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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璃喜欢容千青心思齐全,玲珑八面。便琢磨着既是自家人,若是将来在宫里吃得开了,定然会成为自己得意的左膀右臂,便掂量了将宫里的人脉关系和一些该注意的事情,简单指点了他。
末了他却有些倦了。容千青眼尖,虽还有要问的,也觉得不好再打扰,加上惦记着早些回去准备明晚上的事,便行了礼要告辞离去。
不待他出门,便听外面通报萧云来了。
容千青不知该不该走,便看莫璃。莫璃只轻轻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稍候。
一阵环佩铿锵走近,身着盛装的萧云进门,笑了屈膝道,“给哥哥见礼。”
直看得旁边立着的容千青心里一下的瑟。眼见萧云把好好的一个屈膝礼行的,跟脚踝处被绊了下、快要摔跤似的飞快,他心里叹了口气:原本也算是面容姣好的卿卿佳人,竟如此不知深浅,全然不把面前这个比自己品级高的一品君放在眼里。只图一时逞强,对自己又有何益。
莫璃见他注意到了,便看了他一眼,眼含深意道,“千青,你先下去吧。”
容千青忙向二人施礼退下。待走到外间隔帘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正赶上萧云往这边看。二人四目相对,容千青只觉对面看来的眼神十分不善,便忙笑了笑,从宫侍掀起的帘子下走出去。
莫璃叫人给萧云看座上茶,自己也端正坐了,打量萧云。见他一身水红丝织纱衫,上面金线银织宛然,显然是极其名贵的织物。便笑道,“淑侍君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萧云便笑了,娇声答道,“皇上常在我这儿说起哥哥,说哥哥有了身子,自当要我多敬重些才是。我便想着没事儿过来看看哥哥,跟哥哥说说话,免得哥哥闷了。”
莫璃笑道,“那我可得多谢淑侍君了。”又看着他道,“淑侍君身上这衫子,可是今年雩山新贡上的料子?”
萧云讶道,“哥哥竟连这个都知道?”又有点儿不掩骄傲之色道,“这是今春的贡品里,皇上先叫我选出来的。”
每年各地进宫的贡品,衣料和御用摆饰,最好的原是该先由皇后挑选的。莫璃心想若不是颜莘私下准许纵容,这料子怎么能轮到他上身。因此心里紧了一紧,面上却做钦羡样子道,“果然皇上还是最宠淑侍君的。”
萧云谦道,“哥哥说哪里话。皇上可是将哥哥日日挂在嘴边呢。”
你不就是想说我们都是被挂在嘴边,你是被挂在心里的呗。莫璃心里好笑,却抚了肚子笑道,“我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孩子。”又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明知故问道,“对了。淑侍君怎么还不快些给皇上诞育个子嗣?”
萧云脸上这才有了些红白之色,略有些尴尬道,“这个……”一面向左右看去。
莫璃会意,便摆摆手,叫众人都退下,小声道,“莫不是淑侍君也有难言之隐。”
萧云笑道,“哥哥可别当我是像那位似的,”说着挑了挑食指,往凤栖宫的方向大略指了指。又有些难过似的叹了口气,“皇上还不准我停药呢。”
莫璃假作想了想,方笑道,“定然是因着淑侍君尚年轻,自己还是孩子,皇上不舍得呢。”
萧云也不辩,只道,“可能是吧……”又笑了笑,道,“如今我可不是羡慕哥哥呢。”
是嫉妒吧,莫璃腹诽,活该不准你生育,不然不得要你飞扬跋扈到天上去。
二人又聊了会儿。莫璃见他句句好听,但话里处处透着自大欺人之意,心里便有些不舒坦。兼之他早起这一段时间说的话多了,因此便一面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一面却又强打精神和他寒暄了几句。末了却是萧云先倦了,便忍不住推说怕莫璃累着,寻了理由告辞去了。
莫璃送他出门,见他轻灵欢快远去,只轻轻嗤笑了一声,转身回去休息了。
这一日,吟竹叫了丹珍跟着,捧了些文书,去到文源阁找颜莘。
刚进外殿,隔了转廊和屏风,就听到里面有人浅浅笑闹的声音。吟竹有些诧异地想会是谁,却一下子听到了萧云的说话声。
他心里正有点儿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心里一动,第一反应便是转身要走。不料正巧赶上若韵打了帘子出来,见他尴尬,便过来施礼笑道,“皇后来了。”
吟竹见无法再躲,只得站住。任若韵进去通报。
若韵进去不多时,便听颜莘的声音道,“哦,无妨。叫他进来吧。”
若韵再出来,笑了引他进去。文源阁这段路他是走了无数遍,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别扭。待一进门,见颜莘正垂了腿坐在榻沿儿,披着外衫。
颜莘的衣衫倒是十分整齐。只是吟竹知道她就算是亲昵时,也一向是不会动自己身上衣物的,所以还是刚从榻上起身。
他心里有些怪道:你这样还干嘛叫我进来。
颜莘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你来了。”
吟竹忙屈膝行礼,有些尴尬道,“臣侍不知陛下……”话未说完,正赶上起身抬眼,看到她身后的云被散乱,明显是裹了人。这原本是预料中的事,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一堵,便没再说下去。
颜莘不动声色地笑了盯着吟竹,心下满意:看你还和我死扛。
这时云被里的人动了动,轻声道,“是皇后么,臣侍……”
话音虽低,吟竹却听了个满耳。一旁的颜莘却笑了笑,隔了被子按住了那人,笑道,“不用了。”
这边却站起来,看着吟竹笑道,“他也没穿戴整齐了能见人,朕便给他做个人情,皇后就不要他起身行礼了。”
吟竹忙勉强笑道,“陛下玩笑了。陛下说不用,臣侍便不敢当,如何要做人情了。”心里却更是酸苦难言。
颜莘点头,一边向外殿走,一边正色道,“什么事。”
吟竹原本过来,是为了后宫管理上的一些事。因前些日子宫里新进了不少人,封号也差不多都给了,有一些份例和特殊的安排,吟竹先定下了,再来讨颜莘批准。
颜莘也不看,只要他说了自己听,倒也没认真去挑出什么不妥来。只是末了却问道,“这锡兰茶一项,是怎么回事。”
吟竹忙答道,“这是我朝新近的附属国朝贡的贡品。按定例,陛下有四十两,臣侍有二十八两,其余做公里赏赐腾挪之用。但贵侍君因有了身孕,按例所有日常给用都该有增益,故臣侍擅自作主,给他添了十四两。”
颜莘点头。想了一想,又道,“也给淑君一份吧。”
吟竹忙躬身答是。又犹豫道,“还有一事。”
“说吧。”
“端卿等人,进宫已有一年多了,淑侍君……也有近一年了,陛下是否考虑,该给他们停药了……”
颜莘见他说得艰难,看他笑道,“你想?”
吟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嘴上却只能答道,“是。”
“继续用着。”颜莘眼见他表情复杂,定然是腹里辛酸,便笑道,“就偏不叫你遂意。”心里却叹了口气。
颜莘和吟竹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二人做这名不符实的夫妻,已有近三年了。
这三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或许不长,但之于两个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的生活,却是太长太长了。
毕竟近在咫尺,却遥似万里的近一千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是让人很难接受的。
颜莘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以把握了。
很多个同眠的夜晚,她会起身,借着月光仔细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看着他稍耸的颧骨,通直高挺的鼻梁,精致却不媚俗的眉眼。那么想,想用手一一抚过去。
他虽然比自己还要大上六岁,岁月却并未在他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忆起他再次回京,两人初见面时,直觉的他气质卓然,恍若下凡的仙子般不染一丝凡尘。又兼一颗七窍玲珑心,笑语嫣然,春花烂漫。
自己当年喜欢的,难道不正是他这种成熟丰致的韵味么。
可惜她那时正执迷于自己一见钟情的爱人。执迷于两相厮守,执迷于天长地久。那时的她,简单到意识不到身边的危险,简单到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简单到一厢情愿,简单到什么都不去想。
那时候的爱充斥了头脑,遮蔽了眼目。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想不到。还自作聪明地要为他正名分,要地位。结果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最终竟还害了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不仅不懂低调地保护,反而高调地把他树成了靶子。
结果,必然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在所有人看来,她可以为了那人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