旧相识,辣斐德路伟达饭店老板陈伟远,竟被共产党唆使他的亲生女儿控告乃父强暴乱伦,而被判处死刑。越剧名伶筱丹桂的姘夫张春帆,因为筱丹桂服来沙尔自杀,于是由越剧女伶十姊妹袁雪芬、袁水娟等具状伸「冤」,张春帆便和陈伟达同时双双绑赴刑场,执行枪决。
  在共党残杀,令人头皮发麻声中,杜月笙除了为上海老百姓悲哀,为受难的朋友学生痛哭,他还有一桩牵心挂肚肠,使他眠食难安,魂梦为劳的大心事,那便是,他的长子杜维藩,时仍陷在上海,逃不出来。
  就在民国三十八年年底,上海中汇银行「告急」函电如雪片般飞来,中汇银行的总经理原系浦拯东、副总经理徐懋棠、杜维藩。抗战胜利以后,中汇拥有两个存款最多的大客户,杜月笙一手创办的上海鱼巿场,和杜月笙任董事长的大东书局,有这两大客户每天解存钜额现款,中汇银行对于一般小额存户始终兴趣不高,无意争取。然而偏在上海沦陷以后,大东书局和上海鱼巿场的主持人杜月笙,唐缵之俱已撤离上海,两大客户风流云散,几同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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