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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孩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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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希望死的。这能说不怪我吗?是我让她产生了想死的念头,至少我有一半责任。我无法把那小子当做罪犯追捕,更不想把那小子抓起来。但是,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跟奈绪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听那小子亲口对我说清楚。警察只会有组织地搜查,但我想单独找到他。我不能扔下奈绪子不管,所以给伊岛打电话,求他处理奈绪子的后事。”
  优希看着煤气灶蓝色的火苗,觉得不可思议,水怎么还不开呢?她用了很长时间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你怎么知道是他干的?”
  过了一会儿,优希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梁平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模样的东西:“那小子把这个放在奈绪子枕头上了。”
  优希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迷惑地看着梁平。梁平抓住那块布的一端用力一抖,另一端垂到了榻榻米上。那是一块长长的布条、上边到处是黄色的斑块:“绷带!”
  “绷带?”
  “你刚到双海儿童医院那天往海里走的时候,掉在海边的绷带。我跟那小子争抢,扯断了,每人得到一半。”
  优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那是18年前的事啊!”
  “对,18年前。”
  “不可能保存到现在呀!”     
  “保存到现在了。我也保存着呢。”梁平说着把左手伸讲左边的口袋,掏出另一块颜色和形状完全一样的布条来,“一直放在贴身口袋里,没有离开过。我想那小子也一样。他把这个放在奈绪子的枕头上,是想告诉我是他干的。也许还有对你断念的意思……17年前,我们虽然跟你分别了,但精神上谁也没有跟你分别。这次,他好像在说,真的要跟你分别了。这种意义,只能用我们手上的绷带来表示。”
  “分别?”突然,水壶的叫盖儿响了,优希慌忙把煤气关了。
  “笙一郎只说了奈绪子的事吗?”
  优希看着梁平,没有说话。
  “那小子除了奈绪子的事,还说别的了吗?”
  优希犹豫了,她想搪塞一下,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吃力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地说了实话:“还有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
  梁平的脸扭曲了。他的身体靠着墙滑下来,蹲坐在地上,狠狠地用握着绷带的手在膝盖上砸了一拳,痛苦地呻吟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他咬着拳头,“我以为是你干的,所以在现场的草地上乱踩。但是,伊岛怀疑聪志的时候,笙一郎拼命保护他,我就有点儿怀疑是笙一郎干的了。如果那时候我深入追究,奈绪子也许不至于……就算奈绪子有自杀的倾向,那小子也不至于成为凶手。”
  梁平突然抬起头来,往墙上使劲儿撞自己的后脑勺。优希眼睁睁地看着梁平用头撞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梁平把头靠在墙上,坦白地说:“我也抱着跟笙一郎同样的感情,恨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儿的母亲来着,就是笙一郎不杀了她,我也会杀了她。也许是因为我觉得我跟笙一郎同罪,所以才没有去深入追究。”
  “可是,他觉得你在追捕他。而且他对自己的犯罪感到很痛苦,他想用钱弥补自己犯罪造成的后果。”
  “那小子真残酷。”
  优希感到意外:“为什么?”
  梁平用愤怒的表情看着优希:“追捕他,我做得到吗?把笙一郎抓起来送上法庭,我梁平做得到吗?那小子肯定不希望被捕以后窝窝囊囊地活下去,肯定希望更严重的惩罚。可是,我做得到吗?那小子做了我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我也想出口气,我也想把那个不称职的母亲杀了。看到孩子烫得那个惨样儿,你干的也好,笙一郎干的也好,都是替我干的。我除了后悔没别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只是这一次。”
  梁平用力攘着手里的绷带,悔恨交加地说:“那时候我也没干……也是那小子替我干的。”
  “那时候?”优希不解地间。
  梁平冲着志穗和聪志的骨灰盒扬了扬下额:“他们的骨灰,什么时候安放到墓地里去?”
  优希焦躁地说:“问你呢!那时候也是他替你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平站起来走到小桌子前边,看着骨灰盒:“……你父亲……”
  优希屏住呼吸,静静地听梁平说下去。
  “那次也是,到了关键时刻,我害怕了。在岩峰顶上,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干……在八号病房楼晾衣服的阳台上,我跟笙一郎为了谁下手的事发生争执,差点儿打起来,可是到了真要干的时候,我却站着没动。”梁平说完,跪坐在小桌子前边。
  梁平好像在冲着两个骨灰盒忏悔似的垂着头:“上山的时候,我跟笙一郎已经看好了,在竖着‘注意落石’的木牌附近下手。下山时,我跟笙一郎走在你父亲后边。走到一处‘注意落石’的木牌附近的时候,正好过来一股浓雾,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当时我认为机会来了,只要冲上去推他一把,目的就达到了。我看见刺猬跟我一起冲了上去……雾太浓,我连刺猬都看不清了。可是,我向前迈了两步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紧接着,我听见你父亲一声惨叫,又听见了石头滚落的声音。那小子下手了!刺猬,代替我下手了。没有资格的是我,可是,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了,老说他没有资格……其实,那小子是有资格的!”
  梁平觉得,眼前仙客来白色的花朵,正在剧烈地摇晃着。
  优希憋了很长时间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她无力地坐在榻榻米上:“不对!不是他干的。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4

  
  雨打在窗玻璃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流下去。笙一郎把额头顶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透过沾满雨水的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芝浦地区的工厂的照明,以及远方霓虹灯的灯光。
  这是高轮的一家宾馆十层的一个房间。
  笙一郎旁边的窗户没关好,留着一条足以钻过去一个大人的空儿。看着下面的水泥地,笙一郎想到了死。作为现实意义上的死,笙一郎并不觉得害怕。使他感到恐怖的,是关于死的印象。因为他觉得死了以后,将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
  黑暗使他感到恐怖。自己一个人死去,难道就是一个人进入无边的黑暗吗?笙一郎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黑暗中的孤零零的自己的形象。他对此感到恐怖。由于这种恐怖,他每次决意跳楼或上吊之前,都突然改变了主意。
  笙一郎离开窗户,回到床边的茶几前边坐下,点燃一支烟。最近,他总觉得胸膛里有异物,而且那异物在一天天长大。好像是为了把那异物从胸膛里赶出去似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他被烟呛得咳嗽了一阵以后,用脚踢了踢茶几下面的公文包。
  公文包里装着四千五百万日元。天亮以后,把这些钱交给被害人家属,基本上就算把自己的心事统统了结了。事务所,以及事务所的工作,已经处理干净,公寓也退了,麻理子住养老院的钱也交上了。
  昨天,笙一郎到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家里去了。当他把四千万日元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小女孩的父亲惊呆了。
  笙一郎对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说:“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钱。”
  小女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失去母亲以后的心理创伤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但是,尽管是骗她,笙一郎也想以某种形式把母亲的爱传达给她。
  笙一郎又对小女孩的父亲说:“孩子的母亲是很爱这个孩子的,这笔钱请用在孩子身上。这是她母亲的遗愿。”说完这番话,笙一郎转身就走了。
  再过几个小时,笙一郎要把公文包里的四千五百万日元送到今年5月末在多摩川绿地杀死的那个酒吧老板娘的家里去。
  笙一郎已经调查好了,酒吧老板娘有两个女儿,每个女儿各有一个儿子。笙一郎准备把这笔巨款一分为二,以保险金的名义送给两个外孙。在这样一笔巨款面前,没有不动心的。就算家属怀疑,把警察叫来,也找不到这笔巨款本来的主人。这是死去的外祖母的馈赠。笙一郎希望用这种形式对受害者的家属做些补偿。
  可是,他没打算这样对待奈绪子。如果送给奈绪子的哥哥一笔钱,只会使他产生怀疑,这一定不是奈绪子所希望的。
  笙一郎最初的犯罪,完全是一种突发性的冲动。
  那是5月24号他跟优希和梁平再会以后的深夜里发生的事。
  笙一郎看望了母亲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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