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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那些破事传得满天飞,身为元氏医院的雇员,陈教授当然听说了。在给病人制定治疗方案时,他也必须要考虑这些不能用医疗手段解决的会影响病情的因素。
元启森向陈教授郑重道了谢,后者识相地告辞,并说他每天都会在一楼,有事随时可以按铃传唤。送走陈教授,站在重症监护室外凝视着沉睡的母亲,元启森神色黯淡。
能治疗母亲心伤的那个人,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来这儿瞧瞧?哪怕她只是对母亲露出一个微笑,母亲也会心花怒放罢?正是由于隐约猜到居东篱对母亲动了手脚,元启森才没有因他的死倍感愤怒。
一名护卫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对元启森低声说:“少爷,满楼少爷过来了。”
他不是被关了禁闭?元启森又站了会儿,和言悦色地与五名时刻监看仪器的护士说了几句话。小姑娘们兴奋得脸儿晕红,个别胆大的能看着元启森回话,胆小的只敢微垂着头用眼角余光偷瞟。
离开病房,元启森回到方才听见哭声的房间外面,里头果然多了男子刻意放轻的声音。其实银杏院病房的隔音效果极佳,就算大声说话也不会惊扰到病人。元启森感觉到了花满楼对母亲病情的在意,心里很温暖。
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恰好看见元慧初从花满楼怀里直起身体。元慧初眼里满是惊慌之色,怯生生地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向元启森。
“我家老头打电话回家解了我的禁闭,让我送慧初过来看望贝姨。”花满楼解释道,“慧初一直在花家。”
元启森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沙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气喝完,让微烫的茶水温暖自己幽凉的肠胃。他坐下之后看向眼泪汪汪的元慧初,温和地说:“慧慧,过来。”
元慧初恍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惶恐不安地直往后缩,差点摔下椅子。蹲在她身前的花满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胳膊。元慧初就势抱住花满楼的脖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他肩窝里,小声抽噎。
人啊,就是经不起比较。若是以前,元启森只会心疼妹妹,然后去想她是不是受了谁给的委屈。但是现在,他只疑惑,慧初怎么如此柔弱胆怯?
顶包之事,元慧初完全是个无辜者。就算是私生女出身,元启森认为凭她的聪慧和天份完全能冠以“元”这个姓氏。所以他根本不认为元慧初有什么好哭的。她不依然是元家小姐吗?又没有人说从此以后她不再姓元脑海里晃悠着白选一拳砸破玻璃窗跳下楼的飒然身影,再瞅瞅不远处那个紧紧抱着花满楼不撒手的娇柔少女,元启森捏了捏眉心,声音里微带了不耐之意:“慧慧,用不着伤心,你依然是元家小姐。”
“真的?”元慧初猛地抬头,脸上尤有珠泪点点,但眼里已盛满喜色。她惊喜交加地大叫,“哥哥,那些事都是假的对不对?这几天你都查清楚了对吧?有人在针对元家,所以才弄了那个西贝货出来,对不对呀?”
元启森霍然起身,没有理会元慧初,对花满楼说道:“满楼,我们出去谈,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我也要听”元慧初尖叫着紧紧搂住花满楼,可怜兮兮地看着元启森,“哥哥哥哥,你和满楼哥哥说话总是背着我,我好害怕我也可以帮忙的,慧慧也可以帮忙”
花满楼站起身,元慧初干脆爬到他背上,手脚齐用力死缠住不放。对元启森一摊手,花满楼无奈地说:“什么事你说,反正咱们不会再吵了,对吧?”
元启森又缓缓坐回去。他和元慧初毕竟还有十七年的感情在,即使他痛恨大伯的自私行为,却并没有迁怒元慧初。不让她听见自己和花满楼说的话,其实也是为她好。
只是,刚才元慧初欣喜若狂的表情令元启森极不舒服。尤其是她说“西贝货”时,元启森简直有吃了苍蝇的恶心感觉。但他也知道,元慧初就是这样单纯直率的性情。她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别人的情绪变化她总是后知后觉。好吧,现在既然她一定要听,那就随便好了。
花满楼背后挂上元慧初,费力地坐到元启森身边。他已经顾忌了元慧初的反应很久,否则刚才也不至于偷溜出去打电话探听那案子的情况。现在看元启森的表情,肯定要谈白小乖的事情,花满楼对此很关心。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元启森神色凝重地问。
“六十多个吧。”花满楼回答,又问,“你要人手?”
“元家的人动不了,但是我很担心小乖的处境……”元启森无视元慧初刹那变白的脸色,自顾自说,“她现在是踩着钢丝过悬崖,后面还追着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我尤其不放心夏尔,你也知道凡尔赛城堡的野心。而且沈三多已经死了,小乖要保下沈闲,势必面对迟家那些眼红迟浩和迟咫遗产的人。他们不会放过小乖。”
“亚历山大也在方舟,我把他叫上。”花满楼二话不说,当即拿出电话。
不料一个没提防,电话被元慧初伸手抢了去。她瞪大泪眼,哆嗦着唇大声质问:“满楼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会陪着我哪里也不去你现在要去哪儿?”
“慧初,乖。等我办完事再陪着你。”花满楼怜惜元慧初蓦然要面对那般不堪的身世,较以往还多陪了三分小心。他知道元启森不至于拿元慧初怎么样,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白选回到元家,该是元慧初的东西只怕也不会少。
在花家见到了花满楼,元慧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花满楼好歹也是陪着元慧初长大的,就算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情,至少把她当妹子看待。
见她如此伤心,他免不得说尽了柔言软语去哄。那个承诺花满楼确实提起过,可不是没办法么,没有他陪着,这小姑奶奶就不肯吃饭不肯睡觉,只会哭。
“不行,不行你答应过我”元慧初跳下沙发,光着脚站在地上,把手机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狂涌出眼眶,她连连尖叫,“你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
“元慧初”元启森轻轻地叫了一句。
元慧初身体一抖,手里抱着的电话差点摔掉。哥哥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用轻得非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话。战战兢兢转过头,她伤心地问:“哥哥,你不是说我仍然是元家大小姐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还那么关心那个西贝货?”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元家小姐,而不是元家大小姐”元启森站起身走到元慧初面前,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拿走电话递给花满楼。
薄唇微启,他用从来没有对元慧初用过的冷漠语气说:“虽然我的亲妹妹不愿意回元家,但她身体里毕竟流着我爸我**血,她不是西贝货。你仍然是元家的小姐,没有人说过你不是,可是你没有资格说她一个字”
“慧初,你乖乖待在这儿陪贝姨。如果累了,睡一觉。”此时元慧初就像天塌下来般的凄惨表情让花满楼于心不忍,即便他听见“西贝货”这三个字也不快。叹了口气,他又好言安慰道,“忘了这些事,你仍然是元家小姐。”
元慧初惨然一笑,低声说:“原来是她不稀罕,才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要是她稀罕了,世上还有我的活路吗?”
花满楼皱了皱眉,没了耐心。他喜欢小鸟依人、柔顺温存的女孩子,但对于遇见难处只会自怜自艾的菟丝花却很厌烦。他能这般那般劝哄元慧初,一半看了元启森的面子,另一半也是念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份。
见元慧初还是不开窍,而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绕着她转。花满楼便不再理会,对元启森说:“我现在就去最高法院。刚才打电话问过案子的事,我听说大法官留了她,希望还赶得及。”
元启森点头说:“我也得回脂玉家里,一起走吧。”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元慧初盯着那扇没有关拢的房门,呆呆站了许久。寒风从门缝中挤进来,她明明穿着极厚极暖和的裘衣,室内也开着空调,但却感觉全身上下连灵魂都冻得冰冷,下意识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护士小姐的轻言细语。元慧初猛然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她冲出房间,赤脚跑下楼,在漫天雪花中疯跑,一声又一声喊“满楼哥哥”。
可惜,花满楼和元启森,一个高大一个清瘦的身影早就渐行渐远,越来越大的雪无情地抹去他们走过的痕迹。
第四十九章对戒不成双
脂玉元氏庄园,自中午左右承智先生接了一通电话后,整座庄园几乎失声。所有人,包括回家了的启睿和启聪两位小少爷,都保持了沉默。
直到下午四时许,居老先生的遗体送回了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