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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人,就能替弟弟做主,言语之间还隐含着别人不该管他家中事务的意思。
“家道中落——还能穿金戴银?”虽然款式什么不咋的,好歹也是值钱物事,“挽夜,你帮我算算,他这身行头值多少钱?”挽夜应了一声,细细数来,从头到脚,至少也值七八个银钱——足够平常人家好几月的家用了,就算是给里长大人面子,穿了最好的衣服——也着实说不过去。
文氏面色不好,又狡言说是亲家送的,我一听火就大了,也不跟他客气,“当年文楚身故之后留下的点心铺子,听说你是租出去了,里长大人这里,当是留着记录,靠那租金,足可供养你与幼弟生活无忧,何来家用无继之说!你抛弃妻弟,当时文英念及旧情不曾告你;如今还在这儿强订婚约、更巧言惑众,如此不义之人纯属民间败类。再说刘家,嫌贫爱富,毁盟订盟只在利益之间。里长大人,望您明察此事,莫要坏了里中纯朴民风。” 略略行了个礼,我使劲儿盯着她看,看她讲不讲道义。
这里长也是爽快,三下五去二就解决了问题,说这文氏与刘家纯属刁滑之徒,见文英有了些出息就想趁机牟利,直接驳回了他们的不合理要求,顺便正式分了个家,从此以后,无论户籍情义都断得干净。原本我还想帮他们兄弟要回那点心铺子的所有权,只是文英文良都很硬气,如今确实能靠自己生活,就没有多事。
心里以为这事儿一了就可以回去抱着小昭喝下午茶,可今天不知道是啥日子,还没等我和里长互相客气完,从门口鼓鼓囊囊又挤进来一批说理的:领头的是个应该没比我大上多少的妇人,姿容尚可,打扮也有些品味,就是钗环过时了些——哪有人现在还带着战时发行的限量首饰啊,早就改成拟真版了,比如我手背上这只蜘蛛,纯黑海珠为身,黄金长腿纤毫分明,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类型——那女子呈上婚书之后就开始侃侃而谈,显然口才了得。
我是第一次见识到离婚案件,好奇地观望观望当然是正常反应,没想到越听越有趣:男女地位的决定性因素在里面,上原更重视的是男子的贞洁,通常情况下从一而终是社会为他们注定的选择;可现在,却是那位夫君先提出离缘——嗯嗯,看上去就像是领先时代潮流的人物——橙色为底的儒袍穿在他身上很是不俗——请大家注意,是稍不留神就会变老土的橙色——神情洒脱间还带着精干,三十上下年纪,有一种小女生特别喜欢的成熟成功男人之魅力。听得旁人的窃窃私语,我才知道他是稻香居的掌柜——敢情穿成这样是出来作广告的,橙色不就是他们酒家的主打色彩嘛。
稻掌柜不慌不忙,双手奉上一张契约,并请求里长大声宣读,我是靠得近的,没等那洪钟传来就大略扫完全文,内心对他的敬仰之情真是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掌柜实属奇男子也,竟能让入赘的妻子婚前就签下条约,立誓不再纳侧,也不得在外拈花惹草,否则自己有权立即解除婚约,且该女子分割不得半点家产——以往那些入赘的大多照惯例允诺虚侧室三年或五年,严厉一些的说好产女前不得纳侧,免得泄了财——如他这般,史所罕见!
原告引的是民法通则,说这契约过于苛刻,她当时年纪尚小,被那夫家给蒙蔽了;被告仗的自然是那契约——我要的是纯正血统,你想要乱我传承,只好扫地出门。一时之间里长大人是左右为难——从这踌躇里我就看出她算个好官,不然肯定是偏袒被告的:谁叫他有钱呢,稻香居可是三大名楼之一,丝毫不次于炎都老牌景宴楼和倚云的天鲜酒家,我不常去是因为之前的绯璃喜欢景宴,而我又在刚到的时候被培养出习惯罢了。
“钱杉!”唇枪舌剑之间那女子突然爆出一声大吼,生生把我的小心肝吓得剧振,更降低了我对她的好感度。“你我夫妻四年,若不是你忙于生意冷落我,何至闹到今日这种地步。”
掌柜微笑颔首,风度翩翩,“莫玲吾之前妻,你我结亲之时便知我以兴荣稻香居为毕生志愿,何苦这般自寻没趣。再说为夫也并非雄风不振之人,家中满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你还敢说满儿!”莫玲眼眶一红,“他还那么小,你就忍心——”
“前妻不必忧心,我自会请名师教导满儿,断不会毁他前程。再说,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事不过三,您我夫妻缘分已尽。”语毕摇头,掌柜嘴角尽是轻嘲,“看来我钱家,又有一代单传了。”
女人终是不舍,又开始讲述往日情份,絮絮叨叨,见钱杉殊无反应,最后也顾不得面子,跪在里长面前要求她主持公道,话中意思明确:便是真要离缘,也得拿钱家一半财产——这可是民法中明确规定的,虽然我记得是写在女子无故休夫的条款之下。
“这事体究竟如何分解,老妇人实在是分辨不明,还请大人指点。”我正看得开心,里长大人突然拜了一礼,突然间还不知道她口中“大人”是我,足足愣了五六秒才开始挂黑线——好家伙,仗着刚才算是站在我这边,想要捞好处了?
“里长大人,在下今日不过是来听案的,只好提些自己的看法,最后还是要您老人家定夺。”
“那是那是,望大人指教。”
无奈地把茶杯放在几上,我摆出些庄严模样,认真看了看婚书和契约,都做足了规矩,有媒有证,“里长大人,这两份文书,都是真实有效的吧?”
“是、大人,签押的几位证人中不少是老妇人熟识,笔迹并非伪造。”
“哦——”我看了一眼仍旧跪着的莫玲,“依照婚书记载,你当年是一十七岁,已然成年,对吧?”
“是——”她抬起头来,眼中有几分疑惑。
“观你气质,该是通晓文墨之人。”
“是的,大人。”莫玲有了些得色,侃侃而谈,“小妇人本家虽无甚长财,却也算书香门第,当年是过了郡试的。”
“既是如此,那你签约时必然晓得这条款内容——那,是否有人逼迫你订此盟约呢?”
“这——”她顿时瞠目结舌,狠了狠心,最终还是说,“有——当年小妇人年纪尚轻,所以——”
“确实?”我看向了里长大人,“大人不是说,这媒证里有熟识之人么?能否请来——”
莫玲着急地打断了我的说话,“没——其实,其实是——”她面色一凉,有埋怨之意,“大人,按照我国法典,只有妻可休夫,没有夫能休妻一说,更何况家产——”
“这四年,我钱杉并未亏待于你。”掌柜的文质彬彬在下一句突然变为略带讥诮,“或许是太好了,所以你才能在外养宅蓄宠——这一点你不敢否认吧?”
别说否认,她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家,想也知道她老公虽然严厉,却没说假话。同情是有一点,我还不到爱心泛滥的程度,把两封文书交还到里长手上,“既然两份契约都不是假的,当事人又不曾遭受胁迫,您就按这上面写的处理好了。”
那女子好容易才搞明白我的意思,扑上来揪住袍摆——呃,我很庆幸空梁他们没有因此暴露身份,“可是大人——自从始皇帝临朝,真的没有夫可休妻一说啊——”好好的声音哑了一半,怪可怜的。
“法典上并未规定夫不能休妻,”我叹了口气——她大概是仗着女子在本国的地位,并不信丈夫真的会离弃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也不能全怪她,社会风气如此,偏偏丈夫又是事业型的,终究还是不合适吧。“况且,你若喜爱他人,不也正好可以给那人一个名分么,缘分终究是不能强求的。”看她夫君,似乎也不是铁石心肠,我顺便也说了句好话,“钱杉掌柜,契约上虽写明女方若有过错,则不得分毫家产;她毕竟是满儿生身之母,恩义虽绝,血脉是断不了的,您不妨——”
“大人把我钱某看成什么人了。”毕竟是生意场里的人,善于察言观色,他眼角一低,语气甚为和蔼,“虽已不存夫妻之情,这道义还是要讲,钱某必不使其空身出门。莫玲这四年助我理家,那别院算是钱家送你的,首饰衣物并你屋内陈设也可一并拿走,反正,也不会有人用着那些。”
“那就这样吧!”里长大人急忙拍板,“钱莫婚事,就此了结,婚书由老身拿去注销——钱掌柜,您应下的条件——”
“里长大可放心,钱某无论在何地都是一诺千金的。”稻香居的主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向我长施一礼,“赤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