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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仍旧闭目养神,平和开口,语气波澜不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范总管退下后,太后才缓慢睁开双目,对一直在近旁贴身服侍的祁慎道:“你看,皇帝是不是记恨哀家了?”
祁慎原是太后的陪嫁侍从,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随即答道:“今日见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着实把在下吓了一跳。不过太后也不必忧心,皇上只不过是脾气急些,到底也是个有心之人,历来对太后恭敬。”他见太后神思怅然,不禁小心劝慰道,“太后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为何不直接告与皇上知晓?”
太后的双眸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眼角细密的纹路似道不尽那岁月的沧桑,沉吟道:“皇帝毕竟不是哀家亲生,且自小就不愿多与哀家亲近。虽然皇帝仍尊哀家为皇太后,但多半也是因为拘着礼法孝道。何况皇帝还小,哀家说的话,她未必就肯听,听了也未必就能理解。”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在下心里清楚。自先帝淳宗即位以来,太后便没过过一天松心日子。可毕竟太后也是上了年岁的人,宫中的琐事就不要过于操心,好好保重身子,颐养天年才是要紧。”祁慎道。
听闻此话,太后眼中顿时凝满无尽的哀伤,声音中微微带有一丝颤抖:“哀家此生注定是操劳的命数。同样是受制于人,就算是贵为皇帝、太后又如何?絜儿走了,眼下哀家,也只有繄儿了……”
之后的几天,傲繄每日天还未亮就起来梳妆临朝。待用过早膳后,随即召几位大学士为她讲课授教,偶尔还要去赛场练习骑射。一个时辰的午休后,就要传诸位内阁大臣一起在勤政堂批阅奏章,学习处理政务。晚膳后,便是在修德堂看看诗书文集,随意摆弄一下书画乐器。到了戌时三刻,便坐着御辇前往承恩宫安寝。一日日下来,傲繄逐渐习惯了这种紧张却有序的帝王生活,忙碌使得她没心思去担忧一个月后的国礼大婚。
但这一个月来内务府竟是忙的不亦乐乎。不仅召集能工巧匠连日缝制帝后大婚时所穿的礼服与寝衣,就连喜帐喜褥等亦是选用上等的丝绸锦纱绣了龙凤呈祥等吉祥纹样而制。皇太后懿旨,凤翎宫中上至珍宝摆件,下至描金器皿,皆要选用宝库中珍藏多年的上品。阖宫上下打扫清尘、张灯结彩,全都是为了迎接一国之父入主中宫的那一刻。
傲繄心下烦闷,亦懒得过问,一切皆交给内务府的秦总管全权打理。云昭因着还未被册封,随意走动多有不便,况且看着宫人们忙着为新皇后布置凤翎宫亦是心下酸楚,索性便躲在宫中闭门不出。
大婚前一日,礼部便将内务府准备好的各式聘礼并一应金银珍宝等用大红礼箱贮盛,由二十辆高骏马车由宫门外缓缓拉入太尉府。随后,皇后本家所陪嫁的珠宝衣饰、金银细软也由近百名奉亲宫人慢慢抬入凤翎宫。
第二日一早,皇后便要由喜侍伺候着剃须开脸,然后一层层的仔细穿上红底绣金凤于飞纹的大婚礼服,待一番梳洗打扮过后,便由本家父亲亲手将一个刻着“如意吉祥”字样的金项圈锁挂于颈间,郑重叮嘱“戒之敬之,夙夜无违。”然后用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锦纱红喜帕盖于头顶。午后,待听到礼官在院中高声宣布“吉时已到。”便左手持着白玉如意,右手托着大红苹果,在两名喜侍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出闺房。此时,皇后本家的所有家眷皆要整齐跪于自家院落中,恭送皇后登上停在太尉府正门口的八骏红漆描金凤舆。
皇后的仪仗将在皇城禁卫的护送下,声势浩大的穿过提前清肃好的街道,待凤舆稳稳停于紫禁城的正门——乾昌门前,皇后便扶着喜侍的手下车,稳步跨过正门下方放置的紫铜火盆。然后乘坐上十六抬彩凤辇轿,由宫内喜侍们缓缓护送至隆盛殿脚下。
庞大的隆盛殿内已被无数大红喜幔布置得隆重而喜庆,几百名身着喜服的喜侍整齐恭谨的立于殿中静候,脸上带着期盼的表情,都渴慕一睹未来后宫之主的绝代英姿。
傲繄阴沉着脸坐于殿中的施金镂空龙椅之上,用尖尖的指甲百无聊赖地抠弄着袖口上缝制的纯白珍珠,只觉得沉重的红底金龙纹礼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隆重的礼乐声渐渐从殿门外传来,傲繄随即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在夕阳的照射下,殿外大道上铺天盖地的金红,晃得她一时竟有些发晕。殿内的礼官及喜侍忙整装肃立,默默垂首恭迎皇后的到来。
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位头盖大红喜帕的年轻男子,在两名喜侍的搀扶下,款款步入殿内,翩然而不失稳重。傲繄一时也起了好奇,用眼睛上下掂量那男子,隔着大红喜帕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不似北方军营中的男子那般高大威武,但挺直的腰背与肩膀亦可看得出端庄儒雅之姿。那男子缓步走至正殿中央,随即默然跪于事先准备好的锦缎鹅绒羽垫上。此时,响亮的礼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候册封官宣读册封文书。
“朕惟乾坤之盛,必先内定人伦之本。国政兴安,中壸坤仪实为帝化之基,尤彰后贤之德。咨尔万氏,乃太尉万骁坤之子也。秀毓名门,钟祥世族,持躬淑慎,端惠柔嘉,宜昭贤德于宫闱,正凤仪于万民。兹仰承父后皇太后懿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望尔恪勤以尽仁孝,恭贞以昌宗继。克赞修德,以为坤翊。钦哉。”
傲繄听着册封官朗声念着册封圣旨,心中不禁冷笑:礼部这些官员当真是极尽赞美之辞,想她万骁坤的儿子也定是与她一般蛮横狂傲,“持躬淑慎、端惠柔嘉”,莫不是最大的讽刺?
待皇后将手上的如意、苹果交与册封官,转而接过皇后的金册金宝之后,算是册封礼成。随即便将金册金宝交与身旁的喜侍暂为保管,郑重向宝座上的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傲繄冷眼看着他行完礼,于是赫然站起,按照传统独自走下玉阶,跪于他身旁的锦垫上。这时,帝后二人便一同朝着殿外东南方对天地行叩拜大礼。之后,皇帝龙辇在前,皇后凤辇在后,礼乐喜仗便顺着隆盛殿东侧宽阔的恭顺道缓缓驶入凤翎宫。
但此时皇帝只可将皇后迎至凤翎宫前,皇后便要由喜侍搀扶着跨过凤翎宫正门前的金丝马鞍,默默进入寝殿。随后,皇帝要回元盛宫更衣换上红底绣五彩龙凤同和的吉服,再坐着龙辇回到隆盛殿,接受宗亲与王妃的朝贺。待晚宴结束后,皇帝便要回到凤翎宫中,与皇后行坐帐合卺礼。
虽然已是黑夜,但连绵不断的宫灯却将甬道照耀得十分明亮,凤翎宫中更是灯火通明。傲繄不胜酒力,软软的由李兰芝搀扶着迈入寝殿内室。原本宽敞的室内,已被无数喜缎红烛装点起来,映着十几名手捧着宝瓶、如意并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宫人,倒显得有些拥挤狭小。桌上粗大的龙凤花烛已经燃起,把室内照得自有一番暖意暧昧。
此时,皇后虽仍旧盖着喜帕,但已换了一身与皇帝相同纹样的吉服,端正的坐于凤床之上。傲繄自知已无法逃脱,于是深深舒了口气,任由宫人轻手为她脱下绣花锦鞋,硬着头皮轻盈爬上床,与皇后面对面而坐。
这时,一名喜侍忙稳步上前跪于凤床脚下,将胸前的紫金托盘高举过头顶。傲繄木着脸,随手取过托盘上寓意着“称心如意”的金制秤杆,在一屋子宫人屏息静气的注视下,略带迟疑的挑起皇后头上的大红喜帕。
薄薄的红纱被轻轻掀起,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庞呈现于眼前。只见那男子面如冠玉,眉如远山含黛,唇若桃花含露,一头乌发被赤金镶宝凤冠束于头顶,几缕如丝般碎发轻柔垂于两旁额角。傲繄心下有一丝恍惚,本以为万骁坤之子必像她母亲一般棱角凌厉,可眼前的男子眉宇间却散发着一股天成的温文儒雅之气。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①,便是眼前这般吧。傲繄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瞬的错乱,立刻涨红了脸,慌忙移开目光,心中不禁懊恼。那男子本是微微轻抬双目,见皇上将目光移开,赶忙复低下头,面颊上浮现出丝丝红霞。(①出自《诗经,秦风》)
好在这时,奉酒喜侍呈上了龙凤合卺酒,缓解了一时的窘迫。傲繄随即伸出纤纤玉指,捡起托盘中的金杯,绕过那男子的手臂,默默饮下杯中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