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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还收,”陶木故作夸张,随即长叹一声,“不够大气的男人……”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开始无聊的讨价还价起来。
砍价拉锯战后小憩片刻,陶木突然想起来,问,
“说来,生日会也参加了,家庭聚餐也结束了,观光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呢,你还有打算要做什么事么。”
“嗯,”顾森缓和了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
“自己?”
“……”顾森思量了一会,还是问了,“墓地这种地方,你会想要去么。”
“要是你不介意我就去。”她答的干脆。
“好,”他想她去,顾森看向他们来时的路,唐家的位置,说的有些犹豫,“我自从她下葬以后都没有去看过她。”
语调淡淡的透出些脆弱,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就是这样,在陶木身边,好像生活和情绪可以展开来,可以伤可以痛,可以承认那些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脆弱。
因为所有情绪都如此理所应当。
从来都显示强韧一面,是因为脆弱表现出来,得到的不过只是同情和安慰,同情无济于事,安慰同样多余,但是陶木不一样,那是除了同情和安慰以外的另一种方式,她能让他平静下来。
带上她也许不错。
很不错。
第十一章
很不错。
非常不错。
实在是太不错了。
顾森从背后抱住陶木,却是满头的黑线,就在刚刚,他目睹她满脸伤怀的看着自己母亲的墓碑似乎是在默哀了三分钟,然后拔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马克笔的笔帽……接下来他就只有抱住她了。
“你要干什么?”顾森痛苦的皱着眉头,六分无奈四分无力。
好,他为自己感到痛苦。
“画乌龟,”陶木说的依然伤感,“谁让她打儿子。”
“……”他简直没语言,“我不知道你还这么富有正义感。”
“我那天听你讲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于是对自己说,要是有机会见到这个当妈的墓碑,我一定要在上面涂鸦以泄愤,”陶木盯着墓碑,语调倒是平淡,“虽然我现在也搞不清楚那天我为什么那么激动,但是我是言出必行的好孩子,这纯粹是还愿,与正义感无关。”
“好了,我明白了。”顾森无力,放开陶木,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点自己头脑发热还不知道为什么发热的做了一件很傻的事的感觉。
陶木收起笔,放弃打算,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我问一句,你为什么从她下葬那么多年都没有看过她,这次却突然想要来看看呢。”
顾森没说话,在墓碑旁蹲下来,手指抚过冰冷坚硬的纹路,曲曲折折的描绘着一个人的名字。
沉默了一会。
“冯崎,”他念出一个名字,似乎是说给陶木听,又似乎是说给墓碑下躺着的人听,“他来找过我了。”
陶木怔了一下,看着顾森微微有些波动的侧脸,再开口声音又是那种冰冷的脆质,却透着的是难以名状的痛苦,冯崎……
“谁啊?”从来没听说过。
“当年抛弃我母亲的人。”顾森站回到陶木身边,眼光却没离开墓碑。
“哦……”这么说是生父,“他找你做什么。”
“认亲。”顾森几乎是笑着吐出这两个字的,完全嘲讽的笑。
“什么?”她刚刚好像听到什么。
“卷了唐家一笔钱以后,他由明转暗做走私,后来又和黑道扯上关系,”他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大致就是这个过程,“到了这个年纪,又想起来玩温情,谁知道呢,也许是不能生了,也许是快要死了,他想我能去到他身边,继承他的……财产。”
“哦……”陶木应了一声,稍稍想了一下,又用完全疑问的语气问道,“那你就去了?”
“你这么想?”顾森偏了一下头,看着陶木有点奇怪的反问。
“不,稍微有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唐少逢的时候,他说的话,”就是那句“现在回到了你那个奸夫老爸那里”,“按理说这件事在情节发展上根本是没什么悬念的,但是有那句话在,多少让人有点期待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方向的发展。”
“期待?在别人为生命中最大的阴影和伤害认真悲痛的时候,你这样说不觉得有点过分么。”顾森只是微微皱了眉头,表情和语气上倒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哀怨。
“你强调了嘛,财产,”陶木耸了耸肩膀,“毕竟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感情上很难上升高度,而我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顾森不能肯定换个人这么说他是不是还是这种感觉,他觉得并不介意,应该说陶木的反应在他想象的范围之内,好吧,他平静接受了。
“你在意这个人么,冯崎。”陶木突然说。
“事实上,我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印象,”顾森想了一下,慢慢的说,“虽然曾经他是唐家的第一心腹,但印象中我几乎没有见过他,或者说,我见过,但是因为那时还小没有记忆……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后,那些遭受的对待和我母亲的事让我常常想如果有机会见到那个人,该如何的恨他或者该如何的对待他,但事实上,我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提出了他的要求,我则在盘算着别的事,然后会面结束,像我平时接的任何一件工作,我们都没有对彼此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盘算着别的事?”陶木有些奇怪的问。
“母亲死后我一直没有离开唐家,”顾森知道她会这么问,“于情于理于利益,我母亲的家族都不会提出带走我,我又还是个小孩,赌气离开了那个家族一点意义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也很难生存下去,我需要庇护,需要能力,虽然唐家上下对我不管不问,但并不影响我接受教育。”
“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长远的眼光。”陶木笑了一下,像昨天顾森那样,靠上去,给他一个温暖可靠的安慰,这个时候比起刚才那个“生命中最大的阴影和伤害认真悲痛”的时候她更想这么做。
“毕竟是唐家的二少爷,”顾森坦率的接受了陶木的举动,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然后接着说,“直到几年前,我离开唐家,离开英国,在中国那个小城市里和人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选了个好位置不是么。”
“那么那个‘盘算’呢。”陶木笑得心照不宣,无论如何,这句“好位置”都很值得甜蜜。
“汤普逊家的大小姐,”顾森伸手换了姿势,自然的揽住陶木,“我处理完那些事情离开英国后,我和唐家除了名义上就没有其他牵连了,但是因为这件事唐家又重新找上我,我虽然有独立的能力,但是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律师,不足以和唐家抗衡,如果逼得他们不择手段,我可能会非常麻烦。”
“冯崎那边也是同样,所以你的盘算就是利用两方的势力相抵,维持平衡。”陶木了然,“但是会有别的麻烦吧。”
顾森偏过头,难得的对陶木笑了,饱含着很多含义的有些狡猾的微笑,
“生活是平衡的,不管怎样都会有麻烦的事,差别只在于受哪一边所累更加容易忍受一点。”
“收钱,”陶木摊开手,伸到顾森面前,“这是我说的吧,你不但抄袭还篡改。”
顾森接过那只摊到他面前的手,慢慢的放到唇边,在柔软的手心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上帝没有给大多数人机会,去选择被生下来成为什么样人的孩子,”陶木看着顾森,很认真的说,“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机会,就去选一个想爱的,成为你的父亲吧。反正两边都半斤八两。”
“最后那个补充太多余了。”他指责。
“我就是为了那个补充才说这句逻辑诡异的话的,”陶木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不过,其实你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吧,虽然被无视,虽然被那样冷漠的对待,但是你喝醉的时候,会叫他父亲。”
“……是么。”
“是呀。”
顾森偏过头看静静躺在那里的墓碑,他并不惊讶自己喝醉之后的所为,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告诉过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书房里那个被含糊过去内容的会面,他带走陶木时身后那声有点僵硬的“少攸”,是不是可以认为,也许身边的这个女人从一开始的行为就有着这样的意识。
完全没有意识身边男人内心的波动,陶木仍旧是习惯性微微偏了头一幅若有所思状,从头到脚都营造出与其无关的氛围。
“从小学开始,我上的就是寄宿学校,”两人沉寂了一会,顾森再开口却是个毫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