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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弟封帛告诉我,齐将军的体质不适合在下,却不告诉小贤,每次行事都会痛苦。直到他去了,小贤才听说这事,遂发誓再不在上。”
游信的目光凝在一处,仍不答话,付之一哂。
封尧浅笑道:“现在小贤言行不类,始终相悖,憎恨越是憎恶那人的品行,则越要说自己喜欢。齐将军豁达坦诚,厚道热心,小贤偏偏讨
厌与他相反的人,故朝中之人几乎都被他讨厌。当着阎王告判官的事,也就小贤能做得出来。”
游信笑容逌然,颇为醉心:“嗯。”
这时,大夫到来,把脉诊疗,开方子,折腾了约莫半个时辰离去。封尧道:“我看这大夫是个水货,我们得赶紧回京。”游信心不在焉地
应声。
封尧不经意看他一眼,伸个懒腰,作揖打招。游信行礼送他离去,又坐回季斐然身边,春山吊眉微蹙,凝视他许久,回房收拾行李。
黄昏过后,碰巧游信出去,季斐然醒来,屋内无一人。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归衡启猴子似的,烫了屁股发了疯,汲汲忙忙左蹿右蹿。季斐然头
尚有些疼,走两步一摇,站定后对归衡启道:“归大人这在瞎忙忽什么呢。”归衡启惊叹道:“祖宗~~回去歇着~~~”
季斐然如堕五里雾中,傻眼看他。归衡启擦把汗道:“王爷和游大人,一个也惹不起。”季斐然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原来如此。王爷
去了何处?”归衡启道:“方才还出来过。现在不知道。”季斐然坐在桌旁,倒了一壶热茶,动作慢得像乌龟爬沙:“这茶不错。”归衡启点
头哈腰。
季斐然品一口茶,将杯捧在手心,咂咂嘴道:“若论茶中极品,雁荡山之龙湫茶当之无愧。在皇上那讨过一杯,入口难忘呐。”归衡启就
像怀里揣着兔子:“不错~~不错~~还是休息吧~~”季斐然道:“对了,游大人呢?”归衡启大松一口气:“早该问了。”
季斐然僵了片刻,置杯子于桌面,却迟迟未抬头:“我做了两个梦。头一个里,游大人被水淹了。再一个,他回来。现在分不清哪个才是
梦。”归衡启道:“自然是头一个了。”季斐然当下起身道:“我找他聊一会子。”
归衡启道:“别啊。今儿王爷和游大人明是两盆火,暗是两把刀。不想给烧了砍了,还是待房里罢。”季斐然笑道:“瞧你说的。明人不
做暗事,王爷光明磊落得紧。要狡诈,也只是一个人。”语毕潇洒拂袖,跨出门外。
刚走到游信房门前,季斐然却卡悬崖边似的,迈不出半步。良久,摇摇脑袋转身。背后却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游信方开了门,面容恬
美:“来者是客。少憩片刻可好?”季斐然豁然一笑,擦过游信,大步进房,却未正眼看游信一下。
屋内荧光闪烁,灯心如豆。季斐然靠着椅子坐下,十指蜷缩。游信方关上门,他飞速将手搭上桌台。游信从之端坐,含笑道:“斐然可大
好了?”季斐然抬眉:“好了好了。”游信道:“明天赶路,你身子承受得住么?”季斐然道:“使得使得。”
游信瞥一眼窗外,又瞥一眼季斐然,掂起季斐然的衣角试厚薄。季斐然下意识往后缩一下,动作极小未被游信看到。游信走到床旁,取下
自己的褂子,披在他身上:“你睡觉总是不安生,风湿不犯都难。”季斐然道:“那是那是。”
游信替他裹紧衣裳:“你的病不能再加重了。我睡得轻。”季斐然道:“厉害厉害。”游信直视他,平淡道:“如何?”季斐然点头。游
信微微一笑,走到床边:“我去铺被子。”季斐然道:“什么?”游信若无其事道:“睡我这里吧,我容易醒,可以照顾你。”
季斐然一惊,猛地站起来,椅子险些砸地:“睡这里?”游信正欲拉被子下来,却停了动作:“不方便?”季斐然立即摇头:“要睡。”
游信怔忪看他良久,朝他走两步,解衣服,揽他上床。
方躺下,季斐然便往里面缩了缩。游信笑道:“以前我和你待一起,你不常常张牙舞爪么。怎的今天如此胆小?”季斐然拍拍身边的空位
:“我是给你留位子。”
游信但笑不语,随之躺下。季斐然一直以面朝上。伸手按住胸口,乱成一团。半晌,以为游信睡已入睡,侧身对着他,却正碰上他的视线
。两人之间仅隔寸余距离,呼吸清晰可闻。季斐然作贼似的翻身,背对他。过了一会,又回过头,悄悄看一眼游信。
游信正弯着眼对他笑,却仍未说话。季斐然干脆豁出去,一不作二不休,又翻回去,倏地抱住游信的脖子。游信眼中笑意更浓了,回抱住
他的腰。季斐然轻吸一口气,表情却很是玩味:“子望,有个问题要问你。”游信轻声道:“嗯。”
季斐然道:“下雨时,我出去做的事,不是梦,对不对?”游信道:“嗯。”季斐然长吁一声,闭眼又睁开,小心问:“我做了一些奇怪
的事……你怎么看?”刚说完,他便开始怀疑脑子给雨瀑布冲坏了。但心里很清楚,自己极有可能会在游信回答以后吻他。
游信淡淡一笑,声音很平静:“我希望你能忘了它。”
季斐然硬挤出笑容:“是么。”游信道:“不过,你看似负心薄幸,实际挺死心眼儿。我知道你不可能忘,不过可以慢慢来。”季斐然努
力在逼自己笑,却如何也笑不出来。整个人变成了木雕,连眼都不眨一下。游信顿觉说错话,想要搂住他,却被他推开。
季斐然一吱溜坐起来,闪电般翻身下床。游信连忙坐起来道:“生气了?”季斐然未回话,只埋头穿衣服。游信又道:“斐然,当我没说
,好不好?别恼我了。”仍未得到回音。游信一时惆怅,竟忍不住道:“过都过去了,你为何还要时时想着?”
季斐然脸色煞白,几次欲开口,都说不出话。游信见他这般,还道他是思念齐祚,心里也憋了口气:“再说,是你先惹我的。”季斐然已
气到嘴唇发抖:“是,是下官的错。游大人,下官在这里赔不是,以后再不会做越礼之事。”说罢行了礼,推开门冲出去。
“斐然!”游信唤了一声,赶紧跟去,方出房门,便不见季斐然的身影。心道他在气头上,还是等大家都冷静了再去和解,回屋歇着,一
宿未眠。
其实,季斐然躲在门背后,待他回去才出来。揉揉眼睛,硬打个呵欠,悠哉走回房间。
第 28 章
谷要自长,人要自强。游信心下知晓,季斐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次日主动去他房前负荆请罪。季斐然开门,长伸一个懒腰,鸭子摆似的
摇回床上,眼皮压铅般合上,端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游信守他面前,犹疑半晌才道:“斐然,东西可收拾好了?”季斐然扯被子盖住脑袋,嗯了几声。游信往屋内扫了一圈,轻吁一口气,开
始收拾他的行李。
一切准备就绪,游信到大厅等待,归衡启刚去半盏茶功夫,季斐然则随之而来。
断断续续砸暴雨,总算挂上大太阳。归衡启翻了皇历,知府送客,一行人备马回京。随从牵马出门,季斐然折扇一撑,走在几人前头,一
路左瞧瞧右看看,浑然一副罽袍哥儿相。
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正值牡丹盛开时节,满城姚黄魏紫,二乔豆绿,红白粉黛,美不胜收。季斐然一路摇扇一路赏花,仰
首闭眼,轻吸花香,怡然自如。
另外三人并肩而行,游信盯着季斐然,封尧盯着游信。正所谓四人行,必有剩余。归大人这会子是和尚之梳,不知自丑,眼睛一弯,还乐
得清闲。
走了一段,季斐然停在一朵魏紫面前,俯身去嗅花香。归衡启屁颠跟去道:“这花还真是天下一绝。”封尧道:“可惜花无百日红,过不
了几日便谢了。”季斐然端详花蕊,微笑道:“花无百日红,尚有重开日。人有数载命,却无再少年。”
游信离他两步远,垂下眼帘,转身欲走远些,却又听季斐然道:“何况,是个人都知道,一壶难装两样酒,一树难开两样花。”游信顿成
木头鸡。季斐然道:“游大人,我说的话对不对?”游信未加理会,跃上马背,驾了一声,马儿疾驰出去。
归衡启眼珠子骨碌一转,刚转到季斐然身上,又转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玩花。做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