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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在浅而急促的喘息中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另一具身躯缓而轻柔地放开他的身体,在逐渐拉开的距离中倒向了身旁空著的床位,随著两副身躯的分离有冰冷从拉开的间隙中汹涌地疯狂侵入,已是初夏的夜晚,他却被一种与温度无关的绝望寒冷紧紧纠缠。他想点一支烟,却发现身体很重,每一处肌肉里都有被欲望拉扯过後的隐痛,那感觉一如被透明的魔鬼禁锢,咽喉被紧紧掌握在对方手里,动弹不得,呼吸不能,却又无可惶恐。
L的手这时从旁边再度伸了过来,轻轻地环过他的身体,拉起的薄被温柔地覆盖住两人的身体,一个几乎要展现出情意绵绵的姿态。几乎。
然而窒息的感觉却被这双手的拥抱刹那解除了。
救赎感。来得这般仓皇。
请不要试图拯救我。
救赎的出口,因选择遗忘而得到。因选择铭记而失去。
月想他已有百年不曾做梦,不管是美梦抑或恶梦。也许那不是属於死神该有的东西。折磨他的唯有幻像,在精神陷入最错落与疲惫的时候,在意识被迫最清楚的时候。
死神界的风吹过,散播著滚烫的血腥之味,眼前只有一片没有尽头的空洞在滋生蔓延,它们吞噬一切,它们摧毁一切,连灵魂都被腐蚀,那是刻在他眼球上百年的烙印。
他在这样相拥的夜半里再一次被身体内的变异所产生的巨大痛疼震醒,冷汗淋漓。
他睁开眼,看自己举在眼前的手掌,从手指开始慢慢出现丑陋的裂变。
有一种变化,由内而外地,一点一点,改变他的身体。血液不再流动,心跳渐渐微弱,皮肤从最末端的四肢起开始裂化,甚至连骨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扩张著,扭曲著,试图将他的身体改造成另一种陌生的姿态,在那凸起的肩胛上撕扯出黑色的断翅。那种痛一再以最残忍的方式撕裂他的身体,提醒他时刻将至,人类的驱壳和灵魂,都该抛去,终将抛去。
他再一次安静地闭上眼睛,身畔是另一人熟悉而平稳的气息。
终於自嘲地无声微笑起来。
——到头来,能救我的,是你。毁灭我的,也是你。
哪里,都不是尽头。
新的居室近海。在无法入眠的沉谧的黑夜里可以听见耳边有著低吟浅唱般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浪声与风声。
月以不惊动L的方式轻轻坐起身,从他的拥抱中离开,靠在床头点起一支烟。
尼古丁进入体内的感觉稍稍舒缓了身体内部发出的痛。
借著微微的火光他看向L沉睡的睡脸,依然像个孩子,依然像百年之前他们曾手铐相连时所能见到的那般。
手指轻轻抚摸上那凌乱的黑发,月笑了。只有这一刻是幸福的,他想。不管用了多大的伤痛去换取。
哪怕仅仅只有这一刻。
他在这样的深夜独自去海边,在那里点烟,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安静地眺望大海。
由始至终唯有沉默。
不喧闹不拥挤。
这样很好。
走在海浪翻卷的沙滩边时,身体内部却再一次产生变异,那种痛楚让他蜷缩著跪下,用力抱紧颤抖的身躯,感受到冰冷的海水随著潮涨渐渐将自己淹没。
左手手臂的皮肤在一阵强烈的痉挛中彻底变异,角质化的皮肤上布满了龟裂的深紫色的伤痕,那不属於人类所该有的姿态。
“啊啊啊……!”
双手抱紧颤抖的肩膀再也无法抑制地发出嘶哑的哀鸣。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了。
他们重逢的第三个夏季。他成为死神的第一百年。
是时候,进行最後的计画了。
隐忍著直到剧痛过去,他跪在淹没半身的冰冷海水中掏出笔记。
被海浪打湿的发丝上有水珠顺著褐色的痕迹滴落在摊开的笔记雪白的页面上。
还带著微微颤抖的手握著笔,在上面写下一串名字。
一串犯了重罪却无法被判刑的犯人们的名字。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捡到笔记的轻狂少年一样。
是怎样的一个开始给予怎样的一个结局。
我们不知道。
开到荼靡,花事了。
十
“——KIRA?”
昏暗的室内只有显示幕上散发著微弱的光芒,一直埋首於大堆密密麻麻的烦琐资料中的L,突然唤出这个名字。
“嗯?”月正好从外面回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啊,回来了?……我不是在叫你,抱歉。”
随著推门的动作,一点红光拖拽著火焰的痕迹在黑暗中游移,直至来到L的身後。
“新的案子,很有意思,不是麽?”他笑著随手翻阅堆积在他身边的资料,密密麻麻的关於“KIRA”的记载。过去的,现在的。
L与KIRA,再一次成为人们口中争论不休谈论不止的世纪对决。
仿佛那沉寂的一百年,从来都不曾存在。
仿佛他们还是他们,坐在高高的宽阔的搜索总部里,站立於手铐的两端,空气里飘著大吉领红茶和草莓蛋糕混合而成的甜香,时不时能听到松田和MISA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尔後是爸爸斥责的声音,而L……而L……
——月君。
月君。
只是会那样一遍一遍呼唤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以KIRA的名义出现,只杀‘犯罪者’的正义使者麽。”L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L的手中捏著的是一份最新的死亡名单,上面列满了犯罪者的名字,他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的敲打著。白纸黑字,生死,不过一瞬。
“有想出什麽头绪麽?”月越过他径直走向沙发,按开了电视机。
过於老旧残破的电视机,打开是一片杂乱的雪花,月连换了几个台,显然信号非常差,萤幕上即使能显像也是扭曲的摇摆不定的图像。
黑白色的萤幕,被扭曲的人们在画面中移动,平板持续而让人烦躁的杂音持续不断地回荡在不大的空间中。
鬼魅一般。
月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时间快到了,他安排的“人”马上就会按他的计画行动了……
“电视坏了吗?”L头也不回地问。
“哦,也许吧。不过,马上就会好的。”
月放下遥控器,走到电视前,朝著顶部大力地狠狠一拍。
随著“啪”的一声,吵杂扭曲的萤幕瞬间恢复了正常。
L回过头来,月笑著朝他耸耸肩,眼神里仿佛写著“你看,是吧?”。
於是L就笑起来,说:“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总是做梦,每天每天,重复同一个梦,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後,白天,醒著的时候,我就总是在敲打自己的脑袋,一下比一下狠,别的孩子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我。直到威佛尔忍无可忍地问我怎麽回事,我就像这样指著自己的脑袋说,我这里坏掉了,我想拍一拍它会不会就变好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他平生第一次挨了威佛尔一顿揍,慈祥的老人一边吼著“你以为人脑和坏掉的电器一样麽?”一边把他提起来打屁股。
“哈哈哈哈,这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呢,L。”
“结果,我还是没有摆脱那个梦。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很好奇那是个什麽样的梦……还是,你已经忘记了?”
“不,我记得。”L顿了顿,仿佛在回忆,表情慢慢沉重了下来,“我梦见我的死亡。”
“……诶?”
“我梦见我在死去,在每天夜里。我坐在椅子上,眼前是宽大的萤幕,但我不记得那上面有什麽。突然,我的心脏感觉到了一种无力的痛楚……对,那更像是麻痹的感觉,那麽清晰鲜明,甚至一度让我怀疑那是现实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可笑的噩梦。然後……然後……”他抬眼望了望昏暗的天花板,“然後我就这麽倒下去了,有一个人接住了我,於是,我死前看到的最後一眼,就是他的脸,还有,高高的天花板。”
月怔在了那里,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甚至连半点掩饰情绪的力量都没有了,他只希望室内的灯光足够昏暗,能够帮他遮盖一切失控。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脸吗?”他怀疑自己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记得,每次在梦里都看得很清楚,一睁眼就怎麽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