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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是没脸红,但是那天他肯和我们去参加新年倒数就是非常古怪的事了,前些年我约他不下十次,
但那傢伙就是宁可一副自闭儿的态度关在房内死也不出去。这次不但去了,而且前天我走丢回来,那傢伙也没说什么」
「喂喂!」我阻止阿皓接下来的批评,也跟着提醒他,「不准用”那傢伙”形容你哥。」况且那是我的权利。
「那我不说了。」他动动肩膀,眼睛突然微微眯起,表情古怪。「喂,你们看完烟火后没到宾馆吧?」
「去…」我大叫,甩过一个靠壂。
他接住靠壂,「怎么知道我要去厕所尿尿。」皮皮笑了笑后真的往厕所走去了。
这个思想不纯正又没上没下的傢伙真的是何祯的弟弟吗?验血!真该叫他们验血証明血缘关係的。
「快点睡。」他厕所出来又抛过这么一句,「记得叫我起床哦!」接着懒懒的回房入梦乡去了。
羡慕又妒忌的瞪他几眼。
睡,我也想啊!
只是。
我打开窗户爬到窗台上,让一连串的冷意将睡意吹得更远,打了几个哆嗦,忍着寒意看着不远处悬起的一轮明月。
时间是四点半了,何祯在医院是没事睡着了?还是正为延长病人的性命而奋斗?
或者,与我相同。
跨进来从青绿色沙发下挖出手机,突然间想拨电话找他。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的人是凯文,可是不行,我那不值钱的自尊心不容许我打电话给凯文,所以唯一能找的人只有何祯。
不过零晨四点半的电话铃声,他接是不接?如果不接,是在忙?或者睡了?如果接了,我该说什么?
不能说”晚安”,难不成说”早安”吗?还是叫他起床尿尿?
脑袋还没个头绪,手又失控的拨了手机号码。
此时此刻,说什么应该不重要,我只是想听见他的声音,只是想打电话找他,是无理,却也算是个拨电话的理由。
『喂。』
接通了。
原本僵硬冰冷的手突然间暖和起来,那是他的声音没错,三天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喂。』他再出声。
第二声让我的心脏暖乎乎的,我在这边傻笑。忘了笑容无法从手机传到他的眼前。
我不想开口的只想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如果我不说话,他就会挂电话了,要说说什么?
抓抓头,真的想不出来。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关机了。
说服自己的正想按下结束键,何祯的声音不客气的再丢过来。
『如果妳随便打电话过来又什么都不说就关机的话,回去我会没收妳的手机。』
我愣着,呆呆的笑。「怎么知道是我?」
『有来电显示。』
「啊,对哦!」真是白痴似的问法,还以为一切会神鬼不知呢。
『有事吗?』
「没不,有事。」不能说没事,那会让他以为我又发神经了。
『有什么事?』
「你那边现在几点?」
问出口后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没问前他会当我发神经,问了之后可能将我当白痴看。
不过不能全怪我,以前住美国,凯文总要到不同的州办公,美国地大就时间上来说当然不同,
可是这裡是台湾,我忘了,我身处在一块小蕃薯上。
「我是说」
『四点三十六。』他没有讥笑我的竟然正经的回答了。
「三十六分了?」我看錶,比我这裡快两分。原来我想错了,虽然这裡是小蕃薯,时间还是不同。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等着他问下个问题。
等了十几秒,那头没再说话。
「喂,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等妳问哪。』
「嘿,真巧,我也在等你问。」
『是妳先打电话过来的,我还以为妳会有更多的话想说。』
「唔那,你那边有没有月亮?」
『有,下弦月。』
「真巧,我这边也是。」傻傻的笑,与傻傻的月亮相望,想着有一个他也正和我看着同一个月亮。
只是凯文呢?他有没有见到这样的下弦月?
『嗯。月亮,很亮。』
「是吗?我倒觉得今晚的月亮黯澹无光。」换个舒服的姿势沉浸在月色和他的声音之中。
再企图忘了,另一个声音。
『不会,台北的光害很严重,今晚算是好的。』
「哪有,圣诞节那天的月亮就很美啊!」
『那是圣诞节。』
「圣诞节的月亮怎么会特别漂亮?」
『因为圣诞老公公学妳,他得在那天佈置月亮给大家欣赏。』
他难得说笑,虽然一点都不好笑,我仍然笑了出来。
『这样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等一下挂了电话就再睡一下。』
「嗯你在喝咖啡?」我听到他那头的怪声。
『怎么知道?』他讶异着。
「我闻到咖啡香了。」我随口说说,但似乎真的嗅到那晚他泡给我喝的咖啡,也许不够香醇,却令人回味再三。
「这么晚还喝咖啡?」
『协助入眠。』
「拜託你,」笑了,「吃安眠药比较快。」
『不行,遇到特别情况会起不来。』
「这样啊, 耶!我突然看到月亮旁有星星耶!一颗带点微红色,一颗金光,另一颗白光,你看见了吗?」
『哪裡?』
「在月亮的右下方和上方还有左边。」
『真的?我没找到?』
「有啦!你看仔细点」
我叫嚷着,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再起身打开小客厅的音响,
让沉默到已成自闭的高级音响终于开口唱歌,以往只是装饰用途的高级音响终于恢复它原本的功能。
我认出来唱的是贝多芬的Moonlight。
「是Moonlight,好巧哦!」我对着手机说。
『什么?』
「没听到吗?」我将手机拿到音响前,再将声音转大声些,停了半响再接过。
「听见没?刚好是Moonlight,与外面的Moonlight一样都很美。」我随兴哼了几个音阶,忽然察觉到手机那头的沉默而停止。
「你在…嘛?怎么不说话?」
『在听妳的声音。』
他突然冒出的一语让我显些将手机跌落,装个作噁的表情后开始嘲笑他。「拜託你,好噁心哦!」
『噁心?』他的音调起伏,不高兴了吗?
『怎么会噁心,我只是陈述事实的说,在听妳的声音而已。哪算噁心。』
「哦!」这么说也对,是我自己想歪了。「不过通常只有情人才会那样说,」我笑着,轻咳一声后装出甜腻的声音。
「亲爱的,今晚想不想我啊!没什么事啦!只是想听你的声音才打电话给你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
不知道他在那边有没有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但似乎又被我给吓着了,假想着他皱眉不语的苦样,我开始大笑起来。
另一头始终沉默着。
察觉他大概是禁不住闹,我只能赶紧说,「啊,我这样打电话给你会不会打扰到你?」突然间又想到,这样是否干扰他的工作。
『都讲了半小时才问。』
「打扰你了。」我带着歉意,「不然说再见好了。」
『如果妳敢关机就更失礼了,是妳起的头,那得由我结束才可以。这样叫公平。』
「嗯,也可以啊!如果你的口水够多的话就聊个彻底吧!」
『啊,有人说这个时间人的灵感力会特别强。』
「什么灵感力?」
『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一种第六感。』
「会吗?」我实在不信。
『试试看好了,试三分钟。我们都不说话。』
「好。」颇有趣的游戏,玩玩无妨。
第一分钟,我抓着手机认真的泡在满室的安静裡。
第二分钟,开始觉得有些古怪从肚子的方向传来。
第三分钟,嘿嘿,不好意思,我已经从零食柜翻出泡麵,加进开水准备暂放在胃袋储存了。
『有听见什么吗?』
「呃…」我想说听见大地的呼吸声、你的心跳声、星星流泪的声音,但还是难得诚实的招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所以不好意思呢!我已经在泡麵了。」
『啊?真的啊?』他说,声音惊讶。
『我这边比妳早一步,已经泡好了可以吃了呢!』
我咧大地、星星圈圈叉叉咧(没有髒话哦!)
我们暂时搁下手机,听着彼此吃麵的声音。
等祭好五藏庙再拿起手机。
看了现在时刻,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和他耗到现在。
清晨近六时,我们一起见到太阳缓缓的从大楼缝隙中绽放金阳时,我开始知道他原来是一个可以畅谈的人。
我终于发现他会说笑话,不好笑的冷笑话,也终于知道他平时话少只因为不想说,或者找不到话说,
沉默是他性格的一部份,但不是全部。
我对何祯的了解已经超过单纯的”饲主”角色了。
「真好。」咧嘴笑着,看到太阳沿着大楼边缘攀爬而起,趁空偷吸几口晨间的空气,好舒服啊,好像身体快融入空气之中的舒服。
『时间很早,但得挂电话了,我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