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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尚文的睡眠很浅，时间短，多梦。
总是常常夜半醒来，又偏生是个“劳碌命”，睡不着就不愿意“二锅头”一下，披衣、起身。一站就是一夜。
幸对清风皓月是好的，吹冷风秦涛就不待见了！
他可是他的政委耶！
政委被放倒了，他这个营长脸皮子搁哪儿？更何况，还是自己“生前”最后一个敬仰的对象。
周尚文心里清楚，也不点破，知道秦涛不太会下，便下的是“指导棋”。
秦涛没有和周尚文下军棋——那是他非常在行的。因为，相较于能体现军人谋略的军棋，秦涛更喜欢下这种窥视人心的“围棋”。
其实，倒是还有个原因。
这个军棋嘛……总是要有个看暗棋的人……
好事成双，好事成双……
咳咳。
“李春睡了？”落下一子，秦涛问。
“恩，睡下了。”周尚文答，神色温和。李春，现在是他的警务员，笑起来依稀有点三宝味道的孩子。
周尚文的手指很修长，手型不是很好看，但是青白的血管微微暴露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专心……”周尚文无奈。说要下棋的是他，现在盯着棋盘发呆的也是他。“刚落下两子，没什么好思量的吧？”
秦涛有点发窘——总不能说看他看傻了吧？
周尚文垂下眼睛，沉吟了一下：“你若困了，便睡。”莫要撑着陪我……后半句，不知道是私心还是体贴，没有出口。
“你总是这样？”秦涛忽然抬头——文绉绉的有点不习惯，急了，原本的调调就藏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他有一种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呃？”
“…………没什么…………”
秦涛终究还是睡着了。
他也做梦，梦里还是周尚文…………
“小心！”他喊了出来，看见那个穿着像是军装衬衫的人被身边的年轻人扶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姜恬来报的及时，李村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
1943年的4月，已经是抗战战略相持阶段的后期。久攻不下，正面战场，国军的大规模正规军部队压着，敌后战场虽然目前依旧没有正规军的气候，但是如芒在背。是逼得日寇如鲠在喉。
柿子拣软的捏，自然是手无寸铁的民众，那些血肉之躯，最先受到伤害。
这个敌后抗日根据地，是1940年由张云逸同志建立的，日益扩大，这个地方当然也就成了日寇和伪军们的眼中钉。虽然一个个指挥所分散开来，不知道是在具体什么位置，但是日寇偏要通过小股子的袭击民众把总部给引出来。达到“清剿”的真正目的。
群众是无辜的。而有的时候，明知道是陷进，你就真还不得不跳！
那天的李村，80人口的小村子，18户人家，男丁28，女子孩童老人52。
死伤32人，男丁损失过半。
而秦涛没有办法。
日军那个时候相对先进的武器，编制正规的军队。
对上自己的土枪土炮，庄稼汉，拿什么和别人壳？！
就算他是特种兵，3个月。
没有物资、武器，也不可能把光有蛮力没有实战经验庄稼汉训练成好兵！而且，他只有训练“尖子兵”到“特种兵”的经验，没有带新兵蛋子的经验！！
既来之则安之。
回到65年前，便急人之所急，作好手边的事情。
所以秦涛很着急。现在，他是营长……
看到一个用军用擒拿手加一柄匕首的武装下四两拨千斤的拿下了三个日军的人，秦涛简直就要双目放绿光了！！
当即决定：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不可能是平民。人，必须要抢到手！！
眼珠子一转。
打扫战场。
索性是碰到他，这个指挥能力他秦涛指二，队里还没有敢叫一！也是这一小股子日军倒霉，清剿清到他这里，山地的地形，夜间。想偷袭，碰上他这个偷袭好手，就算30个人，也叫他们有去无回！！
杀了11个，俘虏19个，缴了械。
他们两个连，搭进去20个兄弟……
“乡亲们，你们受惊了，我们想要登记一下……幸存者的姓名。”百姓站在打谷场上。听黄石说话。
秦涛暗自盘算：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些百姓……要想办法。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看书看电视的时候国军为什么总是鄙视共军了……建制不全，职位乱套，兵种不一，武器奇缺；无战略无武装鲜少大规模正面交锋纯靠人肉往上压——这是部队吗？！儿戏的吧？！
“……李春。”
“周尚文。”
那道淡然的声音就这样透过众人，传了过来……
周尚文？
周尚文？！！！
忙到天将拂晓之际……
招了一些愿意参加革命的百姓入军——现在可没有挑挑拣拣的余地。
心情有点复杂。
刚刚那个扶住“周尚文”叫李春的孩子，听到黄石的那句“愿意参军的到我这里来。”就要往前挤，却被“周尚文”一把扯住。
秦涛，现在倒是当真好奇了。是不是……他？
俘虏交给姜恬和黄石去头疼。
秦涛直接去找周尚文。
那个人，就算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一个。也不是普通人物。
秦涛要去会会那个“周尚文”。
“阁下在门口徘徊而不入，不觉得……”淡然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在考虑是否需要敲门。”
“你若执意要进，敲门不显得多余？”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带刺啊……秦涛皱眉，不过，倒是对他的胃口！！看着架势，是在等他！！
秦涛有点激动，但是也是——他都能回到65年前，多一个周尚文又算什么？！
“方便说话吗？”秦涛关上门。屋里，是“周尚文”和那个李春。
“但说无妨。”
“我先出去好了。”倒是李春自己提了出来。秦涛有点兴味儿的瞅李春。
“秦涛拜会黄埔六期生周尚文周先生。”眼珠子转了转，拖长音调，“税警总团分团长……”后面是他猜的——黄埔六期生第一名，毕业后便书中再没有提，只能是进了那个地方。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周尚文的瞳孔一下子收缩起来——居然有人知道他？！！
秦涛察言观色——当真……是他？！蒙对了？
“我的营里缺一个政委，你要不要来？”秦涛决定赌一把——他能回到65年前，能见到周尚文。必然，不是一种巧合！
“……”周尚文眯起眼睛，这个知道他由来的陌生人，究竟……
“我们的部队……”秦涛准备说明。
“不用说了，我帮你。”
秦涛有点诧异——他本来以为，周尚文这样的人，应该是看不起他们这样的“土八路”的……至少，也得要他三顾茅庐。
周尚文披了衣服又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秦涛念叨出的习惯。瞅了一眼又霸占了他半个床的秦涛——这个人，也会有在别人身边睡着的一天？
不过……他记得……他好像是过来试图让他睡觉的……吧……？
周尚文有点好笑的无奈。
意外的发现，这个男人，习惯于慢慢在自己面前放松。
而自己，似乎……
秦涛，一种有“诱导力”的男人……
可是……他总不能和他挤一张床吧？还真的没有这个习惯……
当他的政委已经一个半月。
他没有问过秦涛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底细”，秦涛也没有问他堂堂一个团长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周尚文轻轻的叹息。
他依旧不苟同“人民战争”，依旧瞧不上不成气候的部队。
但是，他只是觉得。
既然有个机会回来，有个机会重新来过，他就应该试图，去改变什么。
夜风吹过，有些凉。
周尚文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关上了窗户。
蛐蛐在窗下的草丛中叫了……
存在即是合理，虽然有的时候，看似没有理由。
TBC
第四章 十八团
194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