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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还是个糊涂虫,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找个爸爸了!”
怎么老头每句话都说到心坎里呢?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神智不清了?
“当然是罗!这样好了,如果你真想做好人,快到山那头,大约离这里十里左右,有个小孩快要饿死了,刚才你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怪你,现在,你快去救他吧!”
“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他?”
“我以为你想做好人呢!如果你承认不是好人,当然可以见死不救!”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呢?”
“骗你?怕受骗算得上好人吗?我就是从那里赶来,向你这种好人求救的。”
“你既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救他呢?”
逍遥子摇摇头,满脸失望,自言自语地说:“算了吧!好人?好说!天下哪有好人?我只提一个小孩子,就把他难住了,还有那千千万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冤鬼呢?”他看都不看钱昆,只是摇头说:“你走吧,没心肝的家伙!”
“老人家,要是光听你一句话,我就跑到十里外去,我岂不是神经不正常了?”
“是呀,你很正常,要眼睛看到了,才来做现成的好人!如果只凭一句话,就有人不顾自己去救别人,当然不正常!难道正常人就是好人?”
钱昆觉得老头说得有理,自己倒不是想做好人,果真有个孩子快要饿死了,自己能见死不救吗?至于是真是假,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
再说,自己虽然很穷,可是身上还有一点钱,买一点食物,救急也是应该的。
“孺子可教!那么你快去买食物吧!我先去那边等你。”他说完头也不回,拔步就向先前手指的山头飞奔而去。
钱昆还来不及反应,逍遥子已经跑出数十丈开外了。他一时思绪紊乱,对刚才的遭遇还没法整理出个头绪来。
这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听他句句话中有话,好像另有所指。又似乎有一种莫测的能力,居然能猜透自己的心意,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论如何,自己似乎和这老头子很投缘,尽管被他捉弄了一番,心里也不作恼,还希望多向老头子讨教一点。说不定真的认个父亲,弥补一下失去的亲情。
于是,钱昆快步赶到山脚下一个小商铺,买了些熟食,又急急忙忙回身往山头奔去。天色已晚,太阳躲到山后,没了踪影。好不容易爬上山岗,钱昆极目前眺,四下不见人踪。那老头子说十里地外,当时没问清楚,这下可好了,这里本来就不熟悉,现在视野又不清,小孩和老头又在哪里?
钱昆又向前疾奔数里,已经气喘如牛,额间见汗。山道崎岖,树木蓊茸,东回西绕的,一时也不知身在何处。如果孩子真快饿死了,自己到的太晚,岂不误事?
谁知道那老头说的是不是真话?很可能只是年纪大了,一个人寂寞,找个陌生人寻开心。最后下不了台,编了个小孩挨饿的谎言,溜之大吉。
可能吗?老头的神态不期然而然地浮上脑海,他无法相信老头在开他玩笑。且不说是否有个垂危的孩子,能再见见这个老头,也是心里急切的愿望。
钱昆虽然年轻,奔跑了一阵子,这时也觉得累了。天色昏暗不明,路径再难辨认。他游目四顾,一眼见到前面不远处有棵大树,树根向上曲突约一尺许,又转回环绕树干,挺像个躺椅。他一屁股坐上去,先冷静一下,考虑清楚再作打算。
思前想后,钱昆倒有些惭愧了,想想自己的心态,居然希望老头子没有骗人。那就等于说,真的希望有个饿得半死的小孩,正等着自己去做好人!
这不是荒唐吗?凭良心说,如果老头子真是骗自己最好,辛苦了半天有什么关系?一方面老头达到目的了,满意了,再说没有人在垂死边缘,岂不是好事一件!
正在胡思乱想,却见前面树丛里有影子晃动,渐渐往这边移来。
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说:“真不了解师父为什么如此安排,轮回数十载,只是道途艰险,若是一灵已昧,恐怕难成气候。”
另一个男声说:“乾坤本一,何来气候?”
钱昆听那“乾坤”两字,与自己的姓名暗合,其中似有玄机。再说夜深天黑,怎么会有闲人雅士,在这里谈什么千年轮回,一灵已昧的?
那女声说:“若谈乾坤,来日不多了!”
男的说:“反正是机缘,你我也不过剩下这几桩公案罢了!”说话时,二人已自树丛中缓步而出。
此日正值初朔,新月甫升,雾霭环围,四下宁静萧索。突然一阵清香掠过,眼前大放光明,竟是纤毫毕现。钱昆见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头梳朝天髻,上着窄袖罗襦,下着长裙,肩披披帛。另一位是雄伟壮硕的中年男子,头戴道冠,穿着交领斜襟褐色道服,两人都是宋人打扮。
钱昆看得心神恍惚,周遭的一切和国画里的山水人物一模一样。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神细看,这两人依稀是往日旧识,心中更是迷离难解。
原来他们置身在一个云雾飘渺的半山中,这时月华似水,疏密有致的丫杈间,不时漏下点点银色天雨。风声飕飗,虫鸣唧唧。更令人心神一空的,是漫天的檀清桂香,直把钱昆接引到无边的玄都灵境。
沉醉了半晌,直到一阵寒凉侵肌,钱昆始如梦方醒。方才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是哪里呢?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再一看,时空又变了,夕阳下,那一男一女静静坐在前边一块色碧形幻的大石上,两旁垂柳宛如飞绅流带,不住地来回游移。他们的正前方,是不见边际的一片湖荡,芦苇水草,渊碧如黛,把人的视线送到了九天之上。
钱昆一肚子疑惑,却很识相地等候着,不敢破坏了这分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那男子说:“该走了,沉迷就是沉迷,难悟终是难悟。”
“是啊!想我玄都八友,一劫未终,何时方能聚首?”
“痴仙子此话未免着相了。”
“傻道人也多虑了。”
“有道是,冰雪飞升去,天庭尽余欢!”
“此言差矣!天庭不过另一个道场,有何欢愉?”
“仙子又饶舌了,聚首之说始自何人?”
“天庭不聚首,人间难回头!”
“话是如此,乾坤又如何?”
钱昆听二人专谈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正在沉思,忽然又听到他的名字,他不自觉地应了声:“嗄?”
“是谁?”那道人问。
钱昆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说:“在下钱昆。”
痴仙子笑说:“钱昆是乾坤,只是格局太小了。”
傻道人说:“尚须假以时日,逍遥道长虽有担当,奈何时机未至。当今物质文明泛滥成灾,经得住考验的人太少,大限到时,灰烬自归灰烬。”
“我是叹历劫多生,到头来金仍是金,砂仍是砂,何苦多此一举?”
“仙子此言差矣!若非金,何知其为砂?若无砂,金亦难为矣!历劫多生,不过使金更纯,砂益砾,天道圆融,归之于正而已。”
“眼下四九天劫将临,应劫诸人何在?”
“活的活,死的死,我等爱莫能助。”
“行将就木的人倒还罢了,没有希望就是没有希望,了不起来世再多积德。真正可怜的,倒是那些背着包袱,难以摆脱的人,虽发了心,却是万缘缠身,拿不起又放不下,那才可怜呢!”
“仙子只此一念,地狱已经点燃一盏明灯。”
钱昆听了,心中隐约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回忆父亲在世之日,家里听到的不过是赚钱发财等万变不离牟利的话题。及后离家出走,浪迹天涯,思想更是一片空无。直到近几年来,徜徉名山大川之间,自然的气息才逐渐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眼前二人恍若旧识,却又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时没听懂他们说的,但两人那种气质风范、稳重自信,又如行云般不着痕迹,让他心仪不已。
自己早认为人生本是南柯一梦,离家后虽然飘泊无定,倒是了无牵挂。方才老头子一番话让自己醒悟到,人连活得安心都不是件简单的事,眼下那个孩子的生死,已经成为当前心中一个莫大的负担,更别说天下还有多少人挣扎在生死边缘?真要活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