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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边说边把海沫拎下床来,手迅速在床上移动着,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宝贝东西.
海沫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头也昏沉沉的,想吐.
舅舅见情况不对,连忙冲过来,一把扶住海沫,"你在干什么?她还只是个孩子."
舅妈扯起嘴角笑起来,"孩子?对啊,她要不是一条命,我早就把她给扔了,你们姓夏的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完,手又想上海沫的脸.
"你给我住手!"舅舅大喝一声,"不许你碰她!"
"哼!"又是一声冷笑."还丫头还不知道是你那风流妹妹在哪儿跟哪个野男人生的杂种生的,当个宝贝似的养了十四年,我都觉得羞!"
"丢下这么个死丫头;怎么办?一走就是好几年;连半句音信都没有。摆明了不想要了;扔在这儿;她自己倒是在外面风流快活了;凭什么我们要养着她……"
海沫不知道舅妈在说些什么;只迷糊中看见她薄薄的嘴唇不停地一开一合; 而舅舅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你给我闭嘴!"舅舅气得浑身发抖,甩手就给了舅妈一个大耳光.
"好啊!你敢打我?"舅妈扬起眼角,咬着唇,抚着半边脸.
"怎么?老子不能打你!"舅舅的怒气终于发作了,无法容忍.
舅妈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扑向舅舅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舅舅一把推开她,"你疯了!"
"对啊,我疯了!"舅妈又朝舅舅扑过去,"疯了你也要养我一辈子!"
"你松手!"舅舅一使劲,舅妈被推倒在地上."你给我滚!"
后来,海沫的耳边尽是女人放肆不能停止的哭声.
海沫感觉舅舅拍了拍她的脸,"孩子,还疼么?"
海沫点点头,"舅舅,发生什么事了?"
久久的,舅舅都没有做声,不知道是屋外的雨声似乎大了一些,还是屋内舅妈的哭声又大了些.总之,很吵,海沫把头重新埋进枕头里,脑袋嗡嗡作响.
好困,海沫闭上眼睛,清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舅妈的,很大声,很大声,好象生怕她睡着了而错过.
"你外婆病了,需要钱!"
第一章—2
海沫再次醒来的时候;目及之处;满是狼籍。于是心里无端的涌起一股庞大的哀伤;窗外的雨还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她顺着床沿坐下来;用双手摸了摸两侧脸颊;已经不那么疼了;她并不恨舅妈,只不过;这两巴掌让她苦恼。
而当一个孩子有了困惑与苦恼;那便证明他长大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被捏地变形的纸头;这不就是舅妈在找的东西么?她打开;上面模糊地写着电话号码。这十来位数字在纸上横行扭曲;海沫突然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是充满极度生命力的;海沫觉得这哭声突然给了她无限的力量与勇气;于是;更加专心的投注所有力气;尽力让它不停不歇;持久下去。因为;她是委屈而难过的;必须发泄。
哭累了;海沫用衬衫的袖子胡乱的抹一把眼角。站起来;捏紧手心里的电话号码;直直地向房间的电话旁边走去。
“喂! 我是夏海沫。”海沫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她第一次给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打电话;她特意报出自己的全名;带有一些孩子般的赌气。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气息混乱;充满惊喜;久久的;竟是无声。
海沫调整呼吸;可是肩膀却抑制不住的颤抖;对于全家来说,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是一个绝大的遗憾;他的存在是外婆的诅咒;是弃她而去的妈妈的怨恨;是她十四年来无时无刻的尴尬。
“海沫……海沫……真的是你?”杜仲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电话;生怕一不小心耳朵就遗漏了什么。
“恩。”他的声音听来失态;海沫浅浅回应;不想理会心里过度泛滥的思虑;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海沫再次调整了呼吸; 把所有的不安慌乱与厌恶都深深压向丹田;只留冷静。
“其实;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们需要钱;现在!立刻!”说完;海沫摔上电话;眼泪就那么汹涌起来;她抹一把不听话的眼泪;打开窗户;那棵正沐浴在雨中的桂树远远的毫无知觉地立在那里;在眼中定格并模糊起来。 而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妈妈;我想我等不到你回来接走我和外婆了。
果然;第二天;他再次打来电话;要求海沫跟他回家。海沫不能不答应。这是默契;叫人厌恶的默契;早在拨通电话的那刻她便知道了。
于是;答应等到天气放晴的时候来接她。
这场雨缠绵地下了一个星期;房间里漏了补补了再漏;没完没了;外婆的病情稳定;舅妈是个刀嘴豆腐心肠的女人;整日的守在医院里半步也没有离开过;舅舅总是点着烟坐在房间里;烟头的火光;寂寞的星星点点;灭了;又亮了。
海沫这个星期一直在忙着办理退学手续;因此缺了课;想想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人和事;索性呆在医院里陪外婆说说话。
外婆总说;。医院的床太软了;睡地腰疼;闹着出院;舅舅答应她;天气放晴了;就回家。
外婆并不知道那男人要把她接走了;她也没说,只是摸着外婆的手趴在床沿迷糊的听着雨声;睡了又醒了;难过的时候便躲在洗手间里大哭一场。
离开的这天;阳光慷慨;似乎是临行前的厚礼。 一场秋雨一场凉。因为这场持续的秋雨;让早晨有了少许的凉意。
海沫照例早起;打开窗户看一眼那棵寄托信仰的桂树;因为雨水;早开的小片花朵被陷入泥土里;糊糊涂涂地就丢了香味。
舅妈帮海沫整理东西;总说;这个不用带了;那边有;那个也不用了;那边也有。海沫扭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的东西本来就少的可怜。
时间在耳边浅浅流失;临别的时候;海沫竟看见舅舅的眼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海沫朝门前停着的车子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迅速地辙回来。
“舅舅;你千万不要告诉外婆。”
舅舅点了点头; “乖孩子;放心吧!”
司机接过海沫手里的行李;解释道: “因为杜先生工作走不开;所以;由我代劳。”
海沫上了车;坐稳了;车迅速行驶;最后印入脑海的是两双摇晃的手;那是告别的姿势。
整整四个小时的路程;海沫闭上眼睛;耳边是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而她却丝毫不知目的地的方向。她有些许的不安,完全不知道即将会有什么发生。
对于父亲这个称谓,一直是个极大的尴尬。为此,在无知的时光里就更显得的可笑,因为,就算被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也毫不察觉,或者还傻傻地陪着笑过。小时候,听过外婆和妈妈的争吵,关于他的。长大一点之后,总是免不了的被戳戳指指,也略有耳闻。直到去年,他才真正的正面出现在海沫的记忆里。
也是一个雨天,他撑了一把伞跟着她走了好几条街,就在她打算大呼救命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雨里抱头痛哭。她吓坏了,连忙跑回家叫来外婆。海沫还记得外婆见到他的反应,气地浑身发抖,又是踢又是捶的,隔天就进了医院。
后来,他也偷偷到学校找过她几次,总是一行好多人等在传达室,塞给她好多印着奇怪文字包装的东西,一再说明他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可以抚养她。可是,她总是对他充满戒备,甚至不敢跟外婆多提及他,至于那些奇怪的东西,也被班上的同学分抢一空。
那张电话号码是那时硬塞在她手里的,对她说,有什么麻烦就找他,什么事都能解决。记得那时他是这么对她说的,想来也可笑,现在还真的成了救命稻草。
再后来,也不记得究竟是谁告诉她的,说不定也只不过是自己过多猜测堆积起来的肯定,说他就是她的父亲,至少,她是敏感的。为此,她还向外婆证实过,结果把所有的事情全盘脱出,甚至她还跪着向外婆保证过,永远也不会离开外婆。
再往后,只要他来学校找,一概不见。
思绪突然被打断,原来是到了。看着车窗外,早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刻。司机先下了车;随即给海沫开了车门。
初秋的凉;凉如水。风抚在耳边每根汗毛都隐隐察觉出凉意。海沫下意识的理了理身上的那件短袖校服衬衫;有些泛黄。
眼前是一片高档的住宅区;一座座别墅整齐排列;如同城市边缘一座黄金海岸;闪着纸醉金迷的光芒;耀眼而显得太不真实。想想小城;现在正是倦鸟回巢的时刻;显得温馨而舒适;而这里;属于他们的狂欢才刚刚上演。
眼尖的人早已经发现今晚这个姗姗来迟的小主角。一边把脖子歪进里面昭告天下;一边朝海沫迎出来。近了;海沫才看见;是个女人;四十岁上下;皮肤被高级化妆品保养的很好;穿一件半长的连身裙;眼底满当当的神采飞扬,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