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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迅速去远,留下两个男人相视苦笑。
盛宣怀:“老夫这个女儿啊,嘿,没有一刻安静的,哪里有个女儿样。好在啸飞你也不是外人,不如先到老夫书房小坐?”
王啸飞知他要谈正事,当即随他来到书房,落座。
盛宣怀从书桌抽屉中掏出一只纯银打制的雪茄盒,“卡”一声打开盒盖,递了过去。
王啸飞连忙摆手道:“盛老,我不抽这个。您自便吧。”
盛宣怀微笑道:“啸飞,就当是陪陪我老头子。没有这个,有些话我还真是说不出口啊!”
王啸飞心中一凛,不便再推辞,抽出一根哈瓦那雪茄,点燃。
室内立刻弥漫起了淡蓝色烟雾。王啸飞轻咳两声,道:“好呛!”
盛宣怀以最舒适的姿势背靠沙发,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吐出。悠然道:“第一回嘛,总是有点呛人的,不过慢慢地,你就离不开它了。”
王啸飞听这话似乎语带双关,沉吟道:“盛老的意思是——”
盛宣怀忽然睁圆了双目,射出两道厉芒,断喝道:“王啸飞!你一直在暗中培植势力,到底有什么居心?”
王啸飞骇然望向他,只见他满面怒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死盯着自己,象是转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盛宣怀厉声道:“不许想,立刻回答我!”
王啸飞深吸了一口气,转瞬间恢复了冷静,淡淡反问道:“军无令不行,盛老总不希望我手下的师长团长们都不听我的指挥、造我的反吧?”
盛宣怀依旧咄咄逼人,冷冷道:“这么简单吗?就没有半点私心?”
王啸飞显示出罕见的傲气,霍然起立,铿锵道:“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自当建功立业,名留青史!若说是有私心,这便是我的真心。”
盛宣怀脸色逐渐缓和,转眼又抛出一个很突兀的问题。“你再说,国家为什么这么穷?”
王啸飞毫不犹豫,脱口道:“封建!”
盛宣怀凝视他片刻,依然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道:“但愿我没有看错你。”
他低头默然半晌,象是下定了决心,长叹道:“这些日子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总算是给我这个老头子瞧出来了,也想通了——”
“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王啸飞又是一怔,盛宣怀今天的行为实在怪异,言语也莫测高深,只得接口问道:“盛老何出此言?”
盛宣怀:“你是共产党员,你告诉我,共产党和同盟会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啸飞思考片刻,道:“同盟会是资产阶级政党,我们共产党人讲的是依靠无产阶级的力量。嗯,不过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两党的目标和任务是一致的。”
盛宣怀忽然之间怒不可遏,大喝道:“错!同盟会——同盟会早就变质了。就算他孙文再有能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事实是,终有一天,同盟会要被遗老遗少们篡了位,夺了权!”他脸上青筋凸现,花白的胡须剧烈颤动。王啸飞张了张口,立刻被他挥手拦住。“我今天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话讲完!”
“你们共产党人在这里驱洋人、烧鸦片,好啊!好啊!老头子这辈子都没这么畅快过。可是你晓不晓得那些同盟会的督军们都在干什么?国会的议员们都在干什么?”
“你不晓得!但是老夫晓得。这些人的脾气我晓得,这些人的家底我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他们是什么人啊!他们都是世家、名流。说的不好听的,就是大明的遗老、满清的遗少。他们哪一个不是跟洋人混得蜜里调油的,有几个不开烟馆、开妓院的,有谁没有在外面养一大串女人的。你们赶洋人,烧大烟,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断他们的财路。你们还要讲什么中央集权,讲什么军政分立,这是在削他们的权、夺他们的兵啊!这可是要了他们的命根子啊!人家能不恨你们吗?人家恨不得生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啊!”
“的确,你们在上海做了些大事,做了些好事。可是你又知不知道,这江南半壁、这全中国还有多少烟馆还堂而皇之的开着,有多少洋人还在满大街神气活现地溜达,那些地方官为什么不执行政令?孙大总统的命令为什么就是推行不下去?为什么就有这么多人敢阳奉阴违,和政府对抗?”
“因为他们扛着同盟会这杆大旗!有了这杆大旗,他们就可以既当共和国的官,又坐自个儿的小朝廷。他们可以去国会告你们的黑状,他们可以去串联那些议员搞弹劾。那些议员是什么人啊!是各省公推出来的士绅,德高望重的大儒。讲的是孔孟之道,行的是君君臣臣。只要打上一颗同盟会的大印,就能堂而皇之地登上讲台议政啊。他们外结洋人,内交权贵。你说说,这样的同盟会,这样的国会,就算他孙文宋教仁有通天彻地之能,管得了他们吗?”
听完这一席话,王啸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委实没有想到,全国尚未平定,党派斗争就已是如此暗潮汹涌了。一时脑子有点乱,犹豫道:“盛老,这么说,这一场党争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了?”
盛宣怀挥挥手,道:“不然,你们共产党人接连打了几场大胜仗,威望正隆。再说你们如今手握兵权,他们目前还不敢轻易发动的。”话锋一转,道:“但是,他们可以秘密地搞串联,还可以在各方面想方设法打压你们。比方说,上海。”
王啸飞若有所悟,凝重道:“您的意思是,外面那些流言——”
盛宣怀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不过暂时尚不能确定。陆少阳先生在经济界威望日盛,若是把上海的事情办砸了,你想会有什么结果?”
王啸飞越听越心惊,这条毒计若真是同盟会中的那帮遗老们想出来的,可谓是杀人不见血。现在上海主事的几乎都是共产党人,万一把上海经济搞砸了的话,将是对共产党威望的沉重打击。果真如此,就不可能仅止于流言而已,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后招。
盛宣怀似乎全然洞悉他此刻的想法,点头道:“不错!啸飞,老夫可以断言,同盟会和共产党来日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孙先生的人格我绝对相信,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只怕是连孙先生,也要为情势所逼啊!”
王啸飞提问:“不知盛老为何一言断定,唯我共产党,方能救中国?”
盛宣怀略加思考,笑道:“老夫可以打个比方,同盟会虽大,但龙蛇混杂、泥沙俱下;共产党虽小,但品质纯正、小而弥坚。同盟会或可打天下,但唯独共产党才能外御强敌、内安民生。”
王啸飞连连点头,又问:“盛老,我只是一名军人,这些话也许你不应该和我说。”
盛宣怀像是一只吐尽了丝的老蚕,瘫软在沙发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些话我应该直接对陆先生或者你们校长说。”
悠悠一声长叹,继续道:“不瞒你说,对着他们的时候,我总有些奇怪的感觉。不论言语举止,还是思想性格,总不像和我们是一类人。”他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忽然说出一句很古怪的话,说完后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也许这个时代的事情,还是要由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才能做成。”
王啸飞双眼放出奇光,隐约觉出他似乎一语就道破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疑团,不觉喃喃道:“我们校长好像什么都懂,可是我又觉得许多事情都跟他说不清楚。”
两人同时互望,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惊愕之色。似乎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又似乎一切都已说明白了。
王啸飞再次提问:“盛老,恕我冒昧,不知您为何如此——”
盛宣怀立刻打断道:“不需绕弯子,你是要问,我这个满清遗老,为何对革命如此热衷。这似乎不大合常理。对吗?”
王啸飞直视他双眼。“请恕小子无礼,我一定要知道。”
盛宣怀纵声长笑,道:“王啸飞啊王啸飞,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就只一句话,张香帅在清廷的官位比我大,他张之洞是为何,老夫便是为何。”
王啸飞猛地从沙发上起立,郑重行了一个长久的军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早就看出来了,王啸飞你绝非池中之物。你行事只讲结果,不计手段。乱世之中,唯有你这样的铁腕人物方能成事。你是一个天生的军政奇才。这一条即使你的校长——断刃将军;即使你们党的领袖——陆少阳先生;即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