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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念出一首诗:
花圃春光尽,名园香气微
却怜蝴蝶影,作对欲何飞?
这是孟子轩大一的时候寄给我的第一张明信片,也是他第一次隐约透露出了自己的心意,极淡雅的一纸荼蘼,春光落尽花瓣凋零,一只粉翅蝴蝶日光里翩然而至,阳光几欲穿透玉翅,在花架上映下蝶影如双,蝶儿飞绕来去不肯栖依,不知是嫌花事已散,抑或是怜只影孤单?
当时年少,不明信中深意,直到多年后与孟子轩倾心相爱,自抽屉角落里无意中发现这封尘封的信,才恍然明了早就在儿时至成长的青葱岁月里,我一直忽略了一颗真心。
犹记当时孟子轩恨恨地拿食指刮过我的鼻子,似无奈似轻叹地说道:“赵曼,你可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往事如掌心沙,想要竭力握紧时,却粒粒从指间滑尽,只余那满手醒目的掐痕,痛入心底,梦魂萦绕。
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扑簌簌地掉在绸缎座垫上,很快便被吸入,只余一片浅浅的泅湿。
抬起头来,段御龙正看着我,眼底的思绪复杂莫名,他伸手将我搂在怀中,下颌紧紧地压着我的发顶,低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书稿的事,我想让你死心,一心一意地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不敢冒险,我怕你会失去求生意识,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我更想公平地和孟子轩赌上一赌,不让你有半分遗憾。”
我静静地蜷缩在他怀中,他的心意我懂,相信在得到这份书稿后,他也曾犹豫彷徨过,只要他决心隐瞒,也许我就会绝望,重新接受他的爱,可是他的傲气最终决定他没有这么做,他要堂堂正正地羸孟子轩,即使他明知道他的胜算是多么地小。
我至今记得新婚之夜,他在龙凤双烛的照耀下,专心致志地为我写了一夜的书稿,我口述,他代笔,他凝神疾风,我裁纸研磨,我倦极睡去之时,他仍在灯光下誊写装订,天明时悄然离去。
那日午后,微风吹得殿首的珠帘簌簌作响,日光从珠帘外无阻滞地穿入,映得半边壁上皆是迷离的七色流光,他懒懒地坐在龙椅上与我闲话,殿内熏得极淡的百合香,香气幽幽,仿佛要与流光融为一处,只静静地叫人生了倦怠。
他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坚毅的嘴角有一缕含笑的弧度,眉心却是隐藏的暗忧微皱,窗外风骤地一紧,无数纸笺纷然飘落,我慌乱地低头捡拾,身边却有一双修长的手抢先替我拾起,他离我是这样地近,近得连袍袖之间那细细的龙涎香皆清新可闻,衣袖上繁复的九龙刺绣云层里纵横驰骋,如江山万里奔腾的铁马,他的脸沐在阳光里,朗眉星目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瞬间便令我恍然失神。
我承认自己当时有些心摇神驰,只是段展鹏的出现,生生萌杀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
纵然缘深,奈何情浅,这世上的爱情,若选择了一方,就必会伤害另一方,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回报,唯有爱情不是等价交换。
我低声说道:“对不起,你就把我当妹妹吧,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包容与心意。”
良久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上方传来:“好。”
回宫之后,我无数次地翻看过手中的书稿,笔迹是最常见的楷书,如今朝廷民间,人人皆习练这种字体,看来想托付大哥叶昂从笔迹中找出孟子轩的办法也并不可取,失望之余不免有些恨孟子轩,你纵使对我种种误会,却为何不肯当面与我说个清楚!
胡思乱想中,陈公公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殿外,先轻咳数声叫道:“皇后娘娘!”见我没反应,又加重咳了几声,我仍在游离失神,他只得咳嗽不已,却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姐姐,你若是再不理他,恐怕他会咳得吐血。”
兰芜一身紫衫立在殿外,娇俏如晨风中的凌霄花,她迈进殿来,朝感激凝望他的陈公公眨眼一笑,俯身便向我行礼道:“安嫔请皇后娘娘安。”
在没有外人在时,她从不与我行这些虚礼,但在陈公公面前,这些礼仪可不能废。
陈公公先向我和兰芜分别请安,然后才对我说道:“皇上稍后驾临锦岚宫用膳,问问皇后今日想吃些什么,吩咐御膳房好提前准备。”
依天佑皇朝宫规,即便是我贵为皇后,也不能日日与皇上一起用膳,而皇上这几日皆破格与我同饮同食,早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无人不知他宠爱皇后如珠如宝,为此几乎断绝了其余宫妃雨露,更有甚者,这段时日以来我这锦岚宫天天珠围翠绕,各宫妃嫔来访得恁般般勤,讨好谄媚无非想多分些帝王恩宠,倒折腾得我日日头疼不已,烦乱之余亦只得勉强应对。
只除了灵妃与馨妃,除了规定的晨昏请安之外,从不踏足锦岚宫半步,我也不去理她们,你们不来,我乐得清闲,若你们不怀好意,我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兰芜抿嘴微笑道:“看来今日我倒来得不巧,皇上既然要来,我还是先回去的好。”
我急忙说道:“芜儿怎么来了就要走,来,我们姐妹好好说会话。”转头见陈公公仍摒息等我的吩咐,便朝他说道:“你去回禀皇上,本宫今日有些私事,叫皇上明日再来吧。”
陈公公听见我如此不恭的话,亦没有半分惊讶,兰芜倒吃了一惊,咋舌说道:“姐姐你好大的架子,芜儿可不敢担当如此虚名,回头若是皇上知道是我打扰了他的用心,还不定怎么怨恨我呢,我还是走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脚步可没挪动半步,陈公公忽然说道:“不妨事,皇上说安嫔娘娘与皇后是一家人,不必拘泥生分,皇后不如先和安嫔娘娘絮话,皇上正与朝臣商议军情,也没这么快过来。”
悠悠兰心
原来上次段展鹏出使边陲并不顺利,相邻的昭月国仗着水草丰美兵强马壮,而天佑国边境数镇旱灾连年无暇顾及边关整顿,竟有蠢蠢欲动入侵王朝之势,段展鹏奉皇命出使昭月国,国主赫连靖宁提出减半纳供,天佑王朝将长公主下嫁其弟赫连靖南两国交好为条件止息干戈,段展鹏认为条件太苛予以拒绝,因此和谈不欢而散,岂知便在段展鹏启程回京之后,赫连靖宁竟派大军压境,扬言挥鞭直取中原。
朝臣是战是和,分为两派,左相顾天云坚持和谈,右相萧武玄此番难得地与皇上站在同一阵线,力求主战。要知段御龙仅有一个同胞姐姐段飞凤,自丈夫前年战死沙场后一直孀居,他如何肯让亲姐再醮到那边远蛮荒之处受苦,自然是绝不答应,若不是左相一力阻拦,段御龙早就派军南下横扫昭月小国,便是如此朝堂上仍是日日争论不休,叫皇上大为头疼。
我注意到陈公公提及商议军情之时,妹子兰芜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我心中微动,恐怕妹妹今日来访别有隐情,于是含笑对陈公公说道:“也好,只是不知若席上添了一双筷子,皇上可否介意?”
陈公公欣然道:“当然不会,安嫔娘娘乃是皇后娘娘亲生妹子,皇上岂有介怀之理。”于是他欢天喜地地去了,我这才对兰芜微笑道:“你这机灵丫头,到底有什么事特地挑皇上在的时候过来?”
兰芜却垂眸黯然道:“皇上待姐姐真好,事无巨细考虑周到,若是——”她眼里流转过怔忡的浮思,微微叹了口气,更加低声地说道:“我这可是痴心妄想了,他那里会半点把我放在心上?”
我心中一动,难道我病重那些时日,兰芜一直住在锦岚宫照料,耳濡目染皇上对我的呵护焦急,竟然对他生了爱意?
她到底还是对皇上动了心?在这深宫之内,对皇上动心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皇帝却没有对你上心。
“兰芜。”我低声问道:“你可是真心爱上了皇上?”
兰芜却答非所问,眼底有如雾的烟气缭绕,轻声道:“姐姐昏迷了三天未醒,口中只迷乱叫着孟子轩的名字,皇上可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太医宣布你可能不治的那晚,他一人在殿外雨里站了一夜,任人劝说也不肯挪动一步,他只说道,若老天注定要你死,当初又何苦送你来到这里,既然送你来到这里,那就别想再从他身边夺走你,也许他的这一番话语真的生了效用,第二天你便醒了,也不枉皇上在雨里为你祷告了一夜。”
“你说什么?”我真的吃惊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宫里人亦讳莫若深,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兰芜接着说道:“大哥当时也在,他陪着皇上在雨里站了一宿,若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