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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将军哈哈一笑,往我手上望了望:“你在此做什么?”
我将篮子一提:“挖苦苦菜。”
吕将军问道:“做菜的?”
我点了点头。
他一探身子,将我篮子里一株苦苦菜拿在手,扯下一片叶子入口嚼了一下,眉头一皱,吐了出来。
我笑了:“这是野菜,得去了苦煮熟了才能吃,牛才生嚼呢。”说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很有骂吕将军是牛的嫌疑呢。
吕将军果然一皱眉:“大胆!”
我膝盖意思意思地弯了一下:“民女无心之失,并没有诋毁将军的意思,将军大人大量,又怎会和我计较呢?”
吕将军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若我治了你的罪,倒是我心胸狭隘了?”
我道:“嗯。”想了想又摇头:“我并无此意,将军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吕将军的脸色有点古怪,一会儿大笑起来:“哈哈,真是……名不虚传。”
我瞪着他,笑什么笑!很好笑么?名不虚传又传了啥?
一瞬后,吕将军止住笑,问道:“你真当众拒婚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究竟多少人知道?竟连吕将军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听到了,只得点头:“对。”
吕将军将手里的苦苦菜掷回我的篮子里,勒马掉头道:“日后要真是嫁不出去,就来寻我,我军营里多的是热血男儿,定能为你寻个不嫌弃你凶悍的好少年。”
我心想:原来这将军还有做媒的爱好呢。
只是,我倒去哪里寻他去?不过萍水相逢,偶遇几次,分开了,这万水千山,谁知道谁在哪?这空头承诺开得挺大。
面上却笑着点头:“好,不过,但愿吕将军这个媒人不需要做。”
吕将军冲我一笑,便回头一打马,马匹奔驰出去,不远处静静站着的两匹马也迅速地跟了上去,井然有序。
他那笑容令我愣了愣,想不到这冷面将军竟然也有经常笑的时候,笑起来……还挺好看。
我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去继续挖野菜,却不想,我难得起了享受一会安静的心思还是没有实现,竟又有人来寻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了JJ的入V要求,收藏数、点击数啥的,然后我想,得了,我这文达到要求还不知何年何月呢,也许就不入V了。
不过入不入V无所谓,只要有读者喜欢,我就会写下去。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再次谢谢,群抱之。
☆、35
“阿喜。”一双淡灰布鞋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蹲着将棵苦苦菜挖出来,丢进篮子里,说:“玉哥哥,你很闲么?才几天又回来了?”
纪玉蹲□子,抬手就在我额头弹了个爆栗:“看你来了。”
我撇撇嘴,站起来转了个圈:“怎么样?我好得很,你倒要看什么?”
纪玉哈哈一笑,站起来道:“恩,倒也没长出三头六臂。”
我瞥他一眼:“难不成外头倒将我传成三头六臂了不成?”
纪玉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一手撑着身后的草地,一手拔了根草茎在手指间闲闲地把玩着:“虽然不至于,但也差不多了,你如今名头大了,连郡城好些人都在议论你拒婚的事迹。”
我呆了呆,问道:“你是说……我的事情都传到郡城了?”
纪玉笑看着我,点了点头:“也就这么百来里的距离,总有些富贵闲人喜欢打听新鲜事儿,自然就有人知道了,还给你取了个名号:人送名号‘颜氏悍女’。”
我以手扶额:“完了,这凶悍之名是赖上我了。”
纪玉一笑:“如今,倒来后悔了?”
我摇了摇头:“不后悔,我不想受这委屈,不想嫁就是不嫁,做都做下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我是个脸皮厚的,别人说些什么,我也不在意,可累得我的家人也跟着被嘲笑。”
明辰是个脾气暴的,虽然想开了,却见不得别人嘲笑我,逮着说闲话之人争斗了好几次,后来我劝了几次,才好一些。
纪玉笑道:“阿喜,你是个对别人狠得下来,对自己也狠得下来的主儿,就凭这点狠劲,也没人敢随意当面欺你。别的背地里的,只要你不在意,你家人不在意,谁又能拿你们怎么样?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灿然一笑:“对,就是这理。”一手握着小锄头想了想:“我嫁不嫁的倒无所谓,只是生怕也拖累了云溪,明辰哥哥已经定亲了,女家刘家断没有退婚再定的理,可云溪……”
我看了他一眼,纪玉脸色一沉:“你又想将她推给我不成?”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推?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我本只是觉得云溪与你相配,我家云溪配你也辱没不了你。但经我自个与福顺那点破事……我也想明白了,别人再怎么盘算,盘算得再好,也架不住当事之人不愿意!”
纪玉看着我,摇了摇头:“该怎么说你?有时候看着挺明白,有时候却又稀里糊涂的。”
我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什么颜氏‘旱女’、‘湿女’的,这名头谁取的?!不好听,真难听!”大概吕将军所说的“名不虚传”,就是这个凶悍的恶名了。
纪玉笑着:“原还想着怎么安慰安慰你的,如今你还有心思关心名头好不好听,得,这安慰也不需要了。”
我点了点头:“如果你有什么安慰礼,我不拒绝。”
纪玉仰面大笑起来,阳光透过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温暖,衬得那个笑容愈发温暖和煦。
我看着他的笑脸,也微笑起来。他见我至今,谈论的虽然是我拒亲之事,用的却是一种似乎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的表情和语气,轻松、自在、自然。
我第一次意识到,他竟是如此了解我,他知道我做了,就不会再后悔徘徊,知道我做了,就不会再思虑在意。
所以,无论此事有多严重,他也只将此事如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与我谈论,没有无谓的同情和叹息。
他突然止住了笑,倾近我,轻声道:“阿喜,如果没人愿意娶你,我养你一辈子。”
他双眼亮晶晶的如两汪清泉,脸上细细的绒毛映着光,如镀了一层淡淡的光环。
我心一跳,垂下眼帘,说:“你说晚了,我家明辰哥哥已经说了,我嫁不出去,他养着我。”
纪玉低下头,抬起头时微微一笑:“我不介意在他娶妻生子,负担沉重时,帮他将你负担了。”
我笑道:“凭什么得你们负担了?不靠你们,我阿喜就养不了自己不成?”
纪玉笑着抚掌:“好,有志气!”
我将篮子一放:“你倒是闲得,我还要挖苦苦菜呢,你快回去吧。”
纪玉手往身边一探,提过一只篮子和小锄头:“我也是来挖苦苦菜的。”
我看了他一眼,心头有些烦。
诚然,无论什么事,就算旁人算盘得再好,就算旁人认为这是最好的,样样打点妥当,也架不住当事之人不愿意。
就如福家和我爹娘都以为,我嫁给福顺虽然委屈了些,但对于可能再也嫁不出去来说,是最好的出路,可我——偏不愿意。
而纪玉和云溪之间的婚事能不能成,不管我娘和纪正怎么打算,还得经过了纪玉的同意。他是个有自个主见之人,要让他唯长辈之命是从……不太可能。
就如前两年村长假公济私,将我们几家的地租抬高一事,纪玉以一本《居元集》正品孤本抵了租子、换了银子,还因对《居元集》的注解让陈府大公子对他另眼相看,破例允许他进入尚文书院。
云溪再三向他道谢之时,他只是淡淡一笑:“书是拿来读的,在我看来,其最重要的价值就在于读书,我已熟读《居元集》,还抄录了一本,是否正本孤品也无所谓。《居元集》于我本是奇货可居。我幼年时虽陈大公子也向我求购过《居元集》,但若那时给了他,也就换几两银子,我于他是雁过无痕。我要的,是将能用之物用在实处。银子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得到本来不可得的机会。此时就是个好机会,为何不用?”
一个被刁难了,却反而让他交好了陈府大公子,进了尚文书院的人,一个能将别人的算计当成机会的人,是不会甘心被别人操控着走的,除非他自个愿意。
我的沉默让纪玉看了我好几眼,低声问道:“你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低下头挖起棵苦苦菜敲掉根部的泥土,道:“福家在镇上米行的生意受了好些影响,冷落了许多。这年头,可是很注重门风礼节的,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也是耗粮的大户,更是重门风,重礼节。”他看了我一眼:“你这报复,可真是威力不小。”
是吗?原来福家的生意也受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