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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她苦心经营的形象不值一唒。她默然不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他则若无事然地接下去,〃可是这样一板一眼的女人是真实的你吗?〃
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瞳淡然地迎视他,〃没错。〃
〃那个传闻中的女人和我在花园里见到的女人可大不相同呢!〃
〃是吗?〃
〃我认为在花园里的女人才是活生生的人。〃他直视着她幽深的黑眸,大胆地说道。
〃她不是。〃她断然地,〃那一天的她不是平常的她。〃
〃那昨晚呢?〃
〃显然地,她也不是。〃她平淡地。
贺星扬凝视她数秒,〃那么在‘六月息'那一晚呢?〃
她无法掩饰震惊,〃‘六月息'?〃
他提示她,〃那个因为刚和男友分手而决定买醉的女人。〃
她不禁失声道:〃那天晚上的男人是你?〃
〃你认为呢?〃他逗弄她。
纪薰然真想地上有个洞让她钻进去算了!怎么可能?她竟然曾在他面前如此失态过?醉酒?老天!她该没有做一些丢脸的事吧?难怪他会知道瑞德是她的前任男友,她究竟还向他说了些什么?
〃放心吧,你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语气是略带笑意与嘲弄地。
纪薰然扬起眼帘瞥他一眼,在接触到他富含深意的眸光后却又迅速低敛星眸。
怪不得她会觉得他那双迷人的眼眸如此似曾相识,原来他就是那晚令她冰冻的心中泛起暖意的男人。先前对他的怒气一下子都消失了。
〃事实上,〃她低声开口,带点不情愿地,〃我一直认为从那一晚开始,我规律的人生就仿佛失控了。〃
〃真的?〃他充满兴趣地。
〃不是吗?〃纪薰然不知道自己干嘛对他说这些,但话就这样忍不住冲口而出,〃我第一次宿醉,第一次迟到,第一次在背后批评长官被当场逮到,甚至还在前任男友的婚礼上成为众人的笑柄。然后又。。。。。。〃为什么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昨晚和他缠绵的情景?她连忙收回心神,半哀怨地,〃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丢脸过。〃
对她这一长串连珠炮似的抱怨,他先是怔怔地听着,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倒不知你最近这么凄惨。〃
〃最可怕的是,我在新任长官面前形象荡然无存。〃她半自嘲地补上一句。
〃新任长官是指我?〃
〃当然。〃她偷偷瞧他一眼,双颊烧烫得令她全身的体温都仿佛直线上升,语声低得几不可闻,〃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总是在长官面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
〃如果不该做的事是指昨晚那个‘错误',〃他若有深意地,〃我倒希望你能多多犯错。〃
纪薰然的心跳忽然加速。他的意思是──他喜欢那个吻?他也和她一样享受它?
老天!她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满脑子都是昨晚激情的场面?她什么时候成了如此欲求不满的女人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纪薰然舀起一匙蔬菜汤,假装享受着眼前的美食。
〃我令你厌烦吗?纪中校。〃贺星扬忽然开口。
她迅速扬起眼帘,〃长官为什么这么想?〃
〃从方才到现在,你几乎没正眼瞧过我一次。〃他的声调无辜,表情无辜,〃现在又完全不理会我,只管低头喝你的汤。〃
她简直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这副像希求大人注意的小孩模样,心底一阵莫名的柔情荡漾,只能轻轻叹一口气。
〃你误会了,长官。我一点也不感到厌烦。〃
他凝视她良久,〃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洁姬来到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前,按了按门边的铃。
没有人应门。她微微蹙眉,再按了一次。
〃杜如风,是我。〃她扬声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
据副舰长说,今天舰长由于身体不适,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鬼才相信他身体不适,今天早上还见他生龙活虎地从女人的住处归来呢!
〃杜如风!〃她用力拍门,〃你该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黑门忽然应声而启,露出杜如风不耐烦的脸庞。〃有何贵干?〃
洁姬仔细打量他,头发凌乱、制服皱巴巴的,好像是有一点憔悴的模样。
〃听说你病了?〃
杜如风翻翻白眼,〃进来吧。〃他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合上了门。
这还是洁姬第一次进到他的起居室,她好奇地审视着四周。
整个起居室以蓝色为主色,深深浅浅的蓝交织出相当男性化的气息,而且,收拾得非常整洁。
这一点和他们的司令官可是云泥之别呢!
〃你喜欢蓝色?〃
〃是又怎样?〃
洁姬瞥了他一眼,〃你今天火气挺大的,〃她评论道:〃一点也不像副舰长口中那个身体不适的长官嘛!〃
杜如风揉了揉原就凌乱的头发,〃我只是不想工作而已。〃
〃为什么?有心事吗?〃
〃没什么。〃
〃别骗我了。〃洁姬一派自在地在深蓝色的沙发上坐下,〃从早上你得知诺亚政变时神色就不对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直率地问。
杜如风忽然将身子整个倾向她,双手撑在沙发背上,〃没有人警告过你,一个女人不可以单独跑到男人的房间吗?〃漂亮的唇角勾起一弯邪邪的微笑。
洁姬毫不为所动地瞪视他,〃别想藉此转移话题。〃
杜如风凝视她一会儿,终于直起身子离开她,潇洒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如此关心我。〃
〃很奇怪吗?至少我们也是某种形式的朋友嘛。〃
〃某种形式?〃杜如风走向酒柜,为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可以冒昧请教是哪一种吗?〃
洁姬起身走向他,自他手中夺去酒杯。
〃喝酒就能解决事情吗?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吧?〃
杜如风俊眉一扬,〃你怎么知道?〃
〃我鼻子很灵的。〃
〃那表示我身上有酒味啰?〃
〃没错。而且我建议你去冲个凉清醒一下。〃
〃不错的提议。〃他半嘲弄地微笑。
〃是正确的提议。〃洁姬将他推向浴室,〃快进去吧。〃
〃菲尔中尉要陪我一起进去吗?〃
洁姬瞪视他数秒,忽然泛起一抹微笑。
〃看来你真的有点醉了,否则怎么会如此提议呢?你一向对我没兴趣的。〃她关上浴室门隔绝两人,〃快点,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杜如风凝视着紧闭的门,唇边泛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对你没兴趣吗?那可不一定,洁姬,〃他喃喃地,〃那可不一定。〃
当杜如风出浴室时,发现站在客厅里的洁姬手中拿着一朵金属制的金色玫瑰,神情若有所思。
他蓦然一惊,呆呆地看着洁姬用手转着玫瑰花茎。
含苞待放的玫瑰逐渐盛开,一个人影从花心露了出来。
当玫瑰花完全绽放时,那人影也完全清晰了。约莫有三十公分的高度,亭亭玉立。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黑如子夜的秀发随意地用一方水蓝色的丝巾束在颈后,白色的衬衫,浅蓝色碎花圆裙,风的轻拂使她的发丝和裙摆都微微飘扬着。
非常非常美丽的女人,美到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洁姬发出一阵细微的叹息声,似乎不敢置信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杜如风越过她的肩抢走那朵玫瑰。
〃很美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吗?〃她语音轻柔地。
〃不是。〃他旋回玫瑰花茎。
〃我从没见过那么湛蓝的眼睛,蓝得像。。。。。。〃洁姬思索着形容词,好一会儿,她终于宣告放弃,〃她是谁?〃
〃不干你的事吧。〃
她旋身面对他,〃家乡的女友吗?否则为什么要如此珍重地保存她的立体相片?〃
〃跟你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友为何还到处拈花惹草?〃她不理会他的辩解。
杜如风忽然伸手摇晃着她,语气激动,〃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一个我必须用生命保护的女人而已。〃
洁姬凝睇着他,〃用生命保护?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用生命保护她?她对你一定很重要。〃她垂下眼帘,忽然一阵轻微的落寞。
惊觉到自己的失常,杜如风放开了她。
〃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率先转身离去。
洁姬望着他令舰上许多女兵着迷不已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用过主餐之后,贺星扬照例点了他最钟爱的咖啡,纪薰然则要了一杯果汁。
在用餐的过程中,两人的话题从天文到地理,从运动到音乐,几乎无所不谈,气氛显得相当融洽。
事实上,是融洽得令纪薰然不敢置信。
她从不晓得自己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地完全放松,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长官。
即使在和瑞德交往顺遂的时期,她也从没像今晚一般感到自在愉快。
她一直认为瑞德的性情与她相似,两人应当在思想上颇有交集才是,没料到她和瑞德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而和这个个性与她天差地远的男人却又有太多见解相同的地方。怎么会这样呢?他和她明明就是极端不同的两种人啊,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却令她感觉如此愉快?察觉到这一点,令纪薰然陷入一阵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