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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永远也不会懂得这男人的心思,亦……不明了自己,恨极时,他可以萌起欲置他於死地的想法,可换作令一种恨,他会恨不得将他扒光,把他整个人拆吃入腹,可这种恨,是他所避之不及的,因为当这种恨涌上他心头时,他满怀思绪就只剩下这个男人,他会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他为何要这麽做的理由,直想……就这样全忘了也好,可偏偏那些事是他所忘不得的……
「你想说什麽?」严清郎微皱起眉头看向蔺舆风,岂之迎上来的,是那灼热无比的唇,宛若要将他吞噬般地缠著他、掩没他的尾语,吻得他……直透不过气。
若换作往常,严清郎早恼怒地推开他,狠狠地打上他几拳,可今日他没有,反而反常地任由他亲吻,令蔺舆风不由得皱起眉头,不住猜想,是因为街上那把二胡的关系吗?他瞧见他看著那把二胡时……伤痛的神情,是想起尧风了吗?
此一认知,让蔺舆风心中一阵不快,却又不明白自己因何不悦,只得将这口闷气全出在严清郎那片薄唇上。
严清郎吃痛了下,赶忙别过头捂住被咬疼的唇。「你……」正欲斥喝之际,马车已停了下来。
适才替两人著装的俾女轻掀开竹帘,恭敬地朝两人说∶「两位大人请。」
蔺舆风什麽也没说地拉起衣摆,弯身走下轿。
见状,严清郎只得压下烦躁的思绪,面无表情地尾随蔺舆风而去。
尚来不及打量燕宫有何等辉煌庄严,两人便被带入宫内,走入那长而复杂的廊中。
一路上,只闻蔺舆风与那名丞相交谈甚欢的声音,尾随於两人之後的严清郎,反显得寡言且心事重重。
朦胧的视线,仅能看见模糊的景象,他索性就这麽望著如梦境般的景致,随著两人的声音而行。
直至听闻一声声似是娇语般的铃笑声,他才恍然回神,发觉本该走在前头的两人不见了,而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
「啊!我的球……」笑声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和零碎的细喃。
严清郎感觉到似乎有什麽东西撞上他的脚边,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弯下身拾起那样东西,接著闯入眼帘的,是名身著淡红罗衫的妙龄女子。
女子一见到严清郎,整个人都傻了,好似很讶异这儿会有其他人,而且这个人长得与这儿的男子不同,很冷……浑身上下皆透著拒人於千里外的气息,尤其是他那双眼眸,看似毫无波动,彷佛不为任何事所惊扰般,好特别的一个人呀!
「三公主!」几名宫女见公主久久不回,不禁扯声寻唤道。
闻语,严清郎不由得垂下眼帘,恭敬地朝她一躬身,将手中的彩球递至她面前地说∶「冒犯了三公主,还请您原谅。」
三公主这才回过神地接过彩球,还来不及开口答谢,又一名男子闯了进来。
「严……」蔺舆风正欲唤严清郎的名讳,就见他与一名身著高贵的女子站在一块儿,恼得他不禁气从中来。
严清郎丝毫未查觉蔺舆风难看的神色,朝三公主躬过身後,旋即转身走向他。「丞相呢?」
「正在前头寻你。」蔺舆风冷哼一声,转头便走。
严清郎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头,也不多理会地尾随他而去。
与丞相会合後,他便与两人一同进入大殿,殿堂之上,端坐著一名年迈的王者,堂下摆满了丰盛佳肴,百官与舞姬更是早在一旁等候为宾客舞上一曲。
见状,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上前朝殿堂上的燕王行跪拜礼。
「两位使节快快请起,让两位使节遭逢劫难,实是本王的不是,且与丞相一同入座,让本王好好招待两位吧!」燕王苍老却不显无力的宏亮音嗓,不疾不徐地对两人说道。
「谢燕王。」两人异口同声地应付过後,便与丞相一同入坐宾席。
「蔺使节遇难而不乱阵脚,实让本王钦佩得很,让本王敬你一杯。」似是自丞相那儿听闻蔺舆风的事,燕王笑开眼地举杯说道。
蔺舆风淡笑地跟著举杯回敬,「在下想斗胆问燕王一件事,还望燕王莫怪罪。」他放下酒杯地拱手说道。
「不怪罪、不怪罪,蔺使节有话直问便是。」燕王似乎开心得很,摆摆手示意让蔺舆风说下去。
「吾皇听闻燕王有意与吾国联亲,内心自是高兴得很,可也有一惑不得其解。」蔺舆风顿了会儿,见燕王似乎无不悦之色,这才继续说∶「辽燕国是何等繁华,应当能自给自足,为何如此突然地想与吾国联亲呢?」
闻言,燕王不禁朗笑出声,「好个崇安国、好个蔺使节,当真问得直接了当,那本王也不隐瞒了。」他缓下笑脸,「其实本王是希望找个继承者,本王老了,膝下两子不是战死便是病死,馀下的三公主又无力继承王位,本王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剩这一个了。」
话到这儿,一旁的丞相也忍不住叹息出声,「莫看吾国何等繁华,几年後怕就不是如此了。」
蔺舆风明了地轻允首,「燕王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君王,让在下越举地敬您一杯。」他皮笑肉不笑地举杯说道。
一旁沉默许久的严清郎,也跟著举杯一敬。
盛宴就此展开,舞姬们纷纷走入殿堂中款款起舞,敬酒声、欢笑声不断,伴随著乐曲缓缓落幕。
从不曾想过,会有人能令他如此难以忘怀,对父亲,他有的只是怀念,对尧风,他仅有抱歉,就因为如此,当他见著那把二胡时,实在无法不去忆起那日他死去的景象,还有……那参杂了几许歉然的恸痛。
到了死……尧风仍不断地对他诉说心意,像是怕他忘了,怕他一个转身,便忘了从前曾有这麽个人爱他爱得如此深刻。
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爱!纵然是他人一厢情愿给的他也不需要!一直以来,他只需要自己一个人,而非那压迫得他无法喘息的牵绊!
正因为如此,他才忘不了尧风这个人,忘不却他曾以为自己淡忘了,实则仍紧缠著他不放的死人!
不是他的错,他一直这麽告诉自己,尧风的死不是他的错,不是他杀了他,不是他袭了他那一掌,从头到尾,他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是!他是无情!他是冷漠!是他连尧风临死前所渴求的一句诺言也不愿给,仅是在他死後颓废了几日作为回报,但是能怪他吗?能吗?
为何到了如今,他仍然不肯放过他呢?为何偏要挑在此时来煎熬他?在他……最需要冷静思虑时……来折磨他的心绪?
严清郎越是想,拿握著金杯的手越掐越紧,几乎无法抑止内心的烦躁,直至有人轻握住他的手,他才回过神来。
「严使节神色有异,可是本王说错了什麽吗?」端坐於殿堂之上的燕王疑惑道。
一旁的蔺舆风轻按了下严清郎的手,歉然地笑道∶「还请燕王莫怪罪,吾等一路赶至燕都时曾被刺客追杀,严大人因而受伤,此刻怕是伤口又泛疼了,还望燕王见谅。」说罢。他不急不徐地朝燕王拱了拱手,双眸却直逼视著殿上之人,彷佛在施压。
闻言,燕王甚是吃惊地说∶「竟有这等事!本王应当派遣侍卫前去护送两位前来燕都才是。为表歉意,辽燕国定会同袭击使船之事一并查清,给崇安国与严使节一个交代!」
「燕王如此为吾等著想,吾俩先谢过了,请容在下同严大人先行退下,改日再与燕王一叙。」蔺舆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燕王瞧了眼自入殿开始便沉默不语的严清郎,见那张俊逸冷漠的脸孔,确实苍白了些,便颔首说∶「也好,两位使节远道而来也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段日子,再一同商量联亲之事吧!」
「谢燕王。」蔺舆风恭敬地起身朝燕王躬身说道。
一旁的严清郎也随之起身告退後,两人便随著燕王招来的宦官一同离开燕宫。
如来时般,坐入轿中的两人谁也不曾开口言话,即便两人知晓该谈些什麽,却仍是无人打破沉默,任由寂静包围著彼此。
从前,宁静於严清郎而言,是多麽珍贵的时刻,他享受这种感觉,正因如此他才更能冷静思绪,更能冷然如从。可如今,心绪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