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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着这条路往前开着车,就像是在过去的时光中旅行。她坐在病床旁边,握着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的皮肤干燥得像纸一样,手上的血管突出,就像是橡树的树根,那个时候,她也有像是在过去的时光中旅行的感觉。那时,她在倾听她母亲说话,而此前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跟她母亲说过话了。
“我现在得挣钱养活我们,皮普斯奇克。所以,我们要住在这里。佩恩太太要把管家住的小屋租给我们。还有,我就要写书了。”
“哪种类型的书?”
“哦,我不知道。我想我得开始写作,看我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那是怎样开始的呢?那天,她一边喝着牛奶、吃着从食品店买来的味道跟烤木屑差不多的燕麦饼,一边跟她母亲讲述她那天所做过的事。难道这就是她开的头吗?或者是她母亲通过写小说开的头呢?风信子、山楂王、在池塘里梦想将来的鲤鱼精,以及山植花王后本人,是她想象出来的吗?她一边把车转入通向管家的小屋的车道,一边想着。那么仆人费瑟又是怎么回事?是她母亲想象出来的吗?是她们的想象把它们变成了现实,还是它们一直都在那里等着被发现呢?
她把车门摔上,扫掉裤子上的面包屑。就是这里了,全都在这里了,为的就是它——管家住的小屋,里面的三间小房间,还有那破败的佩恩之屋。雨几乎停了,尽管她可以感觉有一滴雨水沿着她的颈背往下流。她心存疑虑,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间房间是我母亲的,一间是我的,还有一间是厨房,我们在厨房里用塑料盆洗澡。我们有一个烤面包炉,一个克罗克电锅用来煮汤,还有一个小冰箱,就是在旅馆可以见到的那种。有一天,我记得早饭是喝汤,午饭是喝汤,晚饭还是喝汤。当然,没电的时候,它们全都无法使用。有一次,我们整整吃了一个星期的燕麦饼干。”采访者哈哈笑了起来,她跟着他也放声大笑。
她们搬到加利福尼亚之后,她去上学了。为什么她不记得在培顿城上学的事了呢?她每天中午都要去买午饭,买的都是肉糕、土豆糊和浸水青豆。有时候校长会给她买午饭的钱。这时她会比山楂王用杜鹃花给她加顶时还要开心。
“小皮普,”他说,“我封你为山楂花侍女。好好地服侍山楂花王后吧。”
那是发生在《皮普遇上山楂花王后》里面。接着她停下来,站在池塘边缘,因为已经到了该思考她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了。
她所做的是放弃了出演《彭德尔顿》,这部电视剧周一至周五每天在东部标准时间下午2点播出,是在下午的开口秀节目之前。她放弃了出演杰西卡·彭德尔顿,即布鲁斯·彭德尔顿那个诡计多端的女儿。她那个既令人向往但叉麻烦多多的家庭统治着柏树林王国的黑白两界。
“你母亲对你的演艺生涯有多大的影响?”
她差点没这样回答:“她教我懂得了金钱的重要性。”上个星期,甚至有一位彭德尔顿的影迷把她当做是皮普了。
她放弃了山顶的房子,那是一处后院有游泳池的房子。放弃了爱德华,不过那时是他先放弃了她,他为的是追求一位制片人,他很想上黄金时段节目。上警匪片,甚至是情景喜剧连续剧,即那些人们喜欢的电视剧。
“我希望你能理解,菲尔。”他说。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能够理解的。除了仆人费瑟,她是否爱过哪个人呢?
她得到什么了呢?她还记得她母亲那冰冷的手将她往下拉,为的是使她能够听到她的哝哝细语,她的声音粗糙得就像砂纸。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是真实的。”
但是,她,即菲力帕,知道这点吗?这是她回来的原因,是她从佩恩的手里买下佩恩之屋的原因。
佩恩是佩恩之屋的继承人,是曼哈顿的一位律师,但却对其家族的房产毫无用处。这还是她此时站在这里,站在长满含苞待放的蝴蝶花的池塘边的原因。她还可以记起这一切。
她记起了在《皮普与小精灵》书中的这个细节,当时,她被一件躺在地上的东西给绊倒了。
“哦!”有个声音说。皮普抬起头,看到一个姑娘,跟她一般年纪,穿一条白裙子,头发绿得跟青草似的,“它是你发现的,现在它就是你的了,而且,在他发现之前,我再也无法把它还给他了!”
“它是什么东西?”皮普问,把绊倒她的那件东西递过去:一件用棕色皮革做成的物品,很像一只钱包。
“它是仆人费瑟的梦想包,他并不知道我把它拿走了。我只是想看看那些梦——它们的翅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漂亮——然后就还回去。但是‘谁发现谁占有’,那是法律规定。”姑娘的眼睛痛苦地从她的手中扫过。
“但是我并不想要它,”皮普说,“如果那些梦跟你所说的那么美好,我倒是想看看它们,但是我当然不想占有它们。谁是仆人费瑟,我们怎样才能把他的梦想包还给他?”
“你真是太体谅人了,”姑娘说,“让我在你的两个脸颊都亲吻一下,哦,这是小精灵的通道。然后,你就可以穿过墙上的门,我们一起去交还梦想包。你可以把我叫做风信子。”
为什么她自己就无法穿过那扇门呢?皮普感到很迷惑。它看起来完全是一扇普通的门,从一间爬满藤蔓的房间通往另一间房间。什么是小精灵的通道呢?她刚开始好奇地思考这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为什么会长出绿色的头发,风信子已经把门打开,把她推了过去。
另外一侧是一处她从未见过的乡村。一片森林延伸到远处,一直延伸到一条河的边缘。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条河就像是一条闪闪发亮的蛇。再往远处,森林一直延伸到大山之中。
森林边缘的树底下站着一位小伙子,他比她高不了多少,穿着用灰色皮毛做成的裤子,戴着一顶桦树皮做的帽子。他一看到她们,马上就说:“风信子,如果你不立即把我的梦想包还给我,我就会把你变成一只蜗牛,然后献给刺猬妈妈。她会把你刺到她那口超级大锅中!”
此时,所有的记忆都清晰地回到她的脑子里:晚上跟仆人费瑟一起去钓鱼、跟风信子和欣卜一起去寻找许愿石、在刺猬妈妈的家里一边吃着她做的羊肚菌煎蛋饼一边听她讲故事。它们总是很重视食物,也许这是跟烤箱和克罗克电锅只能一威不变地烤出面包和煮出汤的一种对比。比如说,山楂花王后的蛋糕,即婕莉米·托德的炸蟋蟀饼,无论是她,还是风信子,她们都不敢吃蟋蟀。
“我希望你们喜欢蟋蟀,”婕莉米·托德说。
皮普和风信子互相忧虑地看了对方一眼,“给什么就吃什么,”这是山楂树王的法律。她们敢打破这种法律吗?那是婕莉米·托德的生日舞会呢。
她真的是看得出这一切都源于何处。
“我认为,山楂树王与山楂花王后之间的不和,代表着她对我父亲的死亡的气愤。当然,那是一场事故。但是她怪他离开她,怪他去越南。她想他当了一个拒服兵役者,特别是在她没有钱却还要照顾一个女儿的时候。我认为她一直都在为此生气。”
“但是山楂树王和山楂花王后和好了。”
“这只是因为他们得到了皮普的一个愿望。另外一个愿望……让我想想我是否还记得。那是给欣卜要一件细毛方披肩,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挨冻了。”
“不是可以许三个愿吗?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哦,那是皮普留给她自己的愿望。我认为我母亲—直都没有把它揭露出来。也许是眼仆人费瑟有关。她……我……很爱他,你知道的。”
第三个愿望跟电费单有关,几天之后,那个愿望实现了,因为出版商寄来了预付款。
就是这里了,她就是在这个房间发现仆人费瑟的梦想包的。在《皮普遇上山植树王》里面,他曾经允许她探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