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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失落地应了一声,又把头埋回饭碗中。
这场在饭桌上进行的谈话健良一直听得心不在焉,与其考虑着新搬来的邻居的事情他认为更值得在意的是如何在妈妈眼皮下偷渡几个肉馒头给还在他房间等待的大耳兽。
今日在学校中遇见了基尔兽和他的驯兽师,那孩子单纯地把第一次与他对话的自己就当成了朋友。
“朋友”,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
李健良会帮助松田启人成为一名驯兽师。毕竟在故事的最开始他就给人了这样的印象。
少女坐在花坛的阴影中。金发的女孩站在花坛的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一个秘密换取一个秘密。”金发女孩对阴影中的人比出手势,说话时如同她给人的印象一般潜藏着深刻的悲伤,“我知道你的秘密。”她轻盈地跃下花坛,俯瞰着端坐的少女。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藏起来的蔚蓝中寻不着一丝波动的情感。
爱丽丝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你和我是一样的存在,不是吗?”
轻声的反问,像是水滴滴落在顽石表层又轻盈地飞溅开去。
爱丽丝天蓝色的眼底铺开一层淡淡的怜悯。
“我们都一样,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松田启人可能是李健良唯一的朋友。因为故事就是这样进行着的。还有牧野留姬,这个女孩总是不愿坦率地说出自己心底的真话。之后陆陆续续有了其他人的存在,他们经历过战争,经历过毁灭,经历过失去也经历了死亡。
超出了理解范围内的敌人占领了他们的家园。艳红色的粘稠物质上上下下地浮动着,拙劣地模仿着他人的思想再肆意地想把世界改造成自己的样子。
“这是只有我和大耳兽才能做到的事了。”健良这样想着,就像之前的一次又一次他说服自己战斗的理由一样,这是他和大耳兽才能做的事,所以这成为了他冲在前方的理由。这是他的责任,他的负担,别人都无法去承受。
其实不喜欢的话,不这么做也是可以的。
如果健良的话,就算有时任性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少女失落地垂下头,手指揪着衣襟,目光定个在地面不断重复的纹路上。她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有告诉他这句话的机会。
因为只要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懂得。我能够理解,我能够为你分担。尽管有时会有迷茫地那一刻,然而你总是会在我寻不着出口的时候对我表露出那独一无二的温柔。
应该是这样的,“她”的设定就是这样的。
但设定只是设定而已。当句点画下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少女懊恼地缩起身子,她用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头部,害怕自己想起那不愿承认的事实。
故事已经结束了。他们不需要她的存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和故事中描写的一样无助。只是这个时刻,他不会了解,也不会在意了。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她不愿以看客的身份存在在故事的边缘。仿佛幽灵又不是幽灵的存在,生活在世界的夹缝中,眼睁睁看着“她”用手指编织的欢喜悲伤在真实的故事面前击溃成不值一提的粉尘。
不甘心?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她本就,本就不是生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最后的时刻,能够清晰地注意到他面上的泪痕。清澈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溢出,沿着面颊的弧度缓缓滑落。并肩作战的同伴们离开了双手所及的范围,异世界之间的壁垒重新建筑。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隔阂,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最后的时刻,他停止了哭泣,对着自己的父亲缓缓地摇头。
健良不会知道的是,在他微笑的那一刻,有多少人的泪跟着一道滑落。三原色的故事在这一刻走向终结,却又在这一刻成为了崭新的,难以企及的传说。
少女没有哭泣的资格。那只是三原色的故事,与她无关了不是么?
然后春去秋来,少女看着健良坚守着他的誓言。
大学毕业后继续研究着有关数码宝贝世界的工作,虽然在现实中当年的朋友们在渐渐地疏远,直至最后的形同陌路。他麻木地对着电脑敲击着键盘,就连记忆中大耳兽的外貌都有些模糊。
他都有些想不起,自己为何要从事这样的研究,为何要日复一日地对着黑色屏幕白色的数据,只为了一个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结果。
这不是他的错。
只是时光的利刃太凶狠,在人不知不觉中就悄悄抹淡心头最重要的那抹深痕。
依旧是某个和往日一般的浇灌着墨色的夜晚,已经成长为青年的男人走在回家的路途上。遇见的瓶颈好像永远都不会突破,他懊恼地松开系地一丝不苟的领带,灰绿色的瞳仁中划过路灯苍白而浑浊的光晕。
明治街道上的广告墙换上了一组崭新的平面广告。貌美冷艳的模特的动作定格在性感妩媚的姿势上,眼眸中浅浅的紫仿佛投射在阳光下的剔透水晶,却空洞地将目光投射至谁都看不见的远方。
在城市的另一头,继承面包店的男人懊恼地考虑着婚礼请柬上的用词是否妥帖。笔尖久久地停在卡纸上方,男人抓耳挠腮地模样还能找到幼时的一些痕迹。
“李君会不会觉得麻烦呢?”
他这么苦恼地想着,浑然不觉对其的称呼已由亲昵的“健”倒退回礼貌的“李君”。
而在结婚请柬上,与松田启人并列着的新娘的名字,却不是“加藤”的姓氏。
曾经最紧密的三原色天各一方,在繁华的城市中各自挣扎沉浮,年少时肩并的冒险终究被划入过去式的范围,在社会的浪潮中磨砺之后,早就没有了“最出色的驯兽师”,再也没有了“和数码宝贝们搭档作战,保护家园的孩子们”。
这才是现实。
少女低叹一声,不知是第几次目送走在他回家的路途中,在她眼前经过。讽刺的是她蔚蓝的眼底能够清晰地倒影出他成长的影子,只不过男人再感受不到。在归家必经公园的那个角落,少女永远维持着十一岁的模样,静默地看着他。
为什么是十一岁?
因为那是故事终止的时间。
“还在这里吗?”金发的少女穿着黑色的洋装,蕾丝的部分层层叠叠堆砌出复杂的波纹。
少女坐在秋千上,她颓丧地将双手埋入掌心。只是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所有负面的情绪添堵在胸口,压抑地她难以喘息。
她只是这样的存在,一个不合常理的,幻想中的存在。
她和爱丽丝·麦考伊同等,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甘心。”长时间没有发声导致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嗓音干涩沙哑,少女发觉自己愈来愈寻不回自己本初的那个模样。
她过去安静地躺在“她”的记忆中,维持着一团不甚真切的意识的形态,静静地沉眠。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爱丽丝轻声呢喃。
“这就是命运。”她回忆起杜宾犬兽永远离开她的那日,“故事的剧情就该是这样,你与我,都只是过客。”
然而她为惊鸿一瞥,而她则是深葬幻想的坟冢。
“命运……”少女不知所措地喃喃。
深恶痛绝的命运。
她早发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那一双又一双观赏的眼睛。
“她”将她脱离出记忆的识海,一点一点地用细节构建出“她”喜欢的形象,最后把她送到那个深蓝色短发的男孩身边。分明是第一次听到却只感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你,是为他而存在的。”
我,是为他而存在的。
我,为了那个叫李健良的人而存在,吗?
少女不顾一切地站起身,将爱丽丝的幻象一同丢在身后。她冲向往日等待着他归家的场所。没有夜晚清冷的空气刺激她的肺部,四肢躯体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疲累。
她不需要喘息的。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她站在那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望着晚归的青年慢慢地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沐浴在凄清惨白的路灯光晕中,他瘦高的身形愈显萧条。
“等一下!”她对着男人的背影大喊。
“等一下啊!健!”
她有多久没有喊出这个名字了呢?冰封的记忆出现了龟裂的痕迹,连同一道埋在心底的感情都在寻求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发而出。
只是男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维持着匀速的步伐,疲惫地继续往前走。
再次,一股深刻而猛烈地情绪灌入她的胸腔,那种在“她”的故事中称之为“不甘”的情绪再一次密密匝匝地填满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