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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你将我当作一枚棋子,我不恼。”嫚茹的声音缓了下来,带着浓重的哀意。“这些年里,你将我扣在身边不放,固然有做给长老们瞧的意思,到底还有几分心疼我。只是我年纪见长,你提到我的婚事便装聋作哑,生怕我选来的外族夫君会伤及阿殷的颜面,故而想在拖我些年岁。当然,我若是等不及了想嫁与九长老作续弦,大姊亦是乐见其成的。你热心招待九姊姊同程家姊夫,也自有缘故——”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九商一眼,道:“九姊姊的母亲是何等人物,我虽原先不晓得,但听了你同姊夫的谈话,如今自然也略知一二。你私下里不止一回劝姊夫,教他去打探九姊姊,瞧瞧她可有习得母亲的一二本事,也好教与姊夫,这般一来,才能为阿殷坐稳王位多一重筹码。”
姒茹脸色灰败,嘴唇微微翕动,却甚么都说不出来。嫚茹述了这般久,放佛一瞬间兴致已尽,身姿也渐渐低了下来。她缓缓将发间的红蕖花取下掷在脚边:“这些日子,我也晓得自己将大姊磋磨得不轻。我这般做来,不过是心里有些微念想,巴望着大姊待我一如当初,大姊还是那个雨天将我遮在翅下,自己淋个精透都不肯委屈了我一毫的大姊……这些日子我瞧得明白,不过是我自个儿的痴心妄想罢了……大姊的眼睛被那金光闪闪的王位糊得一丝缝隙也无,哪里还能瞧得见我这个甚么本事都无的小妹子?”
☆、第九十七章
嫚茹垂下头去,几乎在喃喃:“我爱慕云郎是真的,可这三番两次,也晓得云郎对九姊姊情比金坚,我自然便死了这条心。如今念唱做打百般胡闹地请了九姊姊同……同程家姊夫来,一面是为了述明心智,另一面也为了教九姊姊晓得我大姊是如何一位心比天高的人物,莫要被当了枪使。”
“但凡我无数回暗示过大姊,大姊有一回听了进去,咱们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田地。若是将来小阿殷在岭上受了百般磋磨,还请九姊姊同云郎留个心眼帮我照拂一二。”她爱怜地抚了抚阿殷的细发,声音微不可闻,可九商还是听明白了:“我从未见过他的身子。”又对缩在一边的阿瑶招了招手,将她亦揽到怀中喁喁:“小姨最疼的便是阿瑶了,又乖又明理!将来好好照拂弟弟!”
阿瑶听得小姨音中悲凉,心中害怕,反手抱住嫚茹哭了起来。嫚茹顶一顶她小小的额,将阿殷递到她怀中,忽然大笑道:“大姊,我这便自己去思过峰,以后难得再见!”话音未落,只见她化作了元身,竟是一只青灰色的大鸟,卷的室内风旋四起。九商忙将两个孩子护在自己怀中。只听得清叱一声,嫚茹冲破了那巨蛋之顶,又听得无数扑簌簌叶响。再睁眼时,嫚茹的身形已消失不见。
阿瑶抱着弟弟,吃力地蹲下身去,将那红蕖花握在掌中嘤嘤哭了起来。姒茹呆立在原地,那眼角放佛一瞬间多了许多细纹。九商亦蹲下身去,轻轻拍了拍阿瑶的背,低声道:“你小姨定会再回来看你的。”
阿瑶痛哭道:“都怨我,将阿娘的话偷偷讲与小姨听,要不然小姨也不会去思过峰……”她抬起手来想揩去眼中的泪,却越来越多:“你们都打量我不晓得,那思过峰就在雾陀峰的北面,去了的人没有几个是回来的……”
九商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却因这是姒茹的家事,且已成定局,自己无法插手。她转向姒茹道:“嫂嫂,我同明之这就出岭了,后会有期。”姒茹木然点一点头,并不多问,只是道:“我领你们去前岭天梯。”
程云亭悄悄朝内室望去,里面黑黢黢静悄悄,心中暗叹,不知道邑丰可否听到了嫚茹的一丝半语。若是听到了,那又该如何自处?
姒茹走在前面带道,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九商走到他身边,沉默地将镯子拨了一拨,将南都赠予的两件大氅取出来,为程云亭披上。三人在不知名的花径中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一株参天古树前。姒茹平板板道:“通往天梯的出路便在这树上,商妹同程郎君且自走好,我这就道别了。”随后头亦不回地消失在那些随着夜幕降临开始疯长的花丛中。
阿瑶细细的身影躲在一株花树下,手中紧紧攥着九商临行前悄悄塞给她的一枚羊脂玉扣。姑姑说了,以后不论她在天涯海角,亦不管是弟弟还是自己遇到了难处,只要托人持着这信物找到她,她便会连夜兼程赶回来。阿瑶又抚了抚头上的赤金九连环,想到姑姑如今离开了鄂华岭,小姨亦去了思过峰……眸子里又蓄满了清泪。
九商望着面前的参天古木,晓得姒茹此举亦是刁难,心中不由暗叹这位嫂嫂胸襟不够广阔。只是如今她的身手今非昔比,若是这点子考验都能难倒她来,狐族的心法亦随着一道蒙羞。九商牵住程云亭的手,望着他满是信赖的眸子,心中一暖。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微微一笑,提气跃了上去。若是此时有雀族人瞧见,自然以为九商他二人轻功卓绝,怎地都想不到她心中默念的是悬浮咒。
那古木上枝桠极多,形成一条条小道,且十分纷杂。人若身在其中,颇有些不识其真面目之感,竟只能瞧见上方一块天空,且渐渐昏暗,连东西南北都不能分辨。九商取出蝴蝶簪捧在手心,默念了几句,便见那簪头的蝴蝶缓缓煽动翅翼,连带着簪身一道转了起来。他二人顺着那蝴蝶所停之处向前走,不多时,四周始有雾气氤氲。程云亭心中欢喜起来,悄声道:“这便是朝北的天梯入口了。”九商微微颌首,回身替他紧了紧大氅。
他二人再朝前走了几步,果然隐隐卓卓瞧见了那石梯模样。九商低声道:“明之,这天梯上必有禁制,只怕还有人在暗中窥视,咱们的脚程愈快愈好。”程云亭亦压低了声,道:“我晓得轻重。”他自袖囊中取出两枚活血丹来,自家含了一枚在舌下,又递给九商一颗道:“天梯阴寒,且用这个挡挡。”九商本想说自己身上便是极阴之气,并不用如此麻烦,心念一转接过丸药含下,悄声道:“时不我待,这便下天梯罢。”
那天梯上果然半点术法用不得,又有古谚云:“上山容易下山难。”即便如今九商已然心法大成,可在天梯之上一来有禁制,二来说不准哪里便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二人,故而都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往下走动。程云亭只觉得山风凌冽刺骨,舌下却暖意一片,心中暗想,幸好当初在芙蓉庄中多炼了几枚丸药,否则如今哪里有这般趁手?
不多时,那天梯上竟降下大雪,似乎那些在鄂华岭上的繁花似锦,不过是落在身后的一场梦。奇的是那雪花落在九商的大氅上,竟悄悄滑落下去,放佛不敢多做停留一般。倒是程云亭的大氅上落满了一层。程云亭有心调侃,低声笑道:“小九商,莫非这雪花也惧你身上的寒气?”
九商同程云亭携着手走下一道道石阶,又腾出手来替他将肩头的雪花拂去,低声道:“只怕你说的有些许道理。我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抬手向上一弹,一道银光细细地射开,在他二人头顶绽开一道弧,稳稳地撑住,那雪花遇到那圆弧便四下散了开来。程云亭的脸藏在大氅高高的领中,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来:“又劳小九商护着我啦。”
九商听到白凤树讷讷的声音道:“小娘子,你还不如教郎君多吃些儿苦头呢,只怕也比如今各色由你来照拂他教他心里舒坦些。”
☆、第九十八章
九商听得微微一震,手中不觉一紧。程云亭觉察到了九商的异样,偏首朝她望去,只见那长长的睫毛如同羽翼一般细细地扇动着,在身后的落雪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这是他当年一手呵护的小九商,是师傅的唯一骨血……如今,她心法大成,在灵毓山中自己却成了拖累……恍惚间,他想到当初在迷心谷时,似乎从那时开始自己便处处掣肘,不但不能为九商护法,反而……甚至教九商吃了金篦刮目的苦头!柳臣安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响着:“九娘子为了早日去寻你,求南兄用金篦替她刮目……南兄说,他从未见过一位小娘子能对自己那般狠心。蛇族的许多壮士们都受不住那般苦楚而宁肯选择目盲……”
“明之?”九商轻轻地唤了一声,稳稳地踏下一层石阶,顺带扶了心神不宁的程云亭一把。“你的脸色怎地这般青紫?”。电子书下载
程云亭回过神来,忙道:“怕是方才受了些寒气,如今已然好了。”他用齿衔住那枚补血丸示意九商看,又笑道:“这是师傅留下的方子,自然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