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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他二十二岁,刚刚通过会计师资格考试。他秋天就要去波士顿工作,那工作非常不错,在此之前,他可以玩几个月。
他父母在斯普鲁斯海滩租了一间别墅,于是他很自然地就去了那里。
斯普鲁斯海滩是一个避暑胜地,一到夏天,人特别地多。在海滨,有一条木板铺成的人行道,有一两英里长,还有一个大型游乐常此外,还有一个伸进海中的码头,上面有骑楼和舞厅。
乔治玩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贝蒂。让他吃惊的是,她像老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她跟她守寡的母亲住在美洲豹旅馆。贝蒂在斯普鲁斯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不是那种跟人自来熟的人,所以她很高兴遇到乔治。
他们很快就天天在一起了。他们一起游泳,一起沿着木板人行道或海边散步。
有时候,他们就坐在美洲豹旅馆的阳台上,喝柠檬汁。
乔治从一开始就知道,贝蒂正是他的梦中情人。但是,每次他想向她求婚时,就会感到害怕,怎么也说不出口。在接吻方面也是这样,每次告别时,他都想吻她的嘴唇,但她总是转过脸,这样他只能吻一下她的面颊。
乔治爱贝蒂爱得都快发疯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从他手中溜走。于是,一天晚上,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她求婚。
他紧张地说出了求婚的话,在等待贝蒂的回答时,他不停地用脚尖踢沙子。
贝蒂很巧妙地拒绝了他。她说:“我很喜欢你,乔治。但我不想结婚,现在还不想。”
乔治真想跪倒在她脚下,恳求她同意,但他天生不是那种人,做不出那样的事。于是他说了几句废话,离开时吻都没有吻她。
夏天快结束时,天气变得冷起来。没有人来那里了,许多人打点行李离开了那里。码头和其他娱乐设施关闭了。曾经熙熙攘攘的海滩,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贝蒂并不在意。她喜欢在飓风角那个地方看拍岸惊涛。不管晚上风多么大,她都要去那个地方。乔治并不反对,他很高兴能和她在一起。不过,他知道,她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据报道,曾有人被吹进海中。
乔治的时间不多了。最后二天晚上终于来了,第二天他就要去波士顿工作。那天晚上刮着西北风,浪很大。当乔治来看贝蒂时,她穿着一件黄色的雨衣,正站在门廊下等他。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漆黑一片,他们沿着海滩来到飓风角时,连路也看不清楚。但是,当他们到达飓风角时,雨突然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面钻了出来。浪花仍然冲击着岩石,但海滩上已经很平静了。
他们把雨衣铺在岩石下的避风处,坐了下来。乔治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努力,说服贝蒂跟他结婚。但是,像往常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小伙子沿着海边走来,那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吹着口哨。他戴着一顶帽子,帽舌裂开了,穿着一件皮夹克。
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是,他不停地四处张望,这使乔治觉得他很危险。
他在离他们不到十几码的地方经过,他的脚步踩在潮湿的沙子上,悄无声息。他没有发现岩石下的乔治和贝蒂,但乔治把他看得很清楚。从外表看,他十九或二十岁。
乔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然后瞥了贝蒂一眼。她屈着双膝,抬到下巴处,双手抱着脚踝。她凝视着海面的浪花,显然没有看到那个人。
乔治握住她的手,但没有得到回应。她的皮肤摸上去很凉,她继续凝视着大海。乔治转过头看那个小伙子。突然,那个小伙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两分钟。然后他像只黑猫一样跑向被拉到岸上的一艘腐烂的旧船,似乎躲到那里。
直到这时,乔治才发现海滩上的第二个人。他从镇里走来,中等个,胖胖的,显然喝醉了。他左右摇摆地走过来,走几步停下来,挺一下身体。
乔治睁大眼睛,望着那艘船,努力想发现那个小伙子。但是,他看不见小伙子的身影。船后面是灌林丛和一条小路,后面是一排松树。乔治想,也许小伙子认识那个人,不想让他看见,所以从后面溜走了。
那个人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乔治觉得他好像在唱歌,但听不清楚。风声和海浪声压倒了所有别的声音。当那个人走近那艘船时,乔治又看到了那个小伙子。
他跪在船头,像个捕食的动物一样团着身。乔治还看到他手中有金属的闪光,可能是刀,也可能是手枪。
乔治知道他应该喊叫,但他犹豫了一下,这就太晚了。小伙子从船后出来,猛地扑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听到身后有响动,他摇摇晃晃地转了个身,向后退了几步,跟小伙子刚好打了个照面。那个男人张开两臂扑了过去。
乔治仿佛听到一声枪响,那个男人直起身,然后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伙子俯下身,翻他的口袋。
乔治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贝蒂的手腕。她疼得叫了一声,转过头,张口要说话。
她背对这个场景,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乔治意识到事情就该是这样。
贝蒂不像他那么生性谨慎,如果她看到那个场景,一定会跑过去帮助被打的人。
乔治吓坏了。那个小伙子已经开了一枪,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乔治全身发抖。他必须不借一切代价让贝蒂别出声。她的生命,也许还有他自己的生命,就取决于此了。
她说:“乔治,到底怎么了?”
没有时间细想。乔治双手抱住她,把她按在沙滩上。他的嘴巴紧紧压着她的嘴唇,以免她发出声音,身体压在她上面。贝蒂拼命挣扎,但他紧紧压着她,越压越使劲。她的牙齿咬住他的嘴唇,他压得非常紧,都可以尝到血的咸味。
她打他,用指甲抓他的脸,然后双手推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
乔治反而压得更紧了,几乎要把她窒息死。
突然,她全身无力,不再挣扎了。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他。
手指深深地抓进他的背里,她的嘴唇变得柔和、顺从。
乔治失去了时间概念。也许他们在那里躺了有一分钟,也许有十分钟,他无法确定。最后,他抬起头,望着那边的海滩。那个男人趴在船边的一个土堆上。那个小伙子已经沓无踪影。乔治用一个膝盖支撑着抬起身,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小伙子,那人离得非常近,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乔治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一眼使他终生难忘。小伙子长得像个狐狸,头发红红的,眼睛发黄,一张小脸,非常削瘦,没有耳垂。手枪仍然在他手中。
“乔治?”
他觉得贝蒂的低语一定传到小伙子那儿了,虽然他们处在下风头,海浪的拍击声非常大。
他惊慌地又扑上去。但这次她有了准备,向旁边一滚,躲开了,他们在潮湿的沙滩上撕打,她最后挣脱出来。她使劲打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的头向后仰去,在他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她站起身,飞跑起来。
乔治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但看不到那个小伙子的身影。至于贝蒂,她正沿海边拼命奔跑。
他拣起雨衣,向她追赶过去。但她先跑,他又不是运动员那类人,跑了一会儿,他就喘成一团,两个膝盖发软。
如果她没有站在美洲豹旅馆的门廊等他,那么他永远也不会赶上她。
他喘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气喘吁吁他说,“贝蒂,让我解释。”
她扬起头,傲慢地说:“不必了。”
“我并不想伤害你。”
她什么也没有说,于是他补充道:“亲爱的,你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太可怕了。”
接着,令人难以置信地,她笑起来,并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说:“乔治,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充满激情。你平常总是很冷静。我想每个姑娘都想要一个为她而发狂的男人。啊,乔治,我爱你。我现在知道了。”
她挣脱出来,跑进旅馆,砰地一声关上门。
乔治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但是,最后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他不能任凭那个人躺在海滩上死去,他必须通知警察。但是,他的住处没有电话,而旅馆又全都熄灯了。他向镇中心走去。他并不知道警察局在哪儿,不过他相信可以打听到。
但是,当他到达中心街时,那里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个人。他看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