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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他的身影愈来愈远,她跳得怦怦响的心里,跃动着希望。面对着环礁居民们的批评,海伦唯有报之以苦笑。
有个女人说了:“我们正在浪费宝贵的时间。火烟族一定会回头来找我们的,我们必须赶快离开。”
另一个男人说:“她说得没错。那个家伙只会让火烟族的报复之心更加强烈。”
还有一个男人用手碰了碰她的肩头。“忘了那变种吧!”
他的语气中包含了足够的性暗示——他的鼻息里更有着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海伦光火了。
她愤而把男人的手打掉,就像那是海鸥的粪便似的。接着,她给了他重重的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回响在整个小小的环礁。
站在人群中间的海伦说:“怎么样?大家又想溜走吗?我们在此地不过才刚刚起步,你们又准备重来,再建另一个叫做……新新绿洲的环礁城吗,你们迟早必须有一种认知:这种地方永远不能做为我们的家园,我们无法再居住于如此的地方了!”
她从众人之中挤出来,走到大执法和教皇面前。大执法皱着眉头,救皇的脸上却有种密而不宣的笑意。
“他们或许懦弱,”大执法对她说:“但他们没有错。他此行无异于自杀。”
“我要追随他。”
“你也等于自己在送死。”
她无奈地摇摇头:“我不在乎。我不能……不能再开溜了。要我躲在后面等待,我也做不到。”
教皇靠近了些,目光炯炯有神。这个老疯子到底在高兴什么呀?
他凑到她耳边低声地说:“噢,亲爱的,我们是不能留在后面,徒然等待的。”
第二十五章
晨光红艳一如他乘着喷射水橇,追逐于其后的一列火线。他只希望发动液足以维持,使他得以跨越一座一座的浪头。他的视线保持着笔直,正对地平线而去,期待着那儿出现一些什么——在火烟族猛攻环礁城之后,他们的藏身之地仍然成谜。
水手心里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勇往直前一样,他低语着:“艾诺拉,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除了风、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他说的话。
或许,被锁在某处囚室中的臻子,借由颈背那儿发出来的“叮铃”之声,也昕到了他的心意吧!
他们把她从冰冷的牢房拖到这间又大又丑怪的房间里来了。不过,它并非全然丑陋——至少,艾诺拉好喜欢挂在天花板上那盏迷人的大灯笼.一些亮晶晶的小玻璃片从灯笼上垂吊下来。但是大部分的图画——老教皇曾经教导她说:用类似这些怪异的色彩组合成的图画,叫做”艺术绘画”——都很恐怖。还有,地板上覆盖着的,竟然是一种可怕的橘色的布。
她被那卑鄙的金发日耳曼人丢在地板上。她旁边有一张看来软锦绵的大椅子,盖着吱嘎作响、冷冰冰的塑胶布。
日耳曼人监视着她;鼻孔里插满了管子的医生也在一起。前一天,医生在她的手臂上刺了一针,让她难过极了。整夜里,她高烧不断,发烧的程度比那一次海伦说她得了一种叫做“疟疾”的疫病时,还要厉害。是海伦照顾她,使她度过了那次灾难的。
她全身仍然冷汗直流,胄部仍觉得恶心。医生给她插针的地方,既酸又麻.还出现了乌青。有时候她还会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发出病态的哀鸣和呻吟。
“闭嘴!”日耳曼人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的话,就闭起嘴来。”
“他来了,”艾诺拉静静地说:“他会乘着风来,来这儿救我。”
“闭嘴!”日耳曼人说。
“恐怕她是身不由己,”医生说,“她无法完全控制自已的行为能力。因为她受了我的‘照顾’。”
“是你说过她会对我们挖心掏肺的,”日耳曼人很不客气地责斥医生。“但我们听到的只是些胡言乱语,没听到什么答案。”
医生耸了耸肩膀,笑得有气无力的:“我恐怕医药在水中世界,是一种不太确定的科学。”
火烟族的首领从一间相邻的屋子,像旋风般地刮了进来,他已换了一件色彩缤纷的袍子,紫、黄、黑、金,拼凑在一起。每一块布片都是一段珍贵的过去。它们的拼凑并不协调——艾诺拉认为非常可怕,但足以耸人听闻倒是真的。
“我看来怎样啊?”祭司的眼睛——一只跟睛——灼灼生辉。“尽管放心大胆地讲吧!”
“像个国王一样。”医生说。
“战斗之王。”日耳曼人加了一句。
“祝福你们两位,”祭司得意非凡地说:“我自觉像是希伯莱的教宗!”
他们两个人看来和艾诺拉一样感到困惑,“希伯莱”和“教宗”这两个名字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但是对于祭司显然相当有价值。他在他的两个喽啰面前转呀转的,好像一个穿上了新衣服的女孩子。
“说真的,”祭司慷慨大量地说:“我要祝福每个人,包括我们这位小朋友 怎么样?我们的小客人还好吗?”
医生走向胆怯的艾诺拉。“她仍然满嘴胡言乱语地说着她那个鱼类朋友。我的治疗产生了不幸的副作用。”
祭司皱起了眉头,他的好兴致都消失了。
“大家都集合了,”日耳曼人告诉他说:“我想,一定都很不安分了。”
祭司朝艾诺拉呶呶嘴,说:“这个应该让他们很快乐,”他又提纲挈领地交待了日耳曼人一句话:“你知道你的任务吧?”
“噢,是的。”
祭司在艾诺拉身旁蹲下了。“等这件事完毕后,亲爱的……我要把你介绍给上主。”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他那件五彩缤纷的长袍扫过,把医生、日耳曼人和艾诺拉都留在后面了。医生正在调整那些气体罐子的指针;日耳曼人朝着艾诺拉微笑。那笑容并不令人感觉愉悦。
她不知道他们对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谁又是“上主”呢’
不管是谁,她非常肯定的是:她根本不想见到他。
艳红的晨光消逝之后,晨雾弥漫着。这样的天气,使他的速度迟缓下来,火线铺设而成的道路看来缩短了许多,没入了雾气之中。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从远处开始传来了一些声音,还出现了一些朦胧的人影。他驾着喷射水橇,朝那个方向驶去。
不久,它出现了。它耸峙在晨雾之中,犹如一个巨大的海怪!天杀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艘船!
海神哪!这是他——或者说,是水世界的任何人——生平所仅见的最大的船——这艘从古代留下来的大船,高度超过老教皇的风车塔楼十倍有余。它昂然翘首,当他向它接近时,它像个锈迹斑驳的妖怪,横亘在他头部上方。
他熄灭了引擎,跳下水橇,进入水中,靠近船底。海水拍打着船身吃水线的部位,好像舔舐着一个伤口。他开始踩着船身上一个个因为生锈之故而形成的洞孔,当做攀登的阶梯。
好像是爬了一辈子,他才爬到了顶上。船体的弧度是如此地锐利,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简直等于是头下脚上地在爬行。他听到一具引擎在他头顶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好像什么昆虫在叫似的。
这艘船是静止的。所以,那是什么声音呢?什么引擎?他耸耸肩,抛开这个问题,继续沿着生锈的船壳爬行。最后。他十指抓住了船头凸出的尖端,翻越了过去。
接着,几乎是水世界所有的火烟族都冲着他跑过来.要捉拿他,嘶喊着要干掉他。
他既迷惑又惊慌地侧卧在甲板上。他很奇怪他的秘密出击怎会泄露的?下一刻,他会不会死掉呢?
但是随着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嘶喊声仍继续着,却没有一个意图杀害他的火烟族冲过来拉住他。他仍悬在原地,引擎的噗噗声愈来愈响了。
这时他从船首一个锈孔往里面偷窥,看见其中有上百个——或许更多个火烟族,在甲板两侧散开来,分成两队,各执一条极粗绳索的一端,用力拉扯着,好像在玩一种古代称之为“拔河”的奇特游戏。
他们似乎并没有看见水手的头部从船侧冒出来。他们太忙了,被他们的任务分了心。
当那“噗、噗”的引擎声愈来愈大,成为一种怒吼的声音,在他头顶和背后扩散开来时,他立刻明白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了。
他仍留在最初停留的地方,伸头隐约看见它突破了浓雾——正是不久前他和他的三桅船曾经给予致命一击的水上飞机。当它俯冲而下时,他用手指抓住一些锈孔。和船首贴得很紧,让自己看来很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