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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使他妻子的脸一直红到颈根。
“我不懂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
“我会弄清这个秘密的,”他一边说一边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您打破了我
最珍贵的计划。”
“您要打翻桌上的午餐了,”羊腿子说,一面按住被杜·蒂耶的便袍下摆带起
的台布。
杜·蒂耶夫人冷冷地站起来,准备离开餐室:丈夫的话使她害怕。她按了按铃,
一个男仆走进来。
“给我备好马车,”她吩咐男仆。“告诉维吉妮,我要更衣。”
“哪儿去?”杜·蒂耶问。
“有教养的丈夫是不会这样盘问妻子的,”她回答说,“而您一向认为自己的
一举一动像个贵族。”
“自从这两天您和您那个放肆的姐姐会了两次面以后,我简直不认得您了。”
“您不是要我学得放肆点吗?”她说,“我就在您身上试试。”
“为您效劳,夫人,”羊腿子不太想看夫妻间的争吵,说了一声就退出去了。
杜·蒂耶两眼盯住他妻子,妻子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丝毫不垂下眼帘。
“这是什么意思?”他说。
“这意思是,我不再是个害怕您的小姑娘了,”她说,“我现在是,而且一辈
子都将是您忠实贤淑的妻子;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当我的主人。但是要当暴君,
休想。”
杜·蒂耶走了出去。玛丽一欧也妮经过这番搏斗后,混身发软地回到自己房中。
“要不是我姐姐遇到了危险,我是决不敢这样顶撞他的;”她想,“但是有句谚语
说得好,坏事有时能变成好事。”夜里,杜·蒂耶夫人又把姐姐向她吐露的隐情在
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她既深信拉乌尔能得救,便不再因为老想着迫在眉睫的危险
而丧失理智。她回想起伯爵夫人曾说过,如果自己不能使拿当免于破产,就和他私
奔,以此来安慰他,她说这话时语气是那么坚决果断。欧也妮意识到,这个男人的
无限感激和爱慕之情,会使姐姐做出她这个理智的人看来是疯狂的行为。近来,上
层社会中这类私奔的事时有发生。有些女人为了得到昙花一现的欢乐,而落得悔恨
终生,并因地位暧昧而名誉扫地,欧也妮想起了那些可怕的结局。杜·蒂耶刚才的
话更使她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怕一切秘密最终会败露;她仿佛看到了纽沁根银行
的文件夹中收着伯爵夫人的签字;她想求她姐姐向费利克斯供认一切。杜·蒂耶夫
人没有找到伯爵夫人。费利克斯在家。欧也妮感到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呼唤她去拯救
她的姐姐。明天可能就为时太晚了。她愿意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是她决定把事
情全部告诉伯爵。他看到自己的荣誉尚未受损,难道能不宽容吗?伯爵夫人不是堕
落,而是误入歧途。可是欧也妮又害怕,泄露了整个上流社会一致严守的秘密会被
人看作是怯懦和背叛;不过最后她还是为姐姐的前途着想,想到有朝一日姐姐会了
然一身,被拿当毁掉,穷困潦倒,蒙受苦难和不幸,陷于绝望之中,她便感到木寒
而栗;她再也不犹豫了,要求伯爵会见她。费利克斯见小姨子来访很是吃惊、他和
她作了一次长谈,谈话中他表现得那么冷静和克制,以致欧也妮担心他会做出某种
可怕的决定。
“您放心,”旺德奈斯说,“我会处理得使伯爵夫人有一天将感激您。我知道,
您把这事告诉我以后,决不肯对她闭口不提,但不管怎样,请您给我几天时间。为
了了解您还不清楚的秘密,特别是为了谨慎从事,几天时间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也
许我一下子就能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妹妹,在这件事上只有我一人应该受责。所
有的情夫都使出他们的手段;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有幸看到生活的真实面貌。”
杜·蒂耶夫人离去时,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
费利克斯·德·旺德奈斯立即到法兰西银行取了四万法郎现金,赶到纽沁根夫
人家。见到纽沁根夫人后,对于她曾给他的妻子以信任表示感谢,并把钱还给了她。
伯爵解释说,他夫人这次背着他借款是因为要花很大一笔钱去做好事,而他想加以
限制。纽沁根夫人说:
“先生,您不必作任何解释,既然尊夫人把一切都对您说了。”
“她都知道了,”旺德奈斯心里想。
男爵夫人交还了保证书,又派人去取那四张期票。这时,旺德奈斯以政界人士
的敏锐目光看了男爵夫人一眼,那目光有点使她不安。伯爵认为现在正是谈判的好
时机。
“夫人,我们生活在一个一切都很不稳定的时代,”他说,“法国王位的更迭
快得吓人。十五年就了结一个强大的帝国。一个君主立宪王朝,以及一场革命'注'。
谁也不敢对未来的事作担保。您知道我是忠于正统派的,因此,我说这些话毫不足
奇。假设一场灾难降临,难道您不希望在可能得胜的一方有一个朋友吗?”
“当然希望,”她微笑着说。
“那么,您想不想暗中有我这样一个感激您的人呢?这个人将来必要时能替纽
沁根先生保住他正在谋取的贵族院议员的称号。”
“您想要我做什么呢?”她说。
“很简单,”他说,“讲出您所知道的有关拿当的一切。”
男爵夫人把她早晨和拉斯蒂涅的谈话向他复述了一遍。四张期票从出纳那里取
来了,她一面还给伯爵,一面对这位过去的贵族院议员说:“请别忘了您的诺言。”
这个诺言有那么神奇的力量,旺德奈斯当然不会忘记,而且,为了从拉斯蒂涅
男爵那里得到一些其他的情况,他对这位男爵也炫耀了这个诺言。
出了男爵家,他向一个代写书信的人口授了一封给佛洛丽纳的信,内容是这样
的:如果佛洛丽纳小姐想知道她将扮演的主要角色是什么,请她在拿当先生陪同下
去参加即将举行的歌剧院舞会。'注'
信一发出,他就来到他的代理人家里。代理人是个老实而又精明能于的小伙子。
伯爵请他假充施模克的一位朋友,去向拿当先生要一张四万法郎的期票作为交换票
据,就说施模克向他讲了旺德奈斯伯爵夫人前去访问的事,还问他(当然有点太晚
了)自己重复写了四遍的”签此票据支取一万法郎”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样做
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拿当可能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安排的,但是,为了取胜,就
得冒一点风险。玛丽在心绪纷乱中,可能确实忘了向拉乌尔要一张凭据给施模克。
代理人立即去报社,五点钟胜利地回到伯爵家,带回一张四万法郎的交换票据;原
来,他和拿当交谈几句以后,便说自己是伯爵夫人派去的。
这一着既已成功,费利克斯必须设法不让妻子在歌剧院舞会举行之前见到拉乌
尔。他准备带她去参加舞会,让她自己在舞会上弄清拿当和佛洛丽纳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妻子特别自尊,因此要让她自动抛弃私情,而不想叫她在他面前脸红;他准
备从佛洛丽纳那里赎回玛丽写给拿当的信,并及时把这些被佛洛丽纳卖出来的信拿
给玛丽看。这个计划很英明,筹划得也很快,而且已经部分实现,但它可能由于偶
然这一因素而落空,偶然常改变人世间的一切。
晚饭后,费利克斯把话题引到歌剧院的舞会上,说是玛丽还从未去参加过,建
议她第二天也去消遣消遣。
“我要让你叫一个人大吃一惊。”
“啊!那我太高兴了。”
“为了把玩笑开得精彩,必须选一个值得一捕的猎物,也就是说选一个名人,
一个有才智的男人,作为进攻的目标,把他要得晕头转向。我把拿当交给你对付,
怎么样?我能从一个认识佛洛丽纳的人那里得到一些秘密,拿当要是知道了,准会
急得发疯。”
“佛洛丽纳?”伯爵夫人问,“就是那个女演员?”
玛丽曾经从报社的打杂小厮基耶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现在它像一道闪电掠过
她的头脑。
“是呀,她是拿当的情妇,”伯爵回答说,“你觉得奇怪吗?”
“我原以为拿当先生工作太忙,不可能有情妇。作家也有时间谈情说爱?”
“我不是说他们谈情说爱,但是他们像大家一样总得住在某个地方;若是没有
自己的家,或是被商警逼急了,他们就住到情妇那里,这在你看来可能有点轻浮,
可是比住在监狱里要舒适得多呀。”
伯爵夫人的脸颊烧得比火还要红。
“你愿意拿他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