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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银时突起的喉结上下攒滚了一下,眯起稍许眼睛。
早就料到了对方会着重某一个人的话题,玖木绫顺其自然地点起头,却并没有回应对方似乎意有所指的话,避重就轻地接口道,“就是这样啦,那家伙超级麻烦的,没脑子偏偏还非要死脑筋,撞死南墙也不回头的白痴。”
“‘撞死南墙也不回头’的……白痴吗?哈哈哈哈哈……阿绫小姐真是有趣的人呢。”
毫不忸怩做作的短柔笑音从喉咙深处洋溢出来,冲田三叶相攥的手指稍稍绞了绞,忽而轻声叹息道,“照顾十四郎这样别扭又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家伙,实在是辛苦你了。”
“……辛苦确实是辛苦了点。”玖木绫面不改色地应承下来,信口胡诌着扳起手指数落道,“而且每天都要洗脸刷牙换帮宝适,身为尿布党的我也会觉得很困扰啊。”
——【帮宝适……?刚才是说了帮宝适吧?好像不小心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啊!这种时候该逃走吧?绝对该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转身逃走吧?!不然说不定下一个被毁尸灭迹的就是他了……】
“不……阿绫小姐,我……”
仿佛是被陡然激跃起伏的情绪所感染,冲田三叶的指突然用力扣住了唇间,无法掩饰的轻咳声自嘴角泻出,搅碎了完整的话语不成句——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请你好好照顾他,至少……让那个人能、能感受到一点点……平常人的幸……”
“……你误会了三叶小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部下而已。”
赶快倾身伸出手去,看着对方在被中蜷缩起的羸弱身体,玖木绫迟疑几秒,缓缓收回了指尖,“倒是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向别人提出这种请求的啊——明明一副只要他开口就会毫不迟疑的抛下一切、跟他一起私奔到微风吹拂羊驼奔腾的荒沙戈壁的模样。”
——【喂喂,这样说真的可以吗?!这不是很直白尖锐的把不能说的秘密一下子指出来了吗?!面前躺着的可是病人不能玩得太激烈啊花子你快住口!……私奔到‘微风吹拂羊驼奔腾的荒沙戈壁’又算是怎么回事,你是风儿我是沙吗?!还有为什么会有羊驼?!】
……
无言的尴尬境地漫漶在室内一隅,像是不受风熄的一盏烛火。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冲田三叶渐渐松开了泛白的指骨节,腾绕起湿雾的眸子含着星点微笑转向她,声道里却带着露骨的倦怠和早已对命运疲于抗争的无奈服从——
“怎样都好……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种任性的权力了。”
有一秒钟的停顿,她眼角温柔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咬字尚清楚地缓声道,“……阿绫小姐,对十四郎很依赖吧。”
“……哈啊?”
就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棒,玖木绫一瞬间露出僵硬而古怪的神情。
这算什么话……
像是感言戳中了她的心思一般,冲田三叶满目了然地眨了眨眼睛,“女性对这种事情都是很敏。感的,别以为能够瞒得过我哟。”
“……”
心中的波折动荡被急剧变换的表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玖木绫捂住脸自我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放下手掌露出一脸挫败的表情,“……与其说是‘依赖’这种黏哒哒的关系,不如说成‘最信任’来得恰当一点吧。”
她略微调正了坐姿,感觉有些难堪地将脸稍别向一边,艰难地开口道,“这几个月来遇到了很多事……所有熟识的人转眼就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敌人。那个时候只剩下副长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存在了……啊啊,不知不觉就……就变成像羊驼和卧草一样的关系了。”
——【这是在说那个满脑子塞满了尼古丁和蛋黄酱的家伙吗?……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会有羊驼?!】
在外监听得紧迫的坂田银时心里咯噔一声,脑内突然蹿出了‘女儿长大了’这种喜悦与辛酸掺半的诡异想法。
“……已经很晚了,我也是时候回屯所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三叶小姐。”再也不给对方任何做出回应的时间,玖木绫以手掩面迅速地起了身,略一点头致意便快步哒哒哒迈到了门边。
伸手搭在门框上却并没有立即拉开,她注视着闪过红光的门缝,挑起了半边眉梢——
“喂,爸爸,要一起走吗?”
☆、27确认027。
……与其说是‘依赖’这种黏哒哒的关系,不如说成‘最信任’来得恰当一点吧。
这几个月来遇到了很多事……所有熟识的人转眼就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敌人。那个时候只剩下副长是唯一可以信任的存在了……啊啊,不知不觉就……就变成像羊驼和卧草一样的关系了。
……
玖木绫仰面支睖着两只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得晃眼的平整天花板上投射的光线由暗转明,映亮了空气中浮动的一团浊尘。
怎么搞的……莫名其妙就说出那种话了。
她心里想的才不是那样……根本就不是那样,不是啦。
一定是缠绵病榻多年的三叶小姐太温柔的缘故,让她不由自主把什么有的没的都一股脑倒出来了,真是可恶……果然她对这种型完全没有办法呢。
窗外已经零零散散传来了真选组队员们清晨进行日常对战训练的杂乱响动,一动不动横躺着的玖木绫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抱着这段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在无法明说的复杂郁结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晚上。
“怎么回事,居然熬了一夜啊……说不定是失眠症的前兆,有空喝点脑白金试试看吧。”
自言自语地鼓起腮帮子,她摸了摸眼窝处依稀能感到有点浮肿的温热皮肤,在床上展开肢体吸口气一骨碌爬了起来,动作温吞地一件件套上队服。
正当她一颗颗系好纽扣、将颈口的领结摆正,又一把捞起门边整齐码放的一件制服外套的时候,耳畔突然钻进啪地一声脆响,有什么从被绞洗得焕然一新的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玖木绫疑惑地弯下腰去,伸手捡起了那串触地流溅出细碎银光的物件。
那是——
那是旁边夹着一张便签纸的半个手铐,半个平安符。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立刻认出了这两件东西。
平安符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给她的所谓‘证物’,即是证明了她在前天夜里曾经袭击了真选组屯所。而手铐则是那之后他和她被迫捆绑在一起行动时,被偷袭的攘夷志士一刀斩断的。
明明是数月前的记忆,此时回想起来却有太多的地方深藏在脑海里,被繁重的时光细致磨洗而过,却并未显得悠远绵长抑或模糊不清。
尽管时间流淌的速度缓慢得就像是已经过了很久的样子。
舌尖舔了舔嘴唇上干涩程度最深的中心,玖木绫感到有两股不知名的力道让她微微牵起了嘴角,然后她翻开了那张花色的便签纸:
【至正在读信的阿绫小姐——
这里是洗衣服的快乐人。妻平田君~收脏制服的时候不小心洗了你的Bra,被副长逼着来道歉啦,真是不好意思~被副长教育后我才知道Bra是女生才可以戴的东西,曾经我买过来戴可是发现自己想胸部连A…cup都填不满,还黯然神伤了很久呢。
PS。藏在洗衣机里对着苍老师的爱情动作片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两个东西,副长说是你的,我就擅作主张放到你旧衣服的口袋里啦。那个手铐是跟副长玩超S游戏的时候弄坏的吗……顺带问一句,阿绫小姐你和副长谁上谁下?还有,平安符上面刻的图案很精美哦,断掉了真是可惜。】
……什么啊,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便签纸上随便写这种全是**的话吧,还有这家伙在“PS。”后面跟的字数好像比正文还多啊,这个塞满了奇葩中的战斗葩的真选组真的没有问题吗?!
心里默不作声地吐槽着,玖木绫把纸片揉皱往后随便一抛,目光斜了斜那个残破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平安符竹节。
硬质木纹上刻着一个被压缩得偏长的‘卍’字,边缘棱角刀削般冷厉整而齐,被浓稠的黑墨淋染出泛着乌青的色泽,旁侧的空隙被工笔精巧地用繁复花纹装饰填充。
虽然这玩意带来的奇怪森寒和肃杀感不像是个平安符该有的,不过按照哥哥一向不入流的品味……这个一定是他看中买回来送给她的了。
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异常的端倪,玖木绫将平安符连着手铐揣进怀里,大步走到门边唰啦扯开了门。
就像以往无数次的早上一样,对面土方十四郎居住的部屋门窗大敞,流动的空气贯通在室内,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