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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商凄厉大呼道:“明之!”一面就要纵身跃下,却被一股力道死死拉住。方才梓衿那一掌太过刚猛威烈,九商虽被程云亭挡住,却也受了一部分。此时只见明之的身形消失不见,情急之下头晕目眩,不由得呕出一口鲜血来,瘫软在地。
九商只觉得这一回的梦特别长。明之的脸庞在自己眼前,时而明晰,时而模糊。双目常常刺痛一片,放佛无数细小的牛毛针扎着,有时又麻又痒,仿佛有虫蚁咬啮。待得痛到十分时,似乎耳边就会响起娘亲最爱哼唱的小曲儿。那般低沉的声音,却不似娘亲所有。她觉得冷,像是幼年大雪封山,自己却无处可去一般。时而身上却又滚热一片,如同炙烤一般。
待她再次醒来,朦朦胧胧眼前一片,却是无法瞧清楚。她努力甩着脑袋,想辨明自己眼前的物什,眼前却似蒙了一层纱。她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似乎有一团火在自己不远处。待她正想朝火堆挪去时,却听到洞口有人惊喜道:“九商,你可醒了?”
九商初初醒来,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梦。听得此声音虽然熟悉,却绝不是明之的声音。她迟疑半晌,试探道:“柳小郎君?”
柳臣安听她还识得自己的声音,自然十分欢喜:“你已然昏睡了好久……”他欣喜地瞧向九商,忽然怔住了:“九娘子,你的眼……?”
九商垂首,低声道:“不妨事,只怕那日被山道下的毒气伤到了。”她回想起来,那日明之在自己眼前落入山谷,可是她如今却出奇的镇定。柳臣安见她那般古怪的神情,配上那涣散的眼神,忽然心中一个激灵:“九娘子,你……”
九商不答,过了一阵才静静地问道:“那日在山道之上,拉着我不教我随了明之去的,可是你?”
柳臣安低声道:“你若要打要杀,我也由你。只是再来一回,我自不会眼睁睁瞧着你往山谷里扑去。”这话一出口,柳臣安自己都怔住了。他倾心九商,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从来不曾这般说出口。如今这话,在这山洞之中,静谧如斯,听来倒是情意绵绵。
柳臣安自觉耳热心跳,一时间想避开去,却猛地想起来九商如今目不能视。他大着胆子向九商处瞧去,却见九商神情木然,仿佛不曾听到一般。
九商闭上双眼,侧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只觉着除了些细微的风声,并无树动鸟鸣,便低声问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柳臣安听得她开口,忙道:“你我已然在蛇族的地盘之上。”他顿一顿道:“这山中隐蔽处,皆可见蛇皮,有的甚至已然化作石头,只怕是陈年积下的。”
九商颌首:“那便是在翠驼岭上了。”她说话间,一直都在无意中转动自己左手腕上的银镯子。柳臣安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暗想只怕是她那夫君赠与的,一时间想到当初的情景,只怕程兄也是凶多吉少。那日自己只顾着扯住九商,后来负着九商一路狂奔,直到都安顿下后才发现厉荷也不见了踪影。他心中虽然忐忑,却又有些隐隐的欢喜。这般同九商二人相对,是自己梦寐以求了多久的念想。虽然九商如今眼不能视,可正是因了如此才要依附于自己……否则,只怕是一醒来便要寻自己的夫君去吧?
只是,自己这般乘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九娘子口上不说,会不会心里已然将自己划作了不耻之人呢?柳臣安在一旁思来想去,恨不得有个甚么陶罐在手边来,能将自己这一团乱的思绪装进去才好。他偷眼看向九商,只见她神情肃然,却并无半分悲伤之色,似乎随时便会跌跌撞撞离自己而去一般,忽然便慌乱了:“九娘子,你若要找程兄去,我陪你一阵走。只是,你得先将自己的眼伤养好才行……”
九商转动镯子的手停了下来,低声道:“柳小郎所言甚是。这段时日,只怕还要多多依仗小郎君。”她口内说着,忽然从草塌上起身便要下拜。“在灵毓山外,我夫妇曾对不住柳小郎,还望郎君多担待些。”
柳臣安慌得几步并作一步上前,忙忙地扶住她。两条白玉一般的胳膊甫一入手,柳臣安便觉得心里一荡,连忙稳住心神:“程兄初初赠我以面,解我饥饿,自当感激,又如何会记恨!”
九商不知如何答话,只得默然不语。柳臣安忙道:“九娘子,你已许久不进食饮水。”他将烤架上的一只鸟雀儿取下,递到九商口边:“暂且尝尝这个,我今日只猎得了这个。”
自他入山后随着厉荷,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到底也多少学了些本事在身。这烤野味儿便是其中一项。九商依言将肉含入口中,只觉得丰腴润滑,心中暗叹一声,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小郎君,如今竟能做到这般田地,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过错。
柳臣安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慌忙道:“许是没甚味道?我找到了些车牡草,便是用那草籽儿调味的,只怕是放的不够?”这车牡草正是当初在崎木岭时,厉荷用来烹兔肉的山间野草。柳臣安倒也聪慧,不用瞧第二回,一辨认之下便习得了这番本事。
九商摇头道:“并不是这味儿不够,已然是极好的了。”她刚刚放下那雀儿肉,柳臣安便从侧递上一只石皿来:“我法术不够,这石皿做的粗糙,九娘子将就着喝几口水。”
九商依言,摸索着接过石皿来。许是长久昏迷,她饮了这水,倒觉得滋味比崎木岭的甚么玄石溪之源要甘洌得多。从接过石皿,待得饮了水放下来,她一直都觉得有两条灼热的目光胶在自己脸上,知晓柳小郎的心思,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五章
不管当初在青淮庄,还是后来在灵毓山中,柳臣安从未这般同九商相对过,一时间不由得失了神。虽然此时九娘子双目无神,只是那股子迷人的气息从来不曾散过。他只觉得,倘若此时九娘子再不能瞧见,或是脸上多了好大一处疤痕,也照旧是美得惑人心神的。再深一步讲,若九娘子只是这天地之间一根车牧草,一朵曼陀罗,也是天地之间最迷人的花草。此时听得她轻轻叹息,更如天籁一般,忙忙问道:“九娘子,你可是有哪处不舒服?”
九商摆摆手,将石皿轻轻放在身侧道:“实在是难为小郎君了。如今我想再歇一刻。洞外是否已然深夜?”
柳臣安闻言吃了一惊:“九娘子如何知晓?”
九商摸索至草塌旁,举起一根草芯来轻轻地捻着:“此时山中湿气寒重,且又无鸟雀鸣叫,自然是夜深了。柳小郎也请歇息吧。”
不等柳臣安答话,她已朝草塌里卧去。柳臣安不敢唐突佳人,自己只坐在洞口小寐。九商听得洞口处的呼吸渐渐平缓,一颗泪从涣散的眼角细细地流了下来。
柳臣安第二日醒来时,发觉洞中草塌上竟空空如也,心中猛然一沉。他窜出洞去四下张望,却怎地都发觉不了九商的踪影。
柳臣安当初选栖息之所时,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们所在的山洞之下,正是一大片潭水。此时正值隆冬,蛇族到底要冬眠,不如狼族的崎木岭中那般,可以随心变幻季节。故而,这潭水之上,结了厚厚一层冰。他每日取水,便是撬起一小块儿冰,再捏诀将其化开。如今瞧来,九商失足溺水是绝无可能的。只是,她双眼不能视物,又能去哪儿?
柳臣安一颗心都缩成了一团。且在这蛇族的领地之上,他并不敢大声疾呼,只是疯了一般四下里去搜寻。他顺着潭水边一路寻过去,发现一个身影倚在石边。他满心欢喜,低声唤道:“九娘子,你怎地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可急煞了我……”他一壁说一壁赶上前去,那人却缓缓回过头来:“谁是九娘子?”
柳臣安猛然一僵。那声音清朗温和,却绝不是九商。那人身形微微动了动,柳臣安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容颜秀丽,姣好若女子,双眉轩长入鬓,眼神十分柔和。只是他周身那股郁然之气教他平添了一丝清冷。
柳臣安不晓得对方是个甚么身份,故而迟疑着不敢答话,鼻尖上渐渐沁出些微汗珠儿来。那人瞧着他这般局促的模样来,倒是微微笑了:“小郎君,在寻心上人呢?”
柳臣安虽然初初修炼了不久,却也被眼前此人的气场所摄,不敢轻易就走。那人见他迟迟不答话,也不恼怒:“我唤作南都,小郎君名讳可否能告知?”
柳臣安盯着前几日结好的草鞋顶端:“在下姓柳,唤作臣安。”他这句话一出,忽然觉得身上轻松了好些,遂抬起头来问道:“阁下可见过一位年青的小娘子?一袭白衣……”他顿一顿,续道:“只怕……行走时还不甚爽利,略有迟缓。”
南都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