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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杨小丽吃过饭回来,没到门口,隔着老远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她杨小丽老实,鬼才信,会咬人的狗不叫,别看她平时不哼不哈的,我看啊――那是关键时候看准了咬的。”
杨小丽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往日,她定是冲过去,跟人辩个清楚明白,但如今,她只能听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地听着。
反倒是后面跟过来的刘亚玲一头冲了进去,插着腰就吼上了,“会咬人的狗总比你这种不会咬人,还汪汪乱叫的疯狗好。她杨小丽凭业余,凭资历,哪一点不比你那家那妹子强,就你妹子那副德性,倒贴都没人要……”
刘亚玲这样的为她强出头,一开始,杨小丽是感激不尽的。但马上,眼看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又不免暗暗抱怨亚玲的多事――这些人嘻嘻地笑着,偶尔评论 一两句发表一些感慨,更时不时地看杨小丽这么一两眼。杨小丽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她觉得那些眼神,是能够看明白她的,刺着她的,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地退着,终于,她退了出去,远远地退了出去。
杨小丽自以为没人注意得到,却不想刘亚玲嘴里虽在嚷嚷,眼里却是一直留意着她的动静的。看到她一声不吭地走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遂无心恋战,再胡言得几句,漂亮地一个转身,扔下那帮人去找杨小丽去了――她还有要紧的话跟她说。
刘亚玲在病房里找了一个圈,也不见杨小丽人影,问过好几个人才知道,原来她请了病假,早早就回家去了,正要打电话喊她回来,一个要好的同事过来,笑吟吟 地问她,“今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跟人吵起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的病房里,哪一个没点背景。再说了,那杨小丽的事,跟你什么相干,她既得了好处,听 几句闲话,也是她应得的。咱们这里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踩着别人上来的,哪一个没听过这些。”
刘亚玲悄悄儿把她拉过一边,“你还睡着呢你,快醒醒吧,眼看就变天了。”
“怎么回事?”
“院里开始查方建军的经济问题了,连检察院都出动了,我看呀,这一次,方建军是躲不过的,不死也脱层皮,这种时候,趁早跟那老家伙把关系撇清是正经。”
“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好心,不沾亲不带故的,平白地为杨小丽强出头,原来是早得了消息,看来我也得好好学学,瞅准了跟方建军的小姨子吵上一架才好。”
“国际新闻里都还有消息灵通人士一说呢,那都是管着大人物们长官发财的,咱们小门小户的,也就是自保罢了,这么深的学问,一辈子都不够学的。”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着闲话,一会儿,就到点给病人吃药,这一忙,就忙到了下班。刘亚玲换了衣服,王老板的车正在医院门口等着呢。才上了车,王老板先问上了,“你那个同事杨小姐,怎么不见她?”“她今儿有事先走了,怎么这么好,特地来接我下班?”
“我的姑奶奶,你还有心开玩笑,我这里都火烧眉毛了。这一次,你怎么也得在马连晋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自来水厂改造的事,先不提了,先把这次民工的事摆平了再说。”
刘亚玲其实是早得了消息的,脸上惊讶的样子,还是摆了个十成十,“怎么,那脚手架倒塌的事故,出在你的工地?”
“还不是那混小子惹的祸,我那个老婆,一天到晚在家里摔桌子打板凳的,说我对她娘家人不好,这不,我倒是顾上她娘家了,把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安排在工地了,他就跟我偷工减料,闯出天大的祸事来。”
刘亚玲白了他一眼,“跟你偷工减料?这话说得实在,我喜欢。我看你那个小舅子,倒是蛮能干的,这才几天啊,就学会偷工减料了,再有个三年五载的,你怕是 只剩下金盆洗手的份了。只不过啊,这小子运气太差了,被逮了现形。这件事,要说难呢,也不难,就看你黄老板舍不舍得了。”
王老板一挥手,“去去去,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满口黄腔。你那点小心眼,我还不知道,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正好,这次的事出了,请那娘门儿给我彻底地飞了,省得成天看着碍眼,我还多活几年呢我。”
刘亚玲虽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但看这男人,不过是有了几个钱,扔起糟糠妻来,简直是连破抹布也不如,也不由有了几分兔死狐悲之叹,“你们这些男人啊,真没一个好东西。”
那王老板却是一笑,“你们这些女人,还真是难伺候,离婚吧,就说我们没良心,不离吧,又一天到晚地闹腾。好了,不说这个了,马连晋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前两天在医院里,他去看他那个岳母娘,提到这事,倒是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也是要找个人出来作法的。”
王老板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有没有说要找谁来作这个法?”
刘亚玲说,“你急什么,我这话不是才说了一半吗?马连晋还说,要找个人出来作法,倒也容易,难就难在怎么善后,政府这边自然有一笔钱拿出来,但有限得紧,最好是有人出来,先把民工这边安稳了,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王老板忙说,“这个好办,只要是能用钱解决,就不算是事。”但转念一想,又不禁有了几分疑惑,“你这消息可靠吧?这么大的事,我们这些人忙前忙后好些天,一点风声也没有,马连晋能让你知道?”
刘亚玲冷笑,“马连晋是什么人,真要让你们探到动静,那他成什么了?难不成官商勾结!”
第 15 章
王老板那边总算是会过意来,“马连晋故意放消息给你?”
刘亚玲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马连晋前儿那一番话,故意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不过因为她是局外人,放得好了,别人自然得承他马连晋的情,万一放得不 好,也是她刘亚玲的错,与那马连晋,半点也不相干。反倒是王老板那边,见刘亚玲只是笑,也不说话,就疑心这里面的内幕,不是他这种外人能够打听的,当下也 不多问,只是一路陪着笑脸。
车子一直开到那套新房楼下才停下,王老板把钥匙塞到刘亚玲手里,“房子我都帮你弄好了,你自己去看看,要有什么不满意,或是缺了什么,打电话就成了,我那边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了。”
刘亚玲知道他那里的“事”,都是什么事,当下也不多问,拿了钥匙直接上楼,开了房门细细一看――这王老板还真是很下了些工夫的,家具电器虽不是最好的,却也还是全新的,连窗帘都给她装好了,提了行李就能直接入住。
她开窗,让那暖洋洋的夕阳进来,今儿这天蓝得发腻,一如她的心情。也难怪,前些时候才出来的新规定,要治理环境,故而这老天的颜色,到底是蓝是灰还是半灰半蓝,关系着那些官员们的大好前途,自然而然,关心的人,越发地多了起来。
新房弄好了,刘亚玲不管那个污染不污染,先搬进去住了再说,反正她十天里常常有九天不着家的,要污染也污染不到她那里,还不如先享受一下这表面的崭新整 齐再说。东一下西一下的收拾下来,五一长假已是过去了好几天,那一天晚上,打开电视看本地新闻,看到那黄老板出现在电视镜头前,一会儿表态说全力支持责任 事故调查小组的工作,也不知是哪家的记者,大概是得了风声的,立刻上前问了句,“要是查到跟你关系非浅的人头上,要怎么处理?”黄老板的表情严肃之极,信 誓旦旦,“不管是谁,有经济问题的追究经济责任,触犯了法律的,送交法办。”一会儿又拿了一沓沓的钱,送到民工们病床前的时候,还特特地停顿了好一阵,摆 了个得体的姿式,方便记者们拍照,更把民工们感激涕零的样子弄成了大特写。
刘亚玲看那黄老板,西装领带,头发梳得油抹水光,打扮出来倒也人模人样,不由得想起前些天饭局上那个笑话:脱了衣服就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电话铃响,正是王老板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把马连晋约出来,一起吃顿饭。
“你急什么,这五一长假不是还没完吗,这不都没上班吗?”刘亚玲故意逗他。
“姑奶奶,我怎么能不急,这次的事,我可是下了血本,近百万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