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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黑衣男生闭上眼睛，“驱魔人的本性，就是独来独往。”阿莎淡淡地说，“不，应该说像我们妖魔一族，人人都天性习惯独来独往，我们和人类不同，不需要协作就能活下去，不需要团体不需要父母，我们只需要自己和自己的力量。”她又叹了口气，“然后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我知道他死了，但我从来没有来看他。”黑衣男生淡淡地说，“妖魔族的感情，一向很激烈，既然你恨他，就不会原谅他。”阿莎说，“没错，我一直恨他，所以在他之后，我不再和任何人类交往，没有半个朋友。”她望着地上的尸体，双手手指慢慢插入头发之中，抱住头，“我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怀着这么强烈的心愿……要给我治脸……”
“他其实没有怪你、也没有恨你，”黑衣男生说，“只不过不想拖累你，所以宁愿把你赶走，自己一个人去死。”阿莎默默看着地上僵尸的脸，“嗯，他怀着除灵师的灵力，所以死后很容易化成僵尸，甚至不必吃人也能存在很长时间，就是为了给我治脸。他开那家店……也许是为了吸引我来找他。”
“人类的爱情，有时候显得……很没有逻辑。”黑衣男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很爱你，他愿意为了你变成僵尸，然后被你消灭。如果是妖魔的爱情，妖魔从来不谈牺牲，不会为什么东西牺牲自己的。”阿莎深深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是妖魔，所以我们从来都不考虑为谁牺牲，只会选择远走高飞，对人类来说，叫做很自私。”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浮肿溃烂的尸体，“我很想为了他流眼泪，可是眼泪流不出来，我很想哭。可是——”
“可是他毕竟是僵 尸，他已经不是很多年前那个，漂亮的温柔的，你喜欢的那个人类了。”黑衣男生淡淡地说，“妖魔还是很现实的。”阿莎摇了摇头，“不，不是那样的……”她抱膝坐在那尸体旁，“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我做错了吗？我是妖魔，天生的妖魔，我保护自己……我做错了吗？”她喃喃地说，“要和妖魔恋爱，难道不应该早就有觉悟吗？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同，我们擅长保护自己，但……但保护自己的同时，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他，我没有想要他牺牲，我没有想要他化为僵尸来给我治脸……”她张开了嘴巴，用力咬住嘴唇，“其实……就那样死去，以后相互怀念有什么不好？恋爱了，吵架了，然后分手了，他死了，人和妖魔相恋的结果不都是这样吗？为什么那么不甘心……为什么这么执著要给我治脸……我哭不出来，可是我很难受，怎么办？”她睁大眼睛看着黑衣男生，“我杀了他，怎么办？”
黑衣男生长长地吁了口气，光洁润泽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温柔的表情，“也许他追求的，就是被你杀了，然后让你永远记得他。”阿莎哈哈哈笑了几声，音调很凄凉，“妖魔的一生那么长，要记得一个人永远不忘，是一种沉重的负担。”黑衣男生站直了身体，“能有人让你永远忘不掉，难道不是一种……家的感觉？我们是孤独的生物，有漫长的生命，永远在流浪……有什么真的能陪伴我们一生一世？没有，甚至连记忆都经常会被遗忘。”他拍了拍阿莎的肩，“有人愿意为了你死、为了你变成僵尸、再被你杀死，虽然很残忍，但难道不是一种幸福？他真的很爱你，世界上，不管是人类还是妖魔，有几个人能得到这样的对待？不管你是不是决定要永远记得他，至少你该好好活下去。”他说完，转身往山下走去，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墓碑中间。
阿莎将端木绿的尸体横抱了起来，看着黑衣男生的背影，再看着向他迎来的两个人类，歪了歪头，微微吁了口气。真是出乎意料，装得很冷漠的人，有一颗很温柔的心，这样的猫妖，和人类在一起，真的没关系吗？在一起久了……就会有感情……
她一跃而起，抱着庞大的尸体轻轻落在端木绿的墓穴旁边，把他的尸体放回墓里，盖上大理石的石板盖顶，默默站在墓碑前，看着那张优雅漂亮的照片，长长地叹了口气。
半山腰上，元宿和龙媒遇到下山的黑衣男生。龙媒眉开眼笑，“打完了？那个店长怎么样了？原来他生前真的长得很漂亮呢！好可惜死的时候变成那样，很奇怪为什么他死了没有被火化？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死小野！小野！喂！”她追在黑衣男生身后，黑衣男生表情冷漠，一级一级台阶往下走去，笔直走向元宿的车。
咿呀，看来心情出乎意料的坏呢！元宿一把把龙媒拉回来，“嘘——看起来心情不好，说不定是在山顶打输了，少说两句。”龙媒却叫了起来，“喂！太晚了，我要赶快回家，不然被我爸骂死了，我要快点回家啦！”
八点半。
元宿一个人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支颔，他悠闲地望着月色，今夜月色真好，真是宁静。
在那辆高级跑车很远很远之前的道路上，一道黑影疾掠而过，路人隐约看到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眨了眨眼，那影子已经不见了。黑衣男生抓着龙媒，快逾闪电往澄阳奔去，他的速度太快，跃起的高度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导致一路上几乎没有人看得清这两个人的行踪。
真看不出来懒惰成性整天睡觉脾气恶劣的人，还有这种非同一般的能力。龙媒被他拖着狂奔，只觉得风刮在脸上痛得很，下次他还要这样抓着她狂奔的话，应该先去买个摩托车帽，否则真是消受不了。不过——其实小野还算不错，虽然性格恶劣，心地还是蛮好的，肯拖着她奔回来——路程可是很远的，一百多公里啊！她在心里偷偷地笑，下星期再买鱿鱼丝过去，拷问清楚他到底还有什么异能，哈哈哈！
十几分钟后，龙媒家里。
“小媒啊——”龙媒的爸爸在大厅咆哮，“人昵？哪里去了？说去同学家读书，这么晚还不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我早就回来了。”刚刚从窗户爬进房间的龙媒打开房门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我刚刚回来了，是爸爸你没看见。”
十三楼的窗外，黑衣人影跃上楼顶，无声无息化为一只黑白斑点的猫，随着颈间铃铛一声微响，它快速奔下楼梯，往绿茶咖啡巷跑去。
元宿开着车窗和音响，享受着秋天沁凉的夜风，夜深了，大家都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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