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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朱离乃是道人,要保先天真气不泄,方能得道成仙。
现在倒行逆施,废功判死。」
常留瑟万万没料到这样一个结果,急忙追问:「他死了?」垂丝君摇头:「本该死去,但殷朱离似乎早有预感,事先留了真气护住心脉,被打回原形也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常留瑟怔怔地听了,感觉像在做梦。
他虽然与殷朱离曾有不合,然而最近的关系颇有改善,更不用说昨日二人方才举杯痛饮过,今日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他扶着依旧有些不清醒的脑袋,朝门外走去。
垂丝君问他:「你去哪里?」常留瑟恍惚道:「去。。。。。。找他。」
垂丝君冷笑道「‘摩诃一直在那里,他都找不到,你又有什么本事。」
常留瑟隐约听出了话中的讥讽,这才停了脚步回过头来,垂丝君拿了那个春宫里内瓶,抛到他脚边。
「这就是他们服食的药。」
常留瑟低头捡起瓶子,长长眼睫垂落,掩盖去了一点心思。
「眼熟么?」垂丝君问他。
常留瑟点头。
「算是我的东西。」
垂丝君冷笑了一声。
常留瑟反而主动问道:「你以为是我给他们下的药?」垂丝君道:「药是你的,瓶于是在水阁附近找到的,你昨天去帮殷朱离调了酒。」
常留瑟认真道:「不是我。」
「那告诉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把东西埋在后山,谁都有可能拿了去。」
「可不是谁都会有心要撮合他们两个人。」
垂丝君面无表情地说。
「最重要的是,你有过使用药的手段,叫人不得不首先怀疑。」
常留瑟的心口驟然紧缩,紧紧地咬了咬牙。
虽然料到了男人的怀疑,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却依旧是一番新的打击。
「你不相信我。」
他苦笑,「宁愿去相信一些谁都能够布置的假像。。。。。。你心里既然容得下陆青侯一个死人,又为什么不能施舍我这个活人哪怕一星半点的信任?」提到陆青侯,垂丝君的眼皮跳突了一下:「别把他扯进来,这事与他无关。」
常留瑟黑亮的眸子挑衅般地闪了闪;「这事也与我无关,难道。。。。。。是要我也成为了死人,你才愿意相信我么?」话音未落,垂丝君猛然一拳打在他身边的粉墙上,怒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我对你的态度我心里最明白。
信你不信,我自有定论!」常留瑟似乎是被这一拳慑到,沿着墙壁坐到地板上。
但他却是在笑,仿佛听见了全天下最可笑的话。
「你明白,可我不明白。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把我当作什么?难道我连这个。。。。。。都没资格知道?」他的音调丕局且充满了疲倦,却还是令垂丝君心头一震。
男人一直以为聪明狡猾如常留瑟者,早就将种种情爱之事看得通透。
而今天这一番对白之后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常留瑟也会不安,也会害怕。
但男人最终还是残忍地回避了他的问题,因为他需要他去找出陷害殷朱离的真凶。
于是他道:「若你真与此无关,那你至少应该弄明白这瓶子被谁拿到水阁边上的。
宅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我给你一日的时间。」
常留瑟摇头:「我查不出来。」
垂丝君没有再与他说话,径自打开了房门。
屋外春寒料峭。
常留瑟还是去了崖下。
他看见摩诃依旧在那里,面对不复存在的水府以及满地散落的凄凉。
日暮西沉,龙鳞水塘中万点金芒,时不时会是游动的错觉。
每每此时,摩诃便会激动地奔去,而后带着失望慢慢踱回。
日头倏忽落尽,当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摩诃的背影也逐渐凝滞,变成了一块灰色的岩石。
常留瑟没有靠近摩诃,也明白自己无法从现在的他口中问出什么。
他在水塘边走了一圈,找到了那三个酒坛,最后一个尚未开封。
他拿起来端详,很快发现了在红纸封住扎紧了的坛口边缘,有一道细小的罐口。
他拿手在上面抹了一下,随即沾上了些微白色的粉末,放到鼻下嗅闻,果然带着一丝媚惑的香味。
蓦然间常留瑟明白了,紧步来到山腹中。
他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在洞内搜索,目标不再是满洞金银。
昏暗的山道尽头,听醴潭依旧流动着,发出轻微声响。
然而现在,再没有人会去炼制特殊的丹药,而药潭很快也将恢复成为一眼最普通的温泉。
常留瑟小步行走,很快踢到了一个绵软的小东西。
他俯下身,摸到了一只里满了羽毛的翅膀,已经冰冷僵硬。
是杨柳青。
小常眼前慢慢出現一幅画,机敏灵巧的鸟,往来于水阁与山洞之间,一口口含着烈性的药喂进罐子中,最后也因为药性而暴毙在洞中,以性命交付了主人的差遣。
是季子桑。
他早就在闲聊中向自己打听过埋藏药的地点,也知道殷朱离与摩诃和尚之间的齟齬,甚至,他还有足够的理由与能力来帮助他们。
常留瑟怔怔地坐在黑暗中。
早该想到是他干的。
季子桑显然不怕被人发现,或许还期待着被常留瑟切齿痛恨的时刻。
唯有如此,他才能如他自己所言一般,成为不被人遗忘的漩涡。
常留瑟无奈地笑出来,他发现自己竟开始钦佩季子桑的魄力与胃口。
恨与爱这两种强烈的情感,得不到其一,拿另一种来补偿也是可以的。
然而又要拿什么来补救他与垂丝君之间的感情?把杨柳青的尸体交上去,应该能澄清这次的误会。
但这已不重要,那温存虚伪的情爱已经被撕了一道裂口,露出其中血淋淋的怀疑与猜忌。
而这道疤痕将一直存在,难以抹去。
有些伤痕,好了之后还会痛。
常留瑟摸索着出了洞.谷中夜色深重,而摩诃立在塘边等待鲤鱼归来,他口中似乎还在幽幽地念着,执着得像乡间叫魂的仪式,而内容却只有一个:反反覆覆的殷朱离三个字。
常留瑟先到,就算事已至此,摩诃和朱离之间恐怕也还没有亘芷互相表露过心迹,这一错过怕就是永远的遗憾。
或许自己也应该去找一找垂丝君,尽快将二人的关系互相说个透彻明白。
并且决不能寻着床地那种只适合敷衍与欲望的场所,而应该是能够让人吐露心声的地方。
这样想着,常留瑟游魂一般摸上了崖,从后山回到宅子里。
远远看着垂丝君屋里依旧亮着灯,该是在等他回来。
但他并没有回去,而是选择了那间密室。
常留瑟坐在棺材边等着天明,更等待垂丝君来到这里,当着他对陆青侯的这些纪念,冷静理智地谈出个结局。
密室里陈设简陋,常留瑟只能席地而坐。
他错过了晚膳,没多久便饥肠辘辘。
却又不耐烦去厨房里取,于是胡乱拿了根本棍抵在胃上,又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睡了几觉,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子夜。
他站起来揉揉腹部,果然觉不出饿了。
密室四面都是石壁,泥土的潮气搅得人双膝酸疼,他跺了跺脚。
漆黑密室里没有半点光线,只听得见空洞的足音。
冷得睡不着,他摸索着爬到棺材边上,用手扒拉了些刨花木屑过来拢到身边,勉强觉得稍稍温暖了点,然而浓郁刺鼻的桐油气息也随之里了上来。
常留瑟不在乎这些气味,只觉得尚不够温热。
他记起了墙上有火把,于是掏出火镰,摸索着点亮了其中一个。
眼前顿时明亮起来,也有了热度,他将刨花堆拢到火把下,自己贴墙根坐了。
周身虽然又暖热一些,冻掉了的困意也逐渐被寻找回来,但毕竟与柔软的床褥天差地别。
他嘲笑自己为何更在这里忍饥挨饿,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当初没有被垂丝君找回来,那雪里的景像才是真正要命。
自己也应该开始学会知足,因为只要垂丝君摇一摇头,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高床暖枕、珍宝古玩都将化为乌有,他将重新回归到孑然一身的日子中去。
常留瑟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火光眩目,他索性闭了眼睛蜷成一团,并且很快熟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空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