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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一站定，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那个人。他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紧紧地蜷在沙发上，脸色更见灰败。沙发前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堆满了烟头。
许若楠微楞了下，接着便继续向着大门走去。
“若楠……”沙发上的人见到许若楠，撑着沙发扶手勉力地站起来，身体却狠狠地晃了晃。他再撑了下扶手，才站稳。随即，便跌跌撞撞地向许若楠走过来。
“是……去医院检查？”男人双眼通红。
他犹记得，正月初四那天，女人缩在自己怀里，有些娇羞地说：“下周今天，我去医院照B超。娟娟说，如果体位合适，她帮忙找个最好的医师，可以帮看看是男是女。到时，你要是能安排，就陪我去吧……”
仅仅只是一周，天地俱都变色……
许若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我……陪你去，我专门……留出了时间。”身后，男人的声音有几分嘶哑。
许若楠静静地看了下手上的表，早上8点30分。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已去了公司，今天却……想到上周自己对他说过的话，向外的脚步突然滞了滞。1
就是这一恍神间，楚云樵已经走到她身边。他一把搂过许若楠，喃喃地说：“让我陪你去，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孩子。我们，要成为最幸福的一家……”
楚云樵的最后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许若楠。她一把推开他，眼底是止不住的悲哀。
“你以为，经过了这件事，我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你手挽手再扮恩爱？你以为，经过了这件事，我们还能成为幸福的一家？你以为，你真的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楚云樵，恕我再难，配合你！”
楚云樵被许若楠一推，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住。接着，许若楠的话便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入了耳，刺得早已痛得麻木了的神经再度颤抖起来……
楚云樵没有说话，只是微弯着腰，手狠狠地揪着胸前的衣服，额上的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滴。他的眼睛，固执地看着许若楠，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看着她的脸渐渐悲愤，看着她的泪无声地滑落。
“若楠……”看到许若楠慢慢地走向鞋柜，拿出了外出的鞋。楚云樵突然冲上去，蹲在许若楠面前，小心地替她脱掉拖鞋，穿上那双鞋，系上了鞋带。然后，勉力地撑着鞋柜站起来，眼底有水波流转。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让我陪你去，就让小杨送你去吧。他，已经在外边了……”然后，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那一刹那，许若楠有片刻的怔忡。这人男人，这个刚才蹲下去替自己穿鞋的男人真的是楚云樵么？是门内的楚云樵，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么？她的嘴张了张，神情已不是那么冷漠。
“云樵……”刚开口，楚云樵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楚云樵摸出电话一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走到客厅那边，小声地接起了电话。
看着客厅角落上的那个侧影，眉头紧皱，神情阴鸷，那样的深沉难懂，那样的冷峻严苛，许若楠刚刚热起来的心慢慢又冷了下去。
那个才是楚云樵，真正的楚云樵！所谓的“门内门外”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借口罢了。他，永远都是“门外”的楚云樵，永远，也成不了自己心中的“门内”的楚云樵……
许若楠再看了一眼依然蹙着眉，小声接着电话的楚云樵，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出别墅，再轻轻地合上门。
自己和他终是隔着一扇门，不是么？
像木偶一样走到那辆红色的宝马旁边，木偶一样地拉开门坐进去。
这辆车，是楚云樵生日后的第三天，送给自己的。说是新年的礼物。那时的自己是开心的，不是因为宝马而开心，而是因为送宝马的那个人。
现在再看，这辆车也不过是“门外”的楚云云樵为了演好“门内”的楚云樵多用的一件道具而已。
许若楠拭了一把眼角的泪，平静了下情绪，对转头过来，有几分疑惑的小杨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好不容易接完雷涛的电话，再回头，室内，已空无一人。楚云樵踉跄着奔到门口，拉开门，只来得及看到小杨的车已经消失在车道的尽头。
慢慢地靠着门蹲下来。微闭着眼，让双膝紧紧地抵在胃上，右手则紧紧地攥着左胸的衣服。清晨的风依然凛冽，吹得楚云樵的脸微微有些发痛。可他似乎并不觉得，只是茫然地眯缝着眼，看着车道的尽头。
她终是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胸中疼痛翻滚，他懒得去管，除了把腿往里再抵了抵，他的姿势保持不变。也不知过了多久，喉头突然涌过一阵甜腥。他茫然地侧过头，茫然地张开嘴，茫然地看着那缕暗红跌落在身边的米白色大理石地面上，那样触目惊心！
缓缓地掏出手帕，慢慢地拭去嘴角的血，然后，再一点一点擦去地上的那滩，然后，把手帕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花丛中，神情平静……
一手扶着门，一手撑着地，楚云樵慢慢地让自己直起身子往屋内挪了几步，挪到鞋柜面前。蹲下来，把许若楠的那双拖鞋整齐地摆好，鞋帮向里，另一边朝外……
这样的动作似已经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他勉力地往鞋柜上一靠，摸出手机，拨了岑豪的号。
“麻烦，你过来接我下。我在别墅！”
“真相”（1）
像木偶一样地坐了一段，许若楠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上似乎垫着什么东西，软软的，很舒服。她伸手向后一拉，一个粉色的靠垫便出现在眼前。
“小杨，车上怎么会有这个？”许若楠对着小杨晃了晃靠垫。
小杨回头瞥了一眼，说：“这个啊，是楚总前两天专门去给您买的。他说您有宝宝了，坐车会越来越辛苦，有了这个，会好一些。还有一个粉色的脚垫呢。我放在后备箱里了。楚总说，以后您肚子大了，脚也许会肿，有了那个东西，会舒服些。”
许若楠抓着靠垫的手突然抖了下，靠垫顺势滚落在地上。许若楠楞楞地看着那个靠垫好几分钟，然后，突然小心地弯下腰，拾起，紧紧地抱在怀中。
晚上，等他回来，还是好好地和他再谈下吧。也许，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当许若楠把脸埋进那个靠垫，而那熟悉的淡淡的薄荷夹杂青草的味道袭入鼻中的时候，她暗暗地这样想着。
车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曲娟娟已经等在那儿了。见车一停下，急急地跑过来，拉开门，手顺势就伸了进来。
许若楠浅笑着推开曲娟娟的手，自己一步跨出了车门。
“才三个月而已，你紧张个啥？”
“哎呀，不是我紧张，是你那个二十四孝老公紧张。”曲娟娟一边挽着许若楠的手，一边说：“你那个老公啊，刚刚打了电话来，说是公司有事，不能陪你来检查，让我好好地照顾你。不然，这大冬天的，我还专门跑出来接你？”
许若楠的脚步微滞了下；“云樵……给你来过电话？”
“是啊，就十多分钟前。”
许若楠顿了下，匆匆问了句：“今天，先做什么？”
“还是先做常规检查吧。完了去做B超吧。今天你运气好，我们影像科水平最高的陈医师在，一会让他看看。”曲娟娟说着，目光在许若楠已经有些微凸的肚子上流连了下，“才三个月而已，你的肚皮都看得出来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胖娃娃是男是女。”
做完常规检查，躺在B超床上的时候，许若楠有一丝紧张。虽然，刚才检查的医师告诉自己，孩子一切正常，再过几周自己就能感受到胎动了。但现在，当就要知道孩子性别的时候，许若楠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不要紧张，放松……”陈医师慢慢地把探头放在许若楠的小腹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边的屏幕。
“看到没有，这里，还有这里……”许若楠躺在床上，看不到屏幕，只看到医师指着那儿对曲娟娟说，神情似有些奇怪。
“有什么问题吗？”许若楠心中一紧，毕竟这是自己怀孕三个月来，第一次查B超，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什么其他问题。
“没有，若楠。”曲娟娟一下子奔到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有些兴奋地说：“只是，你要辛苦了。你怀了双胞胎，而且，根据陈医师的经验，应该是一男一女……”。
“是吗？是不是，陈医师？”许若楠不敢相信，急忙撑着床沿坐起，面向陈医师。
“小心！”陈医师一把扶住许若楠，“现在啊，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分外小心。”
“陈医师，刚才娟娟说的是真的？”
陈医师点点头，“双胎是肯定的。其中一个男孩也是肯定的。另外一个，因为体位的关系，看不太清楚，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