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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捕捉过活的东西吗?”莉迪亚问道。
“我们并不原始。我们有网、兜、叉,还有科学家。我们甚至还有电脑,不过是由一种名叫“增加者”的小动物组成的群体。这些群体很大,行动迟缓,但自我修复能力却很强。他们很少犯致命的错误,进化过程已经将这一特点淘汰掉了。”
他游回到绳子边,把盒子系在绳子上,又取下另一个扁平的袋子。这次他抓了一只红色的球体动物。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克拉克斯捕捉外星的海洋动物,莉迪亚一边看,一边寻思着他的故乡星球:在这个星球上,电脑所做的计算工作居然是由大群海生动物完成的。
终于,她头上的超级智能说:船员们就要开饭了!”
她这才回到舱里,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可她就是记不起来,只感到肌肉紧张,尿胀得受不了。她嘴里咒骂着,一瘸一拐往上面走去,然后来到了甲板上。
这一天即将过去,太阳就要落山,从地平线的云层中射出火红的霞辉。浪尖闪闪发亮,波谷充满黑暗。东边一条黑线挡住了视线:也许是一脉低矮的海岛吧。
约翰内斯伯博士来到船头,站在她身边。“那就是垫子,”他说道,“我们将在这一深水区抛锚停泊。我不想在黑暗中靠近它。”
晚饭后,两位博士出去讨论第二天的计划去了。莉迪亚和船长、齐里以及几个船员留在娱乐室里。他们都是棕种人,其中一个男人个子不高,但很敦实,另一个是四肢修长的女性。
“你认为待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吗?”那个女人问道,“我听人们讲过很多有关垫子的可怕的故事。”
“我也听说过,”邦贝船长说道,“但我不信。那边那一块只不过是一大块海藻罢了。它不能随意移动,不能思维,哪怕最原始低级的思维都没有。我们有理由认为它是无毒的。即使有毒,没等我们接触到它,克拉克斯就会发现。”
“也许它对鱿鱼无毒,对我们却有毒。”敦实的矮个子男人说道。
“嗯,不过,科学家们会找到答案的。其实连海洋也不安全,列恩,你如果害怕,就另找一份工作好了。”
船员们取出棋盘,摆上棋子。莉迪亚看了一会儿后来到甲板上。锚已经抛下,船已经停稳,只是大浪打来时有些摇晃。引擎还在工作,但声音已经降到了极小,也许是为了让船始终保持能抵御风浪的角度,或者是给电池充电。身为生长在内陆草原的女孩,这些她无从知道。她开始锻炼,让紧张的筋骨放松。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后,她感到无比轻松愉快。她背靠在栏杆上,俯瞰着大海。太阳已经消逝,天空中出现了不熟悉的星群。
一缕思乡感油然而生,熟悉的星座浮现在眼前:卡车和卡车工人座、苯环座、移民座、玉鼠座。无论对于天文学是何等的无知,人们都知道苯环座。玉鼠座也很好认:它有一只大眼睛——颗明亮的红色星球。只要看到它,整只动物的形状就依稀可辨了。
作为一个城市女孩,她认识的星座不多。直到她成为革命者,被关到了山上。那里离天空很近,就像这叶茫茫大海上的孤舟。在那个地方,学会在没有道路、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分辨方向十分重要,她试着寻找别的星座。她最喜欢的是玉鼠座,因为它总是用红色的眼睛打量着她。在她看来,它是所有人和动物的象征。它不畏权势,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存。
克拉克斯游到船边,在月光下隐约可见。莉迪亚能清楚地分辨出他的声音,他那尖利的牙齿咬合时发出的嘎嘎声。一只触须抓着一条闪闪发光的海飘,露出水面,它向后一扬,又向前一挥。海飘被扔上甲板,弯来弯去,发出白光。多好的一件礼物!她蹲下来仔细观看。显然,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翅、没有鳃,除非它身体的荷叶边缘就是鳃。荷叶边看上去像小海飘,也许是它们的幼子。她唯一能分辨清楚的组织是它身体侧面的那排圆状物,不知道是嘴还是鳃。不管它怎么呼吸——用荷叶边或是什么孔——好像离开水活不下去的样子。她站了起来,用鞋尖把它拨到船下。
克拉克斯唧唧地叫了几声,沉入水下。莉迪亚回到舱里睡下。
一觉醒来,她听见了引擎发出的突突声。船肯定又开动了。她冲完淋浴,更衣,很快来到娱乐室。
他们朝东行使一段后,又向南开去。船后的尾流向两面延伸。莉迪亚向窗外看去,一块巨大的海垫出现在眼前:就是北面那片黑色的区域。她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一百米。它漂浮在水下,随浪起伏。由于波浪的起伏,她能把东、西、北几条边都看清楚。
她和几个船员共进早餐。两位博士已来到甲板上,商议如何靠近。
那位红种男人列恩说道:“船长是正确的,所有的海洋都有危险。但至少可以说,这里的海洋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即使这次航行遭遇不幸,我也愿意继续待在新塔克特上,决不返回地球。”
“你曾经在地球上待过吗?”莉迪亚问道。
他点了点头。“我在北极的一个岛上长大,那里是古生物考古地。不过那里的冰层已经融化,在21世纪遭受过一次大的环境破坏,打那以后就再没有得到恢复。就算恢复也会拖很长时间。时间对我来说很宝贵,所以我离开了那里。多谢真主给了我超级智能,给我打开了星门!”
莉迪亚来到甲板上,身体倚着栏杆,察看那块巨大的海飘。它身体的某些部分不时地被海浪托出水面,阳光照在上面闪闪发光。不知是不是皮肤?
图·齐里向她走了过来。两人默不作声地站了一阵子。然后齐里说道:“约翰内斯伯博士要你加入克拉克斯,我们在船上行动之前,他想从近处看看那个东西。”
“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让克拉克斯沿着它的边缘走一圈,然后再游到它的下面。我们有摄像机,克拉克斯以前用过。当然,你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很快便回到舱里,与克拉克斯融为一体。他从恒泰号的底部浮了起来,宽大的鳍保持着静止的状态。一股外星海洋的生疏气味触动了他的——他们的——舌神经。莉迪亚感到冰凉的海水流过他的——他们的——鳃。
“欢迎你。”他说道。
牌子为柳乔特梅尔的摄像机——跟她使用的机型一样好用——由一根绳子拴着沉入水里。克拉克斯接住。他拍打了一下翅鳍,他们便从船下游了出去,穿行在阳光照射的水里。
“真爽!”他欢快地叫道,又拍打了一下鳍,朝着一群透明的小海飘游去。通过他的眼睛,莉迪亚能看清前后左右上下的动物。它们像散落的碎玻璃一样飞快逃窜。一些来不及逃窜的则落入到潜水员克拉克斯的嘴里,然后被他的舌头轻轻地弹吐出来。
“好像嘴里闯进飞蠓的感觉,”莉迪亚想。
“飞蠓是什么动物?我不知道。它生活在海洋里吗?”
“生活在空中。莉迪亚回答道。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夏天,在她出生的星球上,她和同伴进入北部林区沼泽地的情景。当地有一种吸血虫,对人不十分感兴趣。尽管大家都作了DNA修改,以便能食用当地的蛋白食物。可能是因为人的气味和当地吸血虫的食物不大一样的缘故吧。
跟吸血虫一样,蠓也是当地的一种昆虫,只是它的名字来自地球。它们像雾一样布满林区的雨湿地带,朝人的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里乱飞。不伤人不咬人,却给人带来无尽的烦恼。”
“什么是革命?”克拉克斯问道,“它跟你那天说的那件事一样吗?先离开一个地方,以后再回去?
“不太一样。”莉迪亚说道,“休假是暂时离开家,家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然后回去。”
“说得对。而革命则是要改变自己的家。”
“我的家不需要改变,很舒适,但我想参观别的地方。”
“时不时回家看看。”莉迪亚说道。
“是的。”克拉克斯说道,放慢了速度。
前面的水变得阴暗起来。他们已经靠近了海垫。克拉克斯扭转头,沿着海垫的边缘向前游去。除了握摄像机的两只触手外,他的触须卷缩着紧紧地护着头。摄像机已经打开。莉迪亚看见了照明的灯光。
你是怎么设置的?”莉迪亚问道。
用的是小光圈中距离。我虽然看得很清楚,但机器的分辨率不高。”
在海垫下面,海飘蠕动着躯体,有几百条,或者是几千条?别的动物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