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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附议。”有人带头之后哗啦啦又出来一片点头的，见此情势，女皇当场就封了我一个郎中——话说这官名跟赤脚大夫似的，不是很讨喜——连官服都拿了出来，硬逼我换上红袍（一品二品大员服黑，三至五品尚红，六品以下均为青色）接受道贺——别说，看着一个个官阶比我高那么多的大人主动同我和声说话，心里还真畅快，也难怪那么多人挖空心思要当“宠臣”了。
当上礼部郎中之后，我忙于交割工作和熟悉新岗位，直到一周后才有时间去看昔日的好友，小乌龟一见我就发起了牢骚：“你倒是好，升官发财！我就只能在这里窝着。”
我趁着官袍未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爆栗，“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么？差点儿死过一回了还不懂事。”
他很是郁闷地抓起了头发，过了好久才有些胆怯地说道：“那个谁说要接我回去，都提过好几次了，怎么办？”
都伤了一个多月，是该好了，何况那新人进门时还要向这正夫敬茶呢——我同情地瞅了乌龟同学一眼：“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夫婿——我以前就想过，觉得你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乖乖回去，反正那人的新夫快进门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碰你；一条是舍了家名自请出门，你现在正好失忆，做出个心如死灰的样子别人应该也会信。为你的生命考虑，最好选择第一条——虽然算是身入虎穴，好歹我总感觉左相不是要你命的那人，毕竟她还要和你的名义老妈好好合作。”
“可是——她——我——”
“要是真不乐意就装疯卖傻嘛，被休是不可能滴，至少能让她对你失去兴趣，目前还是保命重要，对吧？”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他几句，看看旁边那个只顾自己吃东西的家伙，顺便捅上一捅。“你也说几句话嘛。”
“没什么好说的，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假国师继续抱着果盒啃东西，好像别人会跟他抢似的。“只要蔡家那个不像楚家那个爱好独特就好。”说到“爱好”两个字，他的眸子极生动地露出了有些可怕的冷意。
“楚家——你是说户部尚书家的迎兰？爱好独特——”我联系环境想了一想，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难道是S——不，难道她会用强的？会虐待别人？——你，你没事吧？要不要——”
“呸！”对面那人原本只是冰冷的眼眸中多了两分怒意，“就凭她也想动我？——哼，不知死活——”他用蔑视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你不会已经忘了那个差点儿把你吓得从马上掉下去的人吧？赤馀家的线人本领很不怎么样啊。”
小乌龟想要插嘴，被我条件反射地一脚踩住，再碾一碾，“那个人是楚小姐杀的？！”
“怎么说呢，有一小部分责任是他自己没调查清楚之前就立志要爬上那张床吧——那女子的两个夫君都是有身份的人，她下不了重手——摊上一个能够尽兴的，自然也就放纵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条人命啊！就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能往死里——”我的思维越发混乱，最后梗在喉间，只能动动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想到他拿到的那些书信，心里更是惶惑——这么说，他应该是安然的人吧，我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又不好出口问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重新提了提老早之前的愿望：“你真的不带我去看她么？”
“绝对不行！”假国师当即严肃回绝，“万一透出风声去可不得善了——再说她现在也不想见任何人。”
“哦——说起来你可知道她为何要扮装？女子百多年前便可入朝为官，岂不比假扮来得自在。”
“你应该去问始皇，为何国师一定要由男子担当。”他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些，只是心绪似乎仍然不佳，口气也有点儿冲。
“这一节容易想到，刚刚扭转了男尊女卑的局面，要留个平衡才好。”我自认为猜得八九不离十，自己点了点头，“虽然她说自己是师父捡的孤儿，我倒觉得一定来头不小，要不然也弄不出这么多缘故来。”
假国师高空抛了颗榛子入嘴，果仁击打艳色舌尖的时候眼神慵懒如猫，看得我脸红了一小下，“想象力这么好，不去说书真可惜。”
“承蒙提醒，以后若是闯荡江湖，没钱粮时还能靠这个糊口。”我瞧瞧天色，赶紧站起身来，“——今日又有饭局，在下告辞。”
……今晚在稻香村请的是以莹为首的几位同僚，礼部的人几乎都是恬淡的，很合我的性子；舒舒服服地吃到一半，突然有个不识趣的找了上来。潇潇恭喜我升职的话说得很有礼，又说以后打算在都城落户，有多多关照之意，更提出想在书院谋个差事，被我婉转拒绝——虽然在势力范围内整人更容易，可我宁愿看不见她在眼皮底下晃荡。也许那人当时确实只是一时糊涂，我却真的做不到宽宏大量——若是被人说成小心眼儿，那也没有办法。
酒足饭饱之后，我与黑森林一起踏着月色回家，被挽夜在大门接住，少女带着半分小心说道：“大人，慕公子已经等你很久了。”
“哦？有急事么？怎么不差人来找我？”把护手和缰绳递给一旁的杂役，我跟在挽夜后面慢慢往主厅走，一路上嗅着竹子的浅淡幽香，很是惬意。
“是公子不让我们去找的——大人进去就知道了。”
浅葱还躺在床上，能来的只有浅华，也不知倚云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入厅中——那人正在悠闲地喝茶，一抬头还真像那洁白的水莲花，因为只在静夜绽放而显得气质高华。
“劳您久等。”奉行礼数之后我靠上自己最喜欢的大毛软垫，“请问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浅葱那事儿，是你出的主意？”
我心中一凛，连忙将侍立的童儿请了出去，又让赤焰赤雪检查了现场，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明人不说暗话，整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我无意中发现他在喝一副古怪的药，当即就过来了——浅葱说是他求你帮忙的。”
就是说知道的人只是多了你一个而已，很好——我点点头，压低了嗓音，“现在册子已经递进后宫，倘若贸然揭穿，不仅是我，连慕家也会遭殃。看浅葱的面子，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几个人的秘密如何？”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稳稳地放下茶杯，目光往我这边瞬了一瞬，黑眸莹而有光，虽然冷淡，却掩不住固有的璀璨。“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直接找我就好了，不用向外人求药。”
笑话，我们怎么敢揣测您的立场——谁会指望一个对自己婚姻这么无所谓的人理解别人进宫的无奈哪！——瞧明白我的脸色，浅华的声线略为清冷了一分，秀丽眉宇现出微弧，“怎么，你们宁愿信外人也不愿信我么？”
“这不是信任问题。”既然他不是个莽撞之徒，我最终决定把话挑明。“你应该知道，浅葱的母父是希望他进宫的，我和他这番计划完全忤逆了老人家的意思。一旦告诉你，只会把你卷进一个两难的抉择。”
“我与葱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既然不愿，即便舅母舅舅有意，我也是帮他的，又怎会陷入两难——婚姻之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不能两看两相厌吧。”他自己续了半杯茶，然后在水雾中略略颔首，“这新丰雨前，确实是第二泡更清淡爽口些。”
“你倒是知道婚姻之事不能强求，为何——”
“绯璃大人难道对在下心生厌憎么？我看不至于。” 浅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默默饮下茶盏中的微绿，起身一揖首。“在下只是过来确认事实——断然不会张扬此事，大人请放心。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派了赤焰去确保他安全到家，瞧着几上瓷杯，我忍不住要叹息一声：他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无奈……
今日“国师”比较有空，用烨的身份带了扮成普通人的亦临公子来书院参加故事会活动。那小乌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提议大家每人讲个恐怖故事，更嘱咐将门窗关好，灯火也熄得只剩屋角和正中的五支小蜡烛，晦暗的光线映得每个人都面目变形，还未开始就赚足了气氛。为了保证少年的心理健康，未满十五周岁者不准参加，所以房内总共十三个人席地而坐——还真不是个吉利数。
领头的小乌龟说了个以前很流行的故事：一对情侣跟着大家去登山，在山腰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坏，那个女的就留下看守营地，其他人继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