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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竟还留着这玉佩……我怨他。成亲那夜,我写了封信让初之梢给他。夜里,我在院里等他,等了那么久,他却是没来。二十三年,我就想问他一声,他为何没来?见着那对坠子,我才知道,初之根本没将信给他。她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么?我待她如姐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的泪水划下,落到那茶碗里,漾开一抹清波。
我在想,孟杼轩,你看,他们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人生弹指即过,有多少个二十三年用来苦等。我们已经耗了五年了,再拖下去,我就更不好看了。
起身离开北苑的时候,见着宅门旁有一方玄色袍角。走过孟王爷身旁的时候,他负手望着院中的二夫人,抿着唇,蹙着那眉,像极了孟杼轩。
我回首再望的时候,见着他终是迈了一步,走到二夫人身旁,轻轻拍着她。
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今年花宵节的花开得尤其烂漫,将旁边的青石路也染上了层浅浅的红晕。我在街头独自走了几步。见着前方立着个人,着了一袭白衣,额间配了块墨玉额饰,手上执了把扇子。
呵,司若言,已经是当今圣上了。
他朝我走过来,我恍了个神,是不是回到从前了,此时,孟杼轩是否在念桥上同兰儿相会?
“尹姑娘,随在下回宫可好?”
“公子,当心。”元生闪身挡在我同司若言之间,警惕地望着我。
一年前,我曾捅过他一剑。那剑没入他腹中之时,我突然失了兴致,我缘何要捅他。若不是我,他怎么会毒发。若不是我,他怎么会在西山上。若不是我,他怎么会坠崖。这一切,与他这个外人有什么干系。
我淡淡看了看司若言,从他身边走过,被他捉住手。
“陛下,望自重。”甩了他的手。听得后头司若言微微咳了一声,元生道,“公子,你莫不是旧伤复发?”……
旧伤么,与我何干。
拣了个不那么阴沉的日子,我挎了个香篮上乌山寺。在乌山底下之时,抬头望了望那石阶。古寺耸入云间,烟雾缭绕。
“千织你给我唱个小曲吧。”
我哼着小曲一步步迈上那石阶。彼时与他一道爬山的时候,觉得很是轻巧。可是眼下一个人,却吃力得很。终是到了乌山寺,寺前铺了一地落叶。迈到寺中,燃了香,寻了个蒲团跪下,先前我觉得心中有好些话要同佛祖絮叨絮叨,可是听着那“突、突”的木鱼声,忽然想不起来要求什么。
愣神想了好久,直到那香焚尽了,只得合了掌拜了拜。
佛祖,可是能让我日日梦到他?
我想把我俩曾经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有些东西能忆起来就赶紧忆起来,我怕,晚些时候,连回忆都没了。走到一处,我便提笔将我想到的记下来,这样日后我能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这日夜里,我翻了翻先前记的,看到许久之前有一篇里头写着,“今日里我寻着个酒楼,里头的韭香百合味道不错,我原先知道你爱吃这道菜,特意琢磨了一番。学了这么久,还没寻着机会给你做一次,再过些日子,怕是都要忘了怎么做了。”
我想了想,提笔写下,“今日里我去乌山寺拜了拜,近日来我没怎么梦到你。上一次还是三日前,梦到你提了把剑冲出来将我给剁了,我当时惊醒了。但现在想想,剁就剁吧,有你就好。”
堰城、桂花镇还有清洲我都转了一遍。我不知道要不要回江洲,最近特别容易睹物思人,我害怕,江洲不远不近。近到只用半月时间就能回去,远到在那海角天边,我再也到不了。
我在心中一桩桩数过来,想着还是去江洲一趟。江洲对我而言有无可替代的意义,他在那里陪我布衣挽袖,种田采茶。这日里我在那簿子上记下,“那时候你在江洲,当着县太爷的面调戏我,我还没同你算帐。我这个人素来和颜悦色,粉饰太平,也不同你计较。眼下回去,找夫子叙叙,顺带瞧瞧院子里那方芭蕉叶长得好不好。”
这时夜里,佛祖显灵,当真让我梦到他,他就站在芭蕉树旁边,也没说话,幽幽地望着我。
这许是天意,醒来的时候我立马收拾了包袱回江洲。
回到江洲的时候仍是清晨,天刚蒙蒙亮,起了些雾,且有小雨,朦朦胧胧地将尹氏食肆的招牌掩得不大清爽。
我迈了门槛进去,刘夫子抱着酒壶懒散地斜靠在桌边。食肆里头横横竖竖摆着长凳,食客稀少。我轻轻推了刘夫子一把,“夫子,我回来了。”
他眼神恍惚,撑着眼皮余光眇了我一眼,哼哼唧唧道,“客官……还没开门,晚些时辰再来吧……”
我放下包袱,走到后院中。雨点儿洒在芭蕉叶上,愈发青翠了。听到吱呀一声,转身,看到他先前住的屋子那木门被风吹开,晃了一晃,似开似合。
我揉揉眼,将那叶帘上的雨水拂去。
听得有人道,“你去哪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
我被定在原处,不敢转身。屋檐角划下来一串水帘,嘀嗒,嘀嗒。
被人扣腰轻轻揽在怀中,“我如今不是大人,没那么多人手,怎么寻得到你?”
浅馨流散,芭蕉叶尖上掉落颗水珠。这一刻,我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司的事情还没交待完
会有番外
这个结局会不会看不懂????
番外之孟郎(全文完)
我盯着他,撑着脑袋,“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他放下跟前的书,抬眼看我,“嗯?”
“我是想,生计是要谋的。这食肆,我是掌柜的,夫子是说书的,我是觉得吧、我是觉得吧……”我想着婉转一点,嗯,再婉转一点。轻轻提点他一下,男人是不能吃软饭的,日日在屋里看书也是换不来银子的,让娘子独自操劳更不是好作为。
我咧了咧嘴,“我的意思你懂了吧。”我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应当主动接上来了。
他好似无意地翻了一页,嘴边抹开浅浅一丝笑,“千织,你想说什么?”
怎么说都是自家相公,我要给他留点面子。
“咳咳,我是说,你若是身子好了,可以去店里帮称着。”
他手指停在那书页上,“你说我身子不好?”
“你有毒在身,我觉得是要好好养着。平日里闲着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去店里转转。我想好了,你长得挺好看,随便寻个凳子坐在门边,定是能引来不少食客。”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烧火不能砍柴,我同镇上的女人谈起男人,人都说“我家相公会砍柴,一日里劈的柴火够用好些日子”,还有的说,“我家相公会杀猪,前两日宰了条猪婆,挣了不少子儿”,诸如此类,云云。
先前吧,我觉得孟杼轩什么都会,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精通,有谋略有才情有相貌。可是,先前的那些个闪光点眼下全都驾鹤西去,柴米油盐酱醋茶,会过日子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还好我素来善于发现美,也素来精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家相公长得有资本,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啊万幸。
我眼神切切地望着他,见着他漫不经心道,口气有些不屑,“你这是让我以色侍人么?”
我要突出我的用心良苦,“……我是这样想的,你身子挺虚弱。让你去烧菜砍柴,实在难为你了……”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手将我一拉,我措不及防被他带入怀中。他俯首吻住我的脖颈,轻轻吮吸,一手将我的腰带轻轻一拉,另一手探入衣襟。我有些窘,唤道,“眼下是白天呢,你别闹。”
他轻轻挑了挑眉,打横抱起我,放到榻上,径自堵住我的嘴,黑发撩得我脖颈有些痒痒。我被他亲得有些动情,直至他一手抚上我胸口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他褪至肘间。我伸手去解他的衣襟之时,他恰好含住我的耳垂轻轻扯了一口,让我不由得手上一颤。
耳边有他低低的声音,好似带了笑意,“每每你都这么害羞。”
我有些羞恼,去扯他的襟扣,却没想一用力,竟将那盘扣生生扯了下来。这年头,绣坊的东西真残次啊真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