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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始达动情地抱着阿琳,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阿琳紧紧贴在他胸口,婆娑着他的背脊。
第二天霍始达抽了个空,决定开始认真地读这本书。但他很快就哭笑不得地发现这是一本女性言情小说。阿琳的文笔相当优美,可惜这并不是霍始达所习惯读的小说类型。尽管如此,为了阿琳,他还是硬着头皮读完了。
读完后他才明白,原来之前阿琳经常询问他关于一些医疗器械以及医院情况的问题,就是在偷偷地为写这本书而积累素材。看得出,她十分用心。于是霍始达少不了要送给阿琳几句恰到好处的赞美。阿琳把这当作是丈夫的全力支持,接连又写了好几本小说,清一色都是言情浪漫题材,和霍始达的医学事业倒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每次她兴奋地向霍始达展示自己新出版的小说,霍始达都会喜忧参半。喜的是妻子又一次得到了成功,忧的是自己又要花上一个月把新书读完。虽然这不是阿琳的要求,但每当霍始达看到扉页上阿琳题给他的献词,就会感动得向她保证一定会读完她特别为自己写的小说。
当读到第三本的时候,霍始达注意到其中开始流露出对孩子的向往。书中儿童的角色明显增多了,女主角还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他立刻下意识地联想起最近他们所遇到的问题。
结婚快四年了,阿琳却一直没能怀孕。在医院做了针对性检查后发现,霍始达这一边没有问题,但阿琳却有一种少见的染色体组合干扰症。在她的染色体上,有几段基因在妊娠初期相互干扰。只有当染色体减数分裂时,这几个基因经由换位而分开,才有可能正常怀孕。这个几率大概仅有几万分之一。
对女性来说,生殖细胞的数量有限,不象男性那样可以不断产生,所以阿琳的这种病症即使通过人工受精也无法解决。这使得阿琳相当沮丧。由于一直没有怀孕成功,她想要个孩子的愿望越来越强。一方面,她和霍始达仍不断尝试,希望能在这场几万分之一的博彩中取胜,另一方面,她甚至开始和霍始达讨论起领养孩子的可能性。
对此霍始达很有些不情愿。从小他就被母亲灌输了相当浓厚的家庭观念,对于非自己血缘的下一代总感觉有些古怪。他的母亲仍保留着一些犹太人的传统,其中之一就是非常看重家族血缘。相比之下,他的父亲就宽容得多。霍始达相当肯定,是他父亲的宽容精神,才使他们这来自不同背景的两人克服各种文化差异,最终走到了一起。
他还记得在大学时一位教授在讲课时所说的:所有的生物,都或多或少有着对家族血统的认知,这是亿万年进化所形成的。必竟我们都是基因动物,生存的方式会尽量确保本身基因的延续。当时一位同学就提问,人类为什么会有领养行为。教授对此的解释是,这是一种副效应。对于人类来说,幼儿需要父母的疼爱照料才能存活,因此抚养后代作为一种本能,被写进了基因编码中。这样的话,有时候某些个人虽然没有亲生的后代,但抚养后代的本能仍然会发生作用,促使他或她领养一个幼儿。很多高等动物的幼仔都需要一段时间的照顾才能独立生存,因此生物学家们也在它们之中观察到过领养现象。
那位教授是彻头彻尾的机械唯物论者,他的雄心就是找到人类一切行为在生理物质构成上的肇因。在他的眼中,人就是一只设计得极为精密的钟表,尽管长长短短的指针运动令人眼花缭乱,但仍能够通过分析其中每一个齿轮的运动,找出它的规律。
出于一种令自己也感到难堪的理由,霍始达对那位教授的宏伟构想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个理由不是别的,就是他所一直拒绝的宗教。
教授的思想可算是对上帝的亵渎了。尽管霍始达不是一个教徒,但教授思想中的那种大胆让他感到震惊。那是一种想要剖析世上一切事物的锋锐。当对人类自身进行这种冷酷的解剖时,所有的美好外表都被剥去,只剩下赤裸裸的生物学事实。爱情、亲情、道德、正义,当一切的一切都归结到基因片段的编码排列时,人还能被称为人吗?
对霍始达而言,虽然宗教显得愚昧和盲目,但科学却恰恰相反,在某些方面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在多年的家庭薰陶下,他在心底深处还是给上帝留了一席之地。这个做法多少有点脚踏两条船的意味。或许,人还是需要保留几分未知、保留几分对这个宇宙的敬畏之心,才能保留下作为人的尊严,而不是沦为一只只被发条和齿轮操纵的钟表?
“基因……”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个下午,阿琳伏在他背上无力地抽泣。
霍始达心烦意乱地承受着阿琳的重量,他觉得他们就象是钟楼上被预先上好了弦的人偶,只能按写下的剧本演出。而那个决定了一切的钟表匠,究竟是基因还是上帝,又有什么分别呢?
下一个礼拜天,他们照例前往教堂。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开始祈祷有一个孩子。当没有其它办法的时候,宗教是唯一能带来心灵慰藉的了。
霍始达回想起童年时和母亲一起上犹太教堂的情景,那是他最早接触到宗教的存在。犹太社区的教堂肃穆而庄严,黑色小圆帽的拉比以柔和含糊的语调,飞速念诵着塔木德经。与此相比之下,相邻几个街区的新教基督教堂就似乎显得轻佻快活,那些年轻的美国人简直就是把它当作每周一次聚会社交的场所。
犹太教堂的宗教和神秘气氛之浓,令少年的霍始达印象深刻。花白胡子的拉比坚信犹太教义才是上帝所颁下的真理。在老拉比的眼中,霍始达按照母系来算,仍是个不折不扣的犹太人,但却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正在逐渐丧失传统。因此在闲聊的时候,他还曾不遗余力地给霍始达讲述各种犹太民族的传统文化,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基督教的角度来看是异端的东西。
“神秘学,是上帝通过天使传授给人的。”老拉比给霍始达看一本黑色羊皮封面的古老手抄本,他知道这些东西对少年人有莫大的吸引力。
“奥义存在于字母和数字之中,这是代代相传的神秘知识。上帝在创造这个世界之前,曾创造过其他的世界,但最后都毁灭了。在那些古老世界的混沌碎片之上,上帝创造了我们的世界。宇宙初开之时,人类的灵魂来自遥远的深渊,继承自那些更为古老的世界,是上帝将其注入物质的形体。当末日来到时,这个世界也将毁灭,回到深渊。”
“我们也会毁灭?”年少的霍始达听得颇为着迷。
“是毁灭,也是净化。”拉比说,“当弥赛亚来到的时候,一切都要回归到不存在的虚无。──不要相信那些基督徒的话,他们崇拜的耶稣并不是弥赛亚,真正的弥赛亚还未到来呢。而当他到来之时,就是万物的终点。”
不过年少的霍始达对死亡和毁灭并没有太多深刻的认识,他还是对神话传说更感兴趣。
“这是什么文字?”他指着泛黄书页上的一大堆符号问。那不是他认识的拉丁字母,也不是他见过的希伯来字母,以从右到左的形式,排列成一个个段落。
“这些字母被称作天使之键。这段文字记述的是一种被称为三十重以太招唤的古老体验。实行这种秘术的人将穿越世界上方的三十层以太,进入古老意识深处的灵知境界。”
“那个呢?”年少的霍始达随手翻过几页,看到了一幅由圆圈和线条组成、密密写满注释的图案。
“卡巴拉。”拉比以蛊惑的语气说,“这是犹太传统的精华,包含着通向一切隐秘知识的钥匙。假如你每个礼拜天都来,我可以向你一点一点传授其中的奥妙。”
“恐怕不行。”霍始达犹豫地说,“我猜得我父母同意。再说,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完成。”
“没关系。”茉莉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小折页递给霍始达,“这里有时间和地点。假如你有空的话。”
霍始达接过这份小折页,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基地小教堂边的草坪上。他吸了口气,缓缓走进教堂。牧师的声音从祈祷厅中隐约传出。霍始达倾听了片刻,自嘲地摇摇头,又悄悄退了出来。
“兄弟,为什么不进去?”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
霍始达回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穿着空军呢料衬衫的人。他和霍始达差不多年纪,一丝不苟的金发,戴着一副让他看起来相当斯文的细框眼镜。从他的肩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