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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人群中戴纳和鲍威尔失散了。鲍威尔在这里没有亲人或朋友。她也一样。他们所有的血亲在多年前就已登上了堡垒III号,去执行重要任务——寻找藏身于银河深处某个角落的机器人统治者。
她和鲍威尔唯一的亲人,就是陆军少将罗尔夫·爱默生,由于主持审查轨道防御武装而无法出席这次庆典仪式。在孩提时代,她曾有过三位自封的教父,他们生性古怪,为人亲切,但现在他们都早已过世。
戴纳忽然感到一阵嫉妒的痉挛。那些被父母手足以及邻居们包围着的其他学员们刺痛了她。随即她就为自己这一瞬间的自怨自艾感到恼怒,并且立刻把这痛苦抛诸脑后。现在鲍威尔就是她全部的家属。她离开了那群人,开始寻找他。
在学院里生活了三年之后,鲍威尔依然只是个学生士兵。他认为这是一种自傲的个人标志。
尽管如此,作为高年级学生他还是拥有了宽敞的住处。兵营里有的是地方,自从入学的那天起整个年级的规模就开始急剧缩减。刚开始时他这个年级有1200多人,但现在只剩下200人不到。其余那些人不是由于彻底失败而被打发回家,就是由于差劲的表现而被重新分配到学院外面去了。
后者有许多被分配到地方自卫队或者后勤补给部队。另一些则加入了庞大的重建队伍,重建几乎毁于战争的地球。这是一项持续了15年的事业,而且毫无疑问,它将年复一年地持续下去。
但是以今天这个毕业班为开端,学院的毕业生们将开始充填大量的军阶:宇宙军、战术空军、阿尔法战术装甲军团……以及所有南十字军的其他部分。入伍的人数将扩大,并且到最后,所有军官、大多数应征人员和NCO军阶都将由军事学院或者其他类似院校的毕业生组成。
机器人技术,尤其是现在正在做调整以投付使用的第二代技术,需要在它的人控部分——也就是战士们——中进行大量的强化训练和练习。这在人类历史上开创了另一个新纪元,因为平民士兵将不得不让位给专业行家。
鲍威尔也是这军队新贵中的一员,即将担负起献身人类保卫事业的重任——尽管他完全不情愿成为一名军人。
如果我只需要去一些小酒吧,靠弹琴唱歌来过日子,那样我会幸福得多!
他深深地陷入了失望。即使是珍藏的明美的唱片也无法提起他的精神。听她唱的那首《即将胜利》,对于一个根本不想和战斗有任何瓜葛的年轻人来说,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怎么可能去过这种他们强加给我的生活呢? 他兴味索然地拨动了几次吉他,可这也同样没用。凝视着窗外的阅兵广场,他回想起在那里度过的无数烦恼的时光。这时房门响起了暗号。他把音响关小,没精打采地站起来,打开了门。
戴纳站在门口,双手交抱在满是金发的后脑勺上,迷人的姿势仿佛正在讥讽他。她把这种嘲笑像鞭子一样掷向他。
“好啦,是时候了,鲍威尔。现在该做什么?”她从他身边越过,走进房间,双手依然抱在脑后。
“好啊。”他咕哝着跟了进来,顺手关上门。
她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阅兵广场,忽然大笑起来。
“当——当然!格兰特一等兵,难道你认为你还是个孩子?”
“没错!所以我很沮丧!”
她转过身,冲他微微歪着脑袋,以确认他是否坦白。
“谢谢!不过,为什么?”
他跌坐进一把椅子,把双腿搁到了桌上。
“因为毕业吧。我猜。”
他们俩都穿着合身的白色制服,黑色长统靴,黑色肩章——让人回想起过去的骑马装。不过他们的学生标牌已经去掉了,而戴纳不完整的甲胄上——一块十字形的闪光——犹如肩负着燃烧的火焰——橙色皮革——上面扣着她刚晋升的少尉军徽,还有南十字军的标准盔饰。在他们的上臂上,几条黑色镶边撑起大大的黑色军队臂章,写着军事学院字样——不久以后这些臂章将会被ATAC的臂章所取代。
戴纳坐到床上,盘着腿,懒洋洋地拿起吉他:“会感到情绪低落其实很正常,鲍威尔,我也一样。”她随手拨出一个柔和的和弦。
“你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是真的!毕业抑郁症就和教育一样源远流长呀鲍威尔,”她又弹了一个和弦,“为什么不笑笑呢?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不要!”戴纳弹吉他还过得去,不过她的声音可实在不适合唱歌。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下他们俩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不过这样的话,我的故事你就都知道了,鲍威尔,包括我所能告诉一个纯种人类的所有的秘密哦。”
他点了点头。他知道的。地球上许多人对于戴纳的出身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天顶星人和地球人通婚留下的唯一一个知名的后裔。然后她的父母都走了,他的也是,参加了堡垒III号的远征。
他冲她笑了笑,她也同样报之以微笑。他们都已年满十八,正是可以担负起战争重任的年龄。
“鲍威尔,”她轻轻地说,“军队生涯会比单纯演习的生活更有意思。你能让它变得更有意思的。我会帮助你的,你会看到的!”
她有时会暗暗地想,鲍威尔一定更希望能够继承父亲文思·格兰特的高大强悍,而不是母亲琴的娇小美貌。尽管他会在必要的时候十分勇猛,但他的个子的确比戴纳稍微矮了一点。
他作了一个深呼吸,随即碰到了她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来了。这声音使他俩同时打了个冷战。他们明白,即使像最高指挥官雷奥纳多那样严格的人,也不可能把这个下午用作演习。地球联合政府有过太多的偶发战斗致使他们无法如此唐突地结束这一切。
可是这个猜测太过冷酷以至于戴纳根本不愿去认真思考它。不管怎样,她和鲍威尔都曾经宣誓过要为军队效忠,而现在,战斗的召唤已经响起。
她望着鲍威尔。他的脸上则画满了沮丧。
“红色警报!那是我们的,鲍威尔!来,跟着我!”
多年来他已经历过太多的演习操练,这些都快成为他的第二天性了。他们冲出房间,确认了一下他们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以及他们最多能做什么。
但是现在,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真切的,冰冷的恐惧。绝不是因为担心自身的安全,或者类似在测试中担心自己表现的这类抽象感觉。外面的走廊里,戴纳和鲍威尔融进了其他狂奔的毕业生当中。在他们奔过的无数房间里,粗呢背包和B…4背包散落了一地,衣服和齿轮到处乱扔——大部分毕业生都正在打包准备回家渡假。
和戴纳鲍威尔一起飞奔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是十几个,接着五十几个,再后来大半个班都出来了。尚未毕业的学弟学妹们潮水般从其他营房里涌了出来,奔向指定的地点,就像平时训练中那样。
但是戴纳觉察到了。它就在空气里,她可以嗅到它,感觉到它,用肌肤接收到它——那是一种突然出现的威胁。从这一刻起,只有模拟战争的学生时代,永远结束了。
一瞬间,她真正感觉到了一种深沉的恐惧,仿佛她的体内激起了某种不为她所知的东西。随即,无需任何预兆,她突然明白了鲍威尔的感受。
年轻的太空堡垒战士们——没有一个超过19岁,有些只有16岁——从各自的营房里奔涌而出,整队以迎接他们即将承担的职责。
第 二 章
翻译: 水 弓
我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也许是个很含糊的想法,或者是个难以理解的可笑问题,不过我仍然忍不住会疑惑。如果机器人统治者把他们自身的情感都清除了,那么这些情感又跑到哪去了呢?
或许并不存在某些能量保护的法则以防止情感完全消失,而只能让它们变成了其它的东西?它们是否全部转化为统治者们对于权力、神秘知识、史前能量以及永生的贪婪渴求呢?
情感,是否是智慧在进化过程中的副产品?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宇宙和我们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扎吉斯特,《洞察:异星心理学与第二次宇宙大战》
冷月依然在古老的轨道上运转。亘古以来,它一直见证着地球上的沧桑巨变,在与地球相伴的无边岁月中,它看见了在地球上发生的无数不可思议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