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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疙瘩,那叫疖子,而且是长在背上,危险异常的疖子,再不治,还太太口服液,我都成那个,那个什么了,当不成太太,更不用喝啥啥,劳什子口服液。”寡妇二字说不出口,连想一想,都觉得忌讳:呸呸呸,大吉大利,我的勇哥身强体壮,他一定会,长命百岁!什么时候陈勇变成我的了呢,这个自然而然的想法还真是,挺奇怪。“总之下次坚决不许乱花钱,我的皮糙,没必要使好药。”听听这叫什么话,原本只是自卑的陈勇又出现自虐症状,快要内疚出神经病的他保不齐下次又会想出什么主意,能不能某天心血来潮告诉我,陈勇同志好养活,不用进食五谷,满足全天热量,只要一点糠皮足矣?越想越生气,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恶,那强烈的卑微感透过言语动作传进我的脑子,象劲爆辣椒,仅是闻闻味道就已呛得人喘不过气。可是天知道,我是多么不想这样,平凡人家普通日子,我只愿我的丈夫能大咧咧的皱着眉头冲我吩咐:老婆,疖子痛,你去给我买点药。只愿他能指着后背对我说:老婆,这里痒痒,你来替我挠。
不过,生气归生气,人家一口一个为了省钱,我再说什么也只能被称为不识好歹,一肚子意见没法表达,干脆不说了,气哼哼靠回坐位,好半天,才牙缝里蹦话,憋出一句:“好好开车,明天回家想着多喝绿豆水!”好象是奶奶说过的吧:绿豆水解毒,疔疽疮疖,喝它最好。低头,重重叹气,对于陈大妈的毛病,真是没辙!车子平稳前行,很长时间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能感觉得出有疑惑视线不时落到我身上,瞥一瞥,再移开。我想,他知道我在生气。果然,不久陈勇开始没话找话。“恩生啊,今天工作忙不忙?”“不忙。”“饭我做好了,你回家热热就行。”“好。”“朋友又给我了介绍了几个酒吧,后半夜街上没人,我就去那些地方蹲点等客。”
“嗯。”“我常等客的那几个饭店,车辆管理总是混乱,我琢磨着这几天去找找他们负责人,再联系些出租车,组个车队,干脆把拉客这活儿承包,这样前半夜的客源也能固定。”“行。”懒得理他,答什么都是哼哼哈哈,也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就是有东西堵着,始终沉甸甸压在那儿,让人闹的慌。“哎,哎,老婆,你咋不搭理我呀。”如此冷淡的态度,傻子才会没感觉。陈勇到底问出来,语气讪讪的,可怜巴巴。
“老婆,老婆?”“......”“老......突然,他停住,赖赖声音收回去,转瞬间,变得焦急万分:“恩生,快,我的帽子!”
说话间他已经戴好墨镜,再抢过我递出的帽子,三把两把就往头上扣。搞什么鬼,这又唱得是哪出?没办法理解,只觉这男人毛病越来越多,大晚上戴墨镜扣帽子,好好老百姓,装什么黑社会?
“喂,你要干嘛?”没好气,我问他。“没啥,刚才看见一熟人。”天!这也是理由?“熟人咋了,见面刚好打招呼。”“不行,那是你们老总和他媳妇。”他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今天老总车子坏掉,司机一早就已经开去修。可是,这和戴帽子有啥关系?“那正好,他车坏了,是不是要打车啊,咱俩干脆捎他们一脚。”没拿他的话当回事,找不见总经理身影,我索性摇下车窗,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恩生!”“啊?”急打舵,车子停到路边,陈勇扑过来拉开我,几乎强制性的,硬是摇上了玻璃窗:“不能,不能开!”啊呀还动手,文疯子变成武疯子,陈勇,你要干啥?火呼的一下就上来了,开窗不行,打招呼不让,本就已辛苦非常的生活让神经兮兮的陈勇搅到乱七八糟,够了够了,这种情况必须结束,行,要神经大家一起神经,我不回家,你也别开工,有什么话,就今晚,咱们一次说清!狠狠挣脱他的手,握住手摇柄,使劲往下摇,不是不让开窗吗,我偏开,偏开!
“恩生!”他叫我,我不听,斜眼瞅他帽子来气,猛抬手,一把揪掉,然后再接再励,对他的墨镜开刀。
“恩生,你做什么!”抓住我的手,他试图制止我的行动,那惊恐的眸子里全是莫明其妙,对,就是这种无辜神情,最最可恨,最最让人想,扇他一个耳光!“放开!”“不放!恩生,咋的了,谁惹你了,你说,你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啊呀要气死我了!“少在这儿装,你不是喜欢发疯吗,好啊,大家一起疯!”“我装?”他愣住,那瞧着我的眼神,居然很受伤。“你敢说你没有?”咬紧牙关,使劲瞪他,可内心深处却发现:很没用的,我竟然是在怕他。
是的,眼里有血丝,鬓边生白发,面色青黑眉毛皱成小山的陈勇让我害怕,我怕他气病了、气伤了、气出高血压。但是事已至此没退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这节骨眼上无法认输,怎么着,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我被逼上梁山了。“反正,反正你就是发疯!没事找事儿!”话虽然还是那么讲,但气焰已经小了很多,真正动怒的陈勇不好惹,那脸色,实在恐怖非常。“我装?呵呵,我装......”苦涩的,他在笑,粗嘎笑声如呕出的心血,一声声,带了浓重咸腥。哎呀妈呀,可别气吐血了啊。“恩生,我哪样不是为了你!”盯着我的眼睛,他说话。那语气似失群孤鸟发出的悲啼般无助、痛苦、脆弱、失落。
叹息着,陈勇抓住我胳膊的手松脱滑下:“我,我只是不想给你丢脸。”
丢脸?丢脸!挣扎停止,喊叫消失,我懵在他的话中,静静看眼前男人嘴唇翕动,反应迟钝。
“你干的是啥活,我干的是啥活,还傻乎乎的把我介绍给别人知道,也不想想,其实我根本,根本配不上你。”缩一下,缩两下,他在狭小空间里,尽可能避开我的身体:“现在人都势利,要是让他们看见你的老公在开出租车,背后得怎么议论你。”抬头,男人那望向我的眸子里透出热切、甚至是病态的光:“恩生,老公没本事,保护你,我只有那么一个方法。我不是在装,我没有装,没有啊!”落拳,不经意间的触动让车笛发出清脆鸣响,挪开手臂,人靠到方向盘上,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头,深深垂下。===================
女人虚荣
我伤了他,这一点,我知道。当他捧着他的心来到我面前,愚笨的我,竟然没要。我骂他、损他、贬斥他,象最任性的娃娃,一个不满意就不管不顾的,伸蹄撂爪。
我有什么资格不满意!人家对我不好?不疼我,不宠我?不......全心全意待我?我是傻瓜!从前听过一个笑话,上帝满足60岁穷老汉的愿望,先给钱,再给房,最后老汉又要求上帝给他一个比自己年轻30岁的妻子。于是上帝一挥手,老汉变成了90岁。看,这就是贪心的下场。现在,我也如老汉一样受到了惩罚,陈勇不理我,又或者说躲避更加怡当,他躲避我,无时无刻。每天早上醒来,多则几百少则几十的钞票就已放在床头柜子上,那是他辛苦一晚挣来的血汗钱,而他自己则刚刚睡下,很多次我都想问他累不累,可是,他要休息,不说话。
他不再接我,而是邀了熟识的出租司机,包车让人家接送,问他原因,他解释成业务繁忙,再问的急了,他就扭过头去,不说话。回家后必然是有饭的,一菜一汤,热热既可食用,那些都是陈勇挤掉睡眠时间烹饪所成,我告诉他不必如此麻烦,可他只是笑笑,继续蒸继续煮,不说话。就这样,我受困在他的不语温柔中,悔恨无门,道歉无路。初春的街道残雪满地,风刮在脸上,剌骨冰凉。正是冻人不冻水的时候,却早有时髦辣妹换穿薄裙,袅娜身影摇曳而过,长靴踩在路上,脆响哒哒。慢慢走于泥泞街头,良辰美景,无心顾及。只因刚刚接的那通电话,让本就乱纷纷的心,更加波诡云诘。怎么会是他?久未见,久未想,久已尘封窖藏的名字重浮水面:李海飞。他来电话做啥?
他说:恩生,好久不见,过得怎样。他说:我在这里,有空吗,出来喝茶。他说:没别的意思,快出国了,不过是想见见老友。他说......他还说了很多很多,我听进去的却极少极少,可还是来了,咬牙握拳硬头皮,心情复杂的来了。
我没法不来。分开的时候,陈勇正出事,犹记李海飞当时神情,那带丝怜悯和鄙夷的目光沉在我心上,是潜伏的伤,只待遇到故人,必会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