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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回来后就都发起癫来,整日胡言乱语,广济桥头就有一个,你若从那里过,就能见到。”
顾师言已从广济桥上往返了七八趟,确有个疯子在那拍手高唱,却怎知那疯子是在湖心岛上吓出病来的!
顾师言摸出二两碎银,对那渔夫道:“我与岛上主人相识,不会有事,你借我船便是。”渔夫一听,反倒惊疑不定,却问:“你会划船?”顾师言道:“这里无风无浪,划得几下不就会了。”渔夫眼瞅着顾师言空荡荡的左袖,道:“你一只手如何划船?”
这句话宛若一记重锤砸在胸口,顾师言整个心都缩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身,沿小秦淮河岸茫然漫步,不知不觉又来到湖边。日已黄昏,湖面有一层青雾浮起,岛上楼阁渐渐隐在暮色里,晚风潇然,静谧清幽。顾师言当日断臂处青草如茵,仰头望,天空一碧如洗。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而在顾师言眼里,这春日美景却是一片愁云笼罩,这些日他一直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还是不相信衣羽会如此狠心,然而,那冷眼看着他斩下手臂的不是衣羽又会是谁?顾师言忽然狂暴难抑,纵声大叫:“衣羽衣羽,你出来见我,出来见我。”沿湖岸一边奔跑一边嘶声叫唤。
一轮明月升起,天地间好像只剩下顾师言一个人了,他跑累了,嗓子叫哑了,就像那日在成都追寻衣羽一样,但湖水沉沉,不起半点涟漪。顾师言扶着一株大柳树喘气,忽听身后有人叹息了一声,急转身看,却又没看到人,试探着冲着夜色问:“是谁?谁在这里?衣羽,是你吗?”过了一会,没见有人应答。
这附近方圆数里不见灯火,就连岛上楼阁也是黑沉沉的,似乎根本就无人居住,只有天上那轮明月朗朗悬照。湖岸高高低低遍植柳树,偶尔杂着一两株女贞树,月光下树影明明暗暗,似乎到处有人埋伏。那株老柳后有一团白影,顾师言走近去一看,却是一块石头,便转身朝别处寻看。顾师言刚一转背,那块灰白色的大石头却动了起来,慢慢变长,成了一个人形,又发出一声叹息。
顾师言叫道:“谁?何必装神弄鬼!”那白石头变化的人形走动起来,这下子顾师言看到了,却只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就不再言语。那人也不言语。两个人就这么在月光下对峙着,好像随时准备动手决斗似的。
过了好半晌,那人开口道:“你不用在这里找了,他们都已经走了。”顾师言问:“去哪里了?”那人道:“东海郡。”顾师言久久不说话。那人问:“你还去找她吗?”顾师言晃了晃空空的左袖,问:“望月先生,你说衣羽为什么这样对我?”这白石头变化出来的人原来是望月研一。
望月研一对顾师言断臂之痛似乎无动于衷,却问:“你后悔了?”顾师言大声道:“不,为了衣羽我就算送了命都不会后悔,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是弃我而去?”望月研一突然飞快地说出一句“那不是衣羽!”顾师言心头巨震,口里道:“这不可能,她的脸虽是蒙着的,但她的声音、她的体态确确实实是衣羽,望月先生你——”。
望月研一双手微微发颤,若非极度恐惧他绝不会如此无法自制。在顾师言眼里,身形瘦小的望月研一好像是铁打铜铸的,从来就是一副神情木然、坚忍不拔的样子,他那赤足踏雪的形象给顾师言的印象极深。
只是片刻的失态,望月研一迅即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神情,道:“此事还不能确定,我还要回长安一趟。”顾师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望月研一不答,却道:“日本王子源薰君已率遣唐使渡海来朝,约在四月间在东海郡如皋场一带登岸,那个衣羽也已动身前往,你若真心想找回衣羽——”
顾师言忙道:“好,我也去东海郡。”又问,“望月先生,你还不肯相信我对衣羽是一片真心吗!”望月研一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我信”。顾师言道:“那就请告诉我衣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望月研一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此番再回长安,就是为了弄明白女主之事。我若侥幸能从长安脱身,一定去如皋场与你相见。”望月研一说得这么严重,好像长安是龙潭虎穴似的,这令顾师言有点不解,便道:“吉备大师无所不知,望月先生何不——”
一语未毕,就被望月研一厉声打断,“住口!”见顾师言一脸惶惶然,望月研一缓下语气道:“顾公子,日后你若再遇见吉备大师,能避则避,躲避不了则千万要小心,遇事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轻信他人。”顾师言睁大眼睛,极为诧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望月研一给了顾师言一绽大银,让他明日买匹坐骑代步,道声“保重。”白影一晃,就没了踪影。顾师言满腹疑团,高叫“望月先生望月先生”。明月在天,树影斑驳,望月研一早已去得远了。
明月西斜,月光逐渐黯淡下去,满天繁星显露。顾师言理不清头绪,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那一颗颗星辰闪闪烁烁,似乎就悬在他头顶,伸手就能摘到,看得久了,那片星光凝结成一张少女如花般的笑脸,虽然模糊,但神情宛然,似乎正要说出深情款款的话语来。顾师言伸手要去触摸,星光一收,少女的脸庞散为一天星斗,依旧遥不可及。
望月研一说的话虽然令顾师言如在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衣羽并非对他绝情,而是因为发生了重大变故,明白了这一点令他胸怀一宽,原先的心灰意冷一扫而空,他喃喃自语道:“衣羽,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次日一早,顾师言去扬州马市买马,他从来就是大手大脚花银子,哪里会谈什么价钱,买来一匹羸弱老马就花光了望月研一给他的那绽足有五十两的大银,心道:“好马是买不起了,且不管好歹,能跑到东海就行。”扬州距东海郡有三百多里路,若黑骏马还在,也只一天的路程。
于是骑上老马上路。可恼的是,这马不仅老而且懒,在路上磨磨蹭蹭,总不肯跑,只是慢腾腾地有气无力地小踏步,顾师言火起来抽它一鞭,它强打精神跑两步又慢腾腾地走,起早贪黑都还走不到一百里地。当晚在客店投宿时顾师言托店家把老马卖掉去,他宁肯步行,也不要骑这么难侍候的牲口。
店家找个马贩子来,那马贩子却只肯出十两银子,说这马就是这个价,你五十两银子买的那是你的事。顾师言火冒三丈,说不卖了。第二天又骑着老马上路,顾师言还想了个法子,在马头上绑根细竹竿,竹竿前端垂一串胡萝卜,胡萝卜就在马嘴前方半尺处晃来晃去,老马很想吃到胡萝卜,卖力伸颈前行,胡萝卜总在前面,老马吃不到。
顾师言骑在马背上看着老马死命追吃胡萝卜,不禁发笑,心想你好好给我赶路,到午时我自会给你吃这胡萝卜。岂料老马见识不低,追了二十几路追不上那串胡萝卜,干脆赖着不走了,路边有几个放羊的小孩看着顾师言笑。
顾师言跳下马,问那个鼻涕老长的小孩什么名字?旁边的两个小孩叫道:“他叫三毛。”顾师言牵过缰绳递与那叫三毛的小孩,道:“来,三毛,送你一匹马。”
顾师言走出老远回头看,那几个小孩牵着马还呆呆地朝他这边望。
四月初一,顾师言赶到东海郡的如皋场,此处是长江入海口,大唐司舶使便长驻此地,司舶使是专管海事的官吏,日本国遣唐使历来由司舶使负责接待。顾师言在如皋场接连数日四处寻找也未发现衣羽的任何踪迹,这日来到西郊,见有一座佛寺,却是当年鉴真大师东渡前曾在此驻足的定慧禅寺。
住持僧颇为势利,见顾师言既没随从又没车马,还断了一臂,便不甚答理,自顾捻着念珠诵经。和尚俗眼看人低,顾师言正待退出,却见一执事僧匆匆进来道:“方丈,前些日在本寺借宿的两位施主一大早不辞而别了。”
住持僧白眼一翻,问:“那他们答应布施的香资可曾留下?”
执事僧道:“半文钱也没留下,只有这把小刀。”
住持僧气得直念“阿弥陀佛”,心里哪有半点善念。
顾师言一见执事僧手里的小刀,心中一动,道:“那两人是什么模样?怎的这般可恶!和尚本来吃十方,他还要吃和尚的白食,当真岂有此理。”
执事僧道:“可不是,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整天缩在房里也不知捣什么鬼!”
主持僧挥手让他们出去。
顾师言跟在执事僧后面出了方丈禅堂,追上去道:“这位师父,我看这把小刀颇为精致,出一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