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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能这么大意,随随便便就接受了那两个阴谋家的邀请?我又是惊异,又是担心,但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章走上那奇特的银色平台,心里七上八下的。
平台倏地沉落下去,而我们站立的空间居然像气泡内部一样滴水不进。蓝色的湖水在我们头顶上万
合拢。
阳光透下来,一片莹莹之色。
长长的,长长的银色拱道要通到哪里去呢?
前头那两位引路的老人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我的视线有点地模糊,白发苍苍的头颅一会地变成四个,一会儿又成了六个。这不是好兆头。空气是燥热的、粘稠的,让人难于呼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如此庞大的工程内部,仅有十几个操作人员,而两位皓首老人就是十七年前在浩字研究所创制声波M的科学家—一真正的危险人物。或许是人类的世界大复杂了?章他们自信是“同胞”便不会被两人暗算,我可不这么认为。
两位老者的人类身份是中国人,简称竺、楠,今年都是67岁。
他俩将我们领进一个设计奇特的厅堂,让大家入座,然后清清嗓子,准备发言。
“请等一等,”章说,“我希望你们能使用大家都能懂的语言交流。”
“怎么,这儿有人听不懂自己祖先的语言?”竺目光如箭,向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荒唐,这儿有一个人类!这是我们族人内部的事,你们却让一个人类搅了进来!”这些话倒是用中文说明了。
“什么内部的事,你们就在内部决定我们一种种族的生死?简直欺人太甚!”我反正早就把命豁出了,此时一横心拍案而起。
“竺、桶,”章神情严肃,“你们的所作所为己经违反了《移民法》(R星人移民地球时制定的族内规章)第一条:”除非自己的生命受到人类威胁,否则不得以任何方式危害人类的生命‘。我代表我父亲和浩宇集团,也代表同胞们,要求你们立即中止声波M计划,否则将从此取消你们的’同胞资格‘。“
“你……没有这个权力。”竺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同胞们的利益……取消我们的资格……
是不公平的。“楠的话里有千般委屈、万种不平。
我没想到章的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效力,不过仔细想来,对于R星人后代来说来去‘同胞资格’就相当于人类在法律上得不到承认,沦落到牲畜(甚至牲畜不如)的地位,换了谁都是无法忍受的。但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竺、楠在开始行动前难道没有考虑过么?
“我们二十九位代表来自世界各地,移民委员会(R星人移民地球后的秘密组织)已正式授权我们处理这次事件,包括强行制止你们的疯狂行为,并且在全票通过的情况下取消你们的同胞资格。”另一位代表发话。
我开始有轻微耳鸣,左半边身体略感麻痹。这怎么办好?我不想在此时此刻再次发病。
“我们要求辩解。”竺闷闷地说。
“当然,”章的眼神中已带上一丝警惕,“你们有这个权利。”
楠的回答有条不紊:“《移民法》规定若族人违反前十项规则中的任何一项,经委员会议确认后应取消同胞资格并消去记忆。但我们并未违反第一条规则。
“首先,人类滥用、糟蹋有限的地球资源已经对我族的未来生存与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对人类施以小小的惩戒也不为过。其次,我们使用的声波M只能破坏人类大脑骈胝体,并未对他们造成很大伤害,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凭这就要取消我们的同胞资格未免小题大作。”
“玩笑?你知不知道你们的玩笑已害死了多少人类?”N国代表见已有一些代表被竺的话打动,忙声色俱厉地质问竺,想压住他的气焰。
“那些人是我们害死的么?他们是自杀的。”
竺的表情那么轻松,我听后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凶手。你们是凶手!加州系列中的异手症患者虽然生活不便,但都没有被自己的左手杀死,是你们用声波M刺激右脑的意识……”
“没错,声波M确实还能给人类右脑以特殊刺激,使一直处于劣势地位的右脑心智反抗意识或说逆反心理大大增强,但是说到底,那些人还是被他们自己的另一半杀死的,而一个不能战胜自我的种族根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
我被这最后一句话完全震慑住了——个不能战胜自我的种族根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那一刻我不知该怎样反驳才好,更不敢向章求助。
那句话对于在场的代表们具有同样的冲击力或叫“说服力”。屋里的气氛全变了,代表们开始三三两两地私语,我感到他们已偏向竺、楠那一方了。
左手的食指自己跷了起来,我抓住自己的左手,把它紧紧压在膝盖底下,可我心里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控了。我的灵魂痛苦得发抖:一个不能战胜自我的种族就没有生存的权利,所以我和我的种族都应该因此灭亡么?
“任何一个种族都会有自身的弱点,但不能以此作为判定他们死刑的理由!”我第一次听到章用这样怒不可遏的语气说话,但他的辩解依然不能使我感到安慰。
代表们众说纷坛。
“有弱点不奇怪,但若是最重要的‘心智’有弱点就不是小问题了。”
“我建议根据现实情况改变我们的行动计划。”
“计划不能改,我们和人类更不同种,但都是地球上的智慧生命,应该好好相处……”
“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可以借这次事件让人类来一次自我选择,使优秀者生存下来,也许是为人类种族做了一件好事……”
章的脸色阴郁,想来已料到结果不妙:“全体代表举手表决,关于……”
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人类被他们当成了什么,要由他们来操纵生死?我大声嚷道:“是的,我们也许不如你们的‘品种’优良,意志坚定,心智成熟,科技先进,但我们人类的前途不需要你们来决定!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们的‘天’?”我再也无法看这出荒诞剧继续演出,转身冲出门去。
热、好热呀。难以忍受的酷热和肢体里不安分的挣扎力量令人汗出如浆。湿透的衣裳滑腻腻地粘在皮肤上,真有说不出的难受。眼前的一切都像浮在混浊的乳白色浓雾里晃来晃去。我的处境孤立无援,几乎完全没有希望。我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一切心血都是白费,我简直不敢想像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昏昏沉沉、踉踉跄跄地冲向走廊尽头,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进入一处奇异的所在,直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自动开启的大门在我身后合拢,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进了一间房间。
我疲倦地跌坐在地上,累得像骨头散了架,一抬头,我吓了一跳,我怕是闯进这个基地的控制中心了。这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圆形大厅,天花板离地有十几米高,大厅中心有一根直径六七米的“柱于”。再一看,所谓“柱子”是一组魔怪似的巨大机器,下通底,上通天,用一层透明的外壳保护起来。隐隐有暗红色的光在那“巨兽”体内流动,耳边传来雷鸣般的隆隆声,仿佛那机器是有生命的,正在呼呼地喘气呢。这骇人的巨型机器像一条随时会拔地而起、飞上九霄的龙——火龙。
大厅仅进门一边留了缺口,其余三面都是控制平台。无数闪烁的小灯在平台上嘟嘟地轻声叫唤。靠门口两边各有一个特制的矮架,架上坚插着一排排雪亮的金属片,每片都有嵌口,露在外面的部分约为一般的扑克牌大小。金属片的边缘薄如蝉翼,绝对可以当刀使。
渐渐地,我感到有什么在触摸我汗湿的脖子,随即发现那是我的左手。它正以一种主妇杀鸡时在鸡脖子上找准确下刀日的那种微妙手势在我喉管附近轻轻地捏。连脑袋都不听我使唤,左右地转,总算右眼还是归“我”支配的,我看到了左眼正在顾盼寻找的目标:锋利的金属片。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左手,或说“右脑心智”想找家伙把我干掉。我倒是受了启发,打算先发制人,把左手“做了”,争取战争的主动。
我的身体缓缓向矮架靠近,两边身于都很紧张,想来“右边”也猜得到我的意图,剩下来就看哪半边反应快了。
只听“啪、啪”两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左手和右手都各自从架上抽出了一张金属片,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