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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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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走便是。马柏生敬酒时自己谈起这段往事,逗得全场为之哄堂大笑不止。

戴笠肩负肃清全国汉奸的重责大任,肃奸重点当然还是在上海,他仍旧需要杜月笙多方协助,几乎每天都有事情,亲赴顾嘉棠家中和「月笙哥」促膝密商。当时的肃奸工作实有重大的窒碍,进行起来相当的棘手,尤以共党藏污纳垢,大量收容汉奸国贼,伪军尚未改编,可作汉奸保镳,还有敌伪财产的转移和隐匿为然,「捉汉奸」千头万绪,那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戴笠是先订立了制度,拟具调查、逮捕、逆产清管种种办法,然后因地因时制宜,拟定程序,按图索骥,由于事前周详严密的准备,所以一动起手来便雷厉风行,威猛严峻,大有一网打尽之势。京沪一带,梁鸿志、陈春圃、傅式说、郑洪年、梅思平等纷纷落网,大小汉奸被捉多达三百二十一人。陈公博、林柏生、陈君慧、莫国康等逃到了日本,陈璧君、褚民谊等逃到了广州,都根据确实可靠的情报,全部抓到上海来。周佛海和丁默村在胜利以前曾经秘密自首,接受过军统局的运用,掩护地下工作,保全上海、杭州的治安,虽说有功,但是能否抵罪尚待法官决定,因此照样逮捕下狱。

上海万众瞩目,最有铜钿的两名汉奸,其一是担任敌伪统税局长多年的邵式军,其次为协助盛宣怀的侄公子盛老三盛文颐,假宏济善堂名义,在上海公开买卖鸦片烟的罗洪义。邵式军是上海世家子弟,抗战胜利以后便自他爱棠路那幢渠渠华屋里神秘失踪,据说是到苏北去投了中共,爱棠路美仑美奂,豪华无比的邵式军大厦,也就成为上海市党部的办公处。务请交出罗洪义来

罗洪义是杜月笙的及门弟子,属于旧派,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对于老头子杜月笙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东南沦陷,日军实施毒化政策,由盛文颐主办宏济善堂卖鸦片,罗洪义有份。汪伪政权成立,群奸角逐,头一桩大事便是跟日本人争取鸦片经营权,成立了「寓卖于禁」的「禁烟总监部」,罗洪义由于专门人才的关系,依然为个中要角。抗战八年,他便在上海专卖了七八年的鸦片烟,「水过土湿」,他到手的钱财那是天文数字。当杜月笙抗着金字招牌,担起两肩一口,赤手空拳入四川,到重庆,旣得创办事业,又要接济朋友,尤须支付上海方面的钜额开销罗洪义便开始拨款接济,他的铜钿实在赚得太多,有了一条通重庆的大道,他便尽量多拨些钱到重庆去,一方面供应老头子的开销一方面也希望杜月笙给他存点下来,买进些黄金、美钞储蓄券,备作日本战败,冰山一倒,他将来的活命之资。据估计,罗洪义先后拨给杜月笙的钱,在上海垫付的各种款项概不计入,居然还有七八百万元之谱。

日本投降,上海光复,杜月笙到了上海,罗洪义自知十手所指,法网难逃,唯一的路子,祇有托他老头子杜月笙的庇护,所以杜月笙住进爱文义路顾家,罗洪义立刻跟进,他无日无夜,足不出户,跟牢在杜月笙的身边,寸步不离。他晓得祇有如此,方始逃得过被捕下狱,判刑定罪的霉运。

罗洪义躲在杜月笙的左右,戴笠早已知情,他不说破,是希望杜月笙自家向他提起这一件事,双方面可以从长计议。戴笠办案,一向公私分明,脚步站得极稳,而且他爱惜羽毛,断不容损及自身声誉。上海肃奸,跑了一个顶有钱的邵式军,黄浦滩早已风风雨雨,啧有烦言,如今第二号富豪汉奸又被杜月笙收容,外间更是议论纷纭,倒要看看铁面无私的戴笠,如何公私兼顾,处理这一桩汉奸案子?

戴笠等杜月笙自动说明,他将提出罗洪义必须投案的主张。可是杜月笙绝口不提,他苦于人言可畏,不得而已,终于有一天他把军统局上海负责人召来,这位上海负责人也是杜月笙的要好朋友,戴笠跟他开门见山的说:

「罗洪义在敌伪时期贩卖鸦片,坐收渔利,这个人不能不办。」

「可是……」

「我晓得,罗洪义躲在杜先生那里。我现在就是要你见杜先生去,你请杜先生立刻把罗洪义交给你,接受审判,依法论刑。」

「我怎么跟杜先生说呢?」

「很简单,」戴笠说得斩钉截铁:

「你告诉杜先生,他究竟是要我戴某人这个朋友呢?还是非保牢罗洪义不可?如果他要顾全他和我的交情,那么他就交出罗洪义,否则的话,我为顾全友道,可以放他一码,祇是从今以后,我和杜先生不再有朋友的情份。」

「中间人」很为难的去了,照戴笠的话,一五一十跟杜月笙说个明白,杜月笙听完以后,矍然而起,言下颇有憾意的说:

「我收留罗洪义,一来是顾念师生之情,二来则当年的地下工作,只要我有事情交代他,他从不推辞,多少也有些微劳。罗洪义卖鸦片的事我晓得,我总以为他不曾做过伪政府的官,此刻他旣已因汉奸案被控,雨农兄指明要他这个人,莫说他在我这里,卽令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捉回来,交给戴先生归案。」

言讫,马上拨对讲电话,叫罗洪义进来,当面交给来人带走,罗洪义一语不发,拜别先生便去投案。他后来被判处徒刑,服刑到民国三十八年大陆变色,方始获得开释,是时杜月笙已经避难香江,罗洪义便也到香港去,随侍师门,按日到杜公馆报到侍疾,一如往昔。

戴笠初到上海,便听说吴绍澍气焰万丈,翻脸不认师门,而且明里暗底,以杜月笙为假想敌,对杜月笙横施打击,尽情污蔑。杜月笙和吴绍澍的师生之谊,戴笠肚皮里一本账清清楚楚,他爱重杜月笙,兼以义愤填膺,忿懑不平,着实发了大脾气。他认为杜月笙功在党国,理应受到全上海人的尊敬,殊不料让他自己的学生子打得这么样凶法,戴笠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换任何人都要知所警惕,不寒而栗。但是吴绍澍自以为他已将黄浦滩捏牢,莫说是戴笠,卽连若干党国元老,院部首长,他也不放在眼睛骨里。因此,他对戴笠冷眼睥睨,爱理不理。

当时上海市长钱大钧,接到重庆中央的电令,嘱他早日恢复上海市临时参议会,最好是敦请高风亮节,东南人望的革命元老陈陶遗,担任上海市临时参议会议长一席。

吴绍澍集中全力攻击杜月笙,迫使杜月笙深居简出,免生是非,杜月笙的势力乃在黄浦滩上暂时销声匿迹。吴绍澍自以为得计,却是忽略了大上海五方杂处,派系林立,从上海开埠以来,自古到今从无一人能使上海定于一杜月笙和大上海血脉互通,息息相关,他从「河滨里的泥鳅熬到跳龙门的鲤鱼」,是他积数十年之奋鬪努力,广结人缘,所得到的。杜月笙数十年里无日不放交情,无日不甩钞票,方始渐渐的泥多佛大,水涨船高,他在黄浦滩的地位不可能毁之于一夕一朝而吴绍澍尽管身兼六要职,将上海权力机构兼容并蓄,全部通吃,他固然炙手可热,势莫与京,但是老上海晓得他的底细,他越打击杜月笙,杜月笙越是闷声不响,逆来顺受,便越发增进上海人对杜月笙的同情,与乎对吴绍澍的鄙夷。人心向背,一消一长,吴绍澍天天乘坐保险汽车,前呼后拥,扬长而过,上海人和他之间的距离便无形中越来越远,一时乃有「好官你自为之,要我支持休想」的敌意存在。于是,吴绍澍步步登高,老百姓敬而远之,他要钱没处要,要人凑不齐,一应庶政,进行得疙里疙瘩,毫不顺利,天长日久,他也难免发急,直到这时,吴绍澍开始憬悟,政府与民众之间,桥梁确实是相当的重要。

邵式军案眞象大白

徐寄庼出任上海临参会议长,并未能成为沟通政府与民众间的桥梁,而吴绍澍对杜月笙的攻势,却变本加厉,日趋尖锐,他所剏办的「正言报」,从新闻以至社论,箭头无不瞄准其所谓的恶势力。吴绍澍处心积虑,他要打倒杜月笙,其人的行径在江湖义气上来说是「欺师灭祖」,犯的是最严重罪行,就立身处世而论亦系「忘恩负义」,宜乎为社会所不容,卽以国家民族立场言之,杜月笙布衣报国,功勋昭昭在人耳目,吴绍澍挟其政治力量尽情打击,尤属「亲痛仇快,令人齿冷」之举。借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目空四海,不可一世的吴绍澍终于作茧自缚,他的一项罪证确凿的贪污巨案,犯在嫉恶如仇的戴笠手里。

胜利后黄浦滩上第一件疑案是邵式军弃家潜逃,居然被他逃过封锁投入中共的新四军効力。如所周知邵式军之豪富远在周佛海、梅思平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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