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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庭院清僻小巧,寂无人声。窗内灯烛未熄,屋内人似是还未安歇。
展昭手扶院墙,一步步摸索而行,身子已是摇摇欲坠。正想寻个可以暂时藏身之处,忽听得背后一声轻呼,随即当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跌落。
展昭大惊回头,见身后不远处一名杂役仆妇正望着自己,满面惊恐之色,原本端在手中的木盆落在地上,犹自在她脚边打转。
展昭暗道不好,想即刻出手制住她的穴道,但身子却只能勉立原地,再也发不出一丝力道。
那仆妇唉呦一声,扭头便跑,嘶呼道:“救……”
一个“命”字还未发出,暗夜中响起“嗤”的一声轻锐风声,那仆妇一声未哼,便软倒在地。
展昭蓦然回首——
拂墙花影动,迎风户半开。
廊下门外,静静而立的身影,冉冉淡淡的眼眸,似融入了天际月华,沁入了花间精魄,令人从此再移不开心神。
素衣如玉,绝色如雪,落寞一瞬间,倾心之壁。
作者有话要说:
☆、襄阳篇 第十三章 却铅华
庭院深深。
隔了半个院落,倾城与展昭对立无言。
她眸中波澜不起,遥睇如昨;而他平素的从容沉稳此刻却换作了七份焦灼,三分狼狈。
院外脚步声错落交叠,似是渐行渐近。倾城突然掠至展昭身边,出手扣住了他的脉门。
她手指轻搭上展昭脉搏,一探之下,眉头微蹙,低声道:“进去再说。”
展昭只觉她指上传来一缕冰冷内力,内息稍借其力,随她掠入房中。
方才匆匆一瞥之下,展昭只觉外院花木扶疏,意境幽深。此刻进了屋内,才见房内陈设装潢俱都极为讲究,既不失王府惯有的富贵气象,又颇为精致清雅。
不难看出,襄阳王对倾城的确颇尽了一番心意。
展昭心内轻叹一声,襄阳王或许尚不知晓,金屋玉舍也好,荣华尊贵也罢,这一只飘渺孤鸿,只怕这世上任何人也追不到,留不住,缚不得。
屋内有一座小巧佛龛,供着尊白衣观音。倾城携展昭停在佛龛前,松开展昭的手,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玉瓶。她打开玉塞,从瓶中倒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药丸。
药丸色如朱砂,在她掌心微微颤动,散出一阵恬淡麝香味道。
“你中的是一品堂的风麻散,见血入身,此刻药力已侵入你全身经脉。这风麻散并非毒药,因此世上并无药物可解。这一颗绛雪丹,虽不能直接消抵风麻散的药力,却能助你行血运功,逼退它的麻痹之效。”
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服与不服,但凭你自己决定。”
展昭垂头看进她眼眸深处,却被她避转开来。他微一侧身,右手从她掌心取了那颗绛雪丹,放入口中,仰头吞下。随即在佛龛前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解下湛卢剑放在身旁,闭目运功。
见展昭毫不犹豫便将性命与湛卢剑置于自己面前,倾城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烦乱。她任展昭打坐运功,推开房门,静静走了出去。
良久,展昭功行九转,风麻散的药力尽数褪去。他睁开双眼,只觉心内一片清明,全身力道渐复。
他环顾屋内,只见数步之外有一架朱漆妆台。倾城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屋中,此刻正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若有所思,似是并未发觉展昭目光正凝注在她的身上。
只见她缓缓摘下束发玉簪,任一头秀发瀑布般飞泻而下,洒满一身乌黑柔亮。青丝迤逦,委地未收,她却眼波朦胧,越过了铜镜中的容颜,不知悠悠飘向了何处。
半晌,她收回眸光,纤臂轻抬,临镜梳妆。
乌丝在指间婉转滑动,无声悲悯逝水韶华。
似有恨,无人省。
她手法轻柔熟捻,不一会已将一头乌发在后脑结成锥髻,虽然身上装束未改,但满身娇弱之意却在瞬间尽数化为了飒爽气息,令人不可思议。
她身段依然纤细得令人怜惜,但却举止神情间的荣耀风骨,眉间面上的坚毅决绝,透露了与生俱来的夺人气质,令世间任何须眉男子见之心折。
展昭心头一动,突然问道:“倾城姑娘,你可是回鹘后人?”
这一问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倾城身子微微一震,回身向展昭坐处一瞥,却不答话。
展昭又道:“若展某没有记错,那日姑娘在奉先寺祭拜先人,头上梳的便是这回鹘髻,身上衣衫也是胡服风尚。”
倾城缓缓起身,转头面向展昭:“我若是你,身处如此境地,与其有空琢磨旁人衣着,倒不如先替自己好好打算一番。”
展昭微微一笑,挥手拾起湛卢剑,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抱拳道:“绛雪丹药力如神,姑娘相救之恩,展某永铭在心。”
见展昭如此迅速便逼退了风麻散的余力,倾城心内暗暗惊赞,口中却淡淡道:“展大人内力之强,的确令人钦佩!不过,以展大人的身手,居然也会如此狼狈,可见世事之变化无常,实在是出人意料。”
展昭眼光若有所思,停在倾城面上:“展某今夜以身犯险,对姑娘而言,恐怕并非意料之外罢?”
倾城轻啮樱唇,却并未迟疑:“不错,你今夜来此,我并不意外。只是我却没料到,你来得如此之早。”
展昭淡淡一笑:“或许只怪展某昨夜在天香阁中未向姑娘讨教此行的时刻……姑娘向展某吐露囚人之地的所在,只怕大半是为了诱我等今夜闯府救人,牵制王府守卫,以便姑娘另有筹划。”
倾城并不否认,淡淡扫了展昭一眼,瞥见他左袖上暗红潮润,尚未止血。她随手一拂,裂帛声中,已扯下衣襟上一条素锦。
她将素锦掷到展昭面前:“我只是没有料到,你居然失了手。”
展昭右手一扬,接过素锦,缠上左臂伤处。虽是单手裹伤,却仍是纯熟无比。此般情形对他而言,的确已发生过太多次。
“我所救之人中了摄心术,我一时不慎,被他们手中匕首所伤,才中了这风麻散。”
方才囚室险情可谓生死一瞬,展昭此刻说来,却只是平淡如常。
“守株待兔——襄阳王这一招,虽不稀奇,倒也厉害。”
倾城不答,只是默然沉思,喃喃道:“……守株待兔……他们对我,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她旋即摇了摇头,将隐隐的惊惧不安从心底尽数驱退。
落英辞树,一生命定,化泥又有何殇?
思及于此,她霍然看向展昭:“你此刻功力已恢复了么?”
展昭迎上她目光:“不错。”
倾城点头道: “你方才说要报答于我,可是真心话?”
展昭沉声道:“姑娘若有任何吩咐,但讲无妨。”
倾城缓缓走到展昭身旁,二人之间的距离在倏忽间接近了许多。
倾城一字字道:“我要你今夜陪我去一个地方。”
她语意凝重之极,展昭心中微凛:“还请姑娘明示。”
倾城低眉看向展昭左臂伤处。他的血,微微殷浸了她的素锦,再难消褪,正如他二人渐渐交融的命数。
也罢,就权当,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她垂眸回身,答案酝酿已久,再无犹疑:“冲霄楼。”
展昭不禁动容:“冲霄楼?”
倾城回眸注视展昭:“不错。那里有我要找的东西……”语声一顿,又道:“恐怕……也有你要找的东西。”
她年纪虽轻,心思却是机敏之极。她见展昭行踪隐秘,昨夜窥探王府,今夜又来救人,必与王府机密大有关联。此刻邀展昭与自己同探冲霄楼,将此话挑明,想来他必然不会拒绝。
展昭却一时沉思不语。
倾城又道:“冲霄楼是绝险之地,你若不去,我亦不会怪你。”遣将不如激将,自古皆然。
但展昭容色未变,这一计似乎也落了空。
倾城方欲再开口,却被展昭沉声打断:“姑娘为何一定要展某同行?”
倾城静默片晌,低头道:“只因我要你从旁援手,若遇敌情,或许能护我一命。”
展昭眉梢轻扬,眼中带了七分不解:“自展某遇见姑娘至今,姑娘行事一向胸有成竹,一己担当,却为何今夜如此瞻前顾后?”
倾城低眉良久,寂然道:“只因为……我此身此命……还不能于今夜断送于这襄阳王府之中……”
展昭心头一紧,细细琢磨倾城话语,却并未追问下去。
倾城瞥了一眼妆台上的更漏,似是耐心不再。“你究竟去是不去?”
展昭忽尔展颜微笑,似是心意已决。他目光一转,见倾城身上并无兵刃,问道:“若赴冲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