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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骖龙和深海中前来的龙族们带起了数丈高的巨浪,从海中卷入岸上的敌阵,龙的咆哮,让那些战马在突然间都不敢动弹。”少年不出声地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燮王果非常人……那样的大浪中,只有他丝毫不动,大喝着,一连三箭射向潮头!海中有负伤龙族的叫声,那汹涌的海潮,居然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暗羽舞霓和战士们撤到了莺歌峡那边,并且炸断了两个州间相连的地下城。加上龙掀起的巨浪,大陆间的这一地带完全沉入了海底……”
“但是族里一些已经无力飞离老弱妇幼,被野尘军围困住了。馥雅公主在那个时候还是可以乘骖龙走的……却挺身而出,用她的绝世美貌换取了燮王不屠戮族里人的承诺。从此,被掳回了扬州人族的都城汴梁,做了燮王的宠妃。”“我也是在那一战中被俘虏的,羽扬……后来我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地下角斗场。但是我听说,暗羽将军带领战士们在青州复国了,而且十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营救扬州大陆上被遗留的族人的努力。”
“暗羽将军曾潜入汴梁来救公主,就在这个商会的地下城……然而馥雅公主对他说,除非他能从敌人手中救出被遗留下来的族人,她不会再见他——怎么样,羽扬,我们国家的馥雅,不输给任何一个战士吧?”砾微微笑了起来,但是神色却有些暗淡——
“为了纪念被掳走的未婚妻,暗羽十年来都没有再娶其它女子。”
“如果有一天,馥雅能回到昶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该有多好啊……”
砾感叹着,少年却眼色复杂,看着手中的那枝玳瑁簪。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正是这一枝簪子,没有错。虽然只是在那么久远的幼年见过一次而已,他依然清楚的记得一切……
“哥哥……”
忽然间,那个叫羽扬的少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一曲方休,紫衣的绝色女子静静伏在地上,宛如水面栖停的天鹅。
“好!”燮王放下了酒杯,鼓掌,看着自己的宠妃。今夜的她有一种凄艳的美,不同于平日,不知怎的,让他想起十年前在战场上初见她的情形——
那时白衣黑发的她,不顾一切的冲入百万狼虎军中。眼中烈烈燃烧的火光,竟然让他都在那一刹间怔了一下,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她是象那个人的……他从一开始就发觉了,所以才以赦免她族人为条件,将她带回了汴梁。然而十年来,她再也不曾有过那一日的眼光,就如其他所有的妃嫔一样,安于珠宝歌舞之间,小心的讨着他的欢喜。虽然失望,但是他仍然宠她,只为在那一刻她的相似。
“多谢皇上的夸奖……多日不练,妾身的舞技已经生疏了许多呢。”花蕊夫人笑着,慵懒而轻盈,走过来,倒了一杯美酒递上,“请满饮此杯……”
醉眼朦胧的他斜靠在桌案前,太清阁下五百个身着雪白轻纱的宫女正开始新一阙的歌舞。雪衣千幻,好象无数白羽的鹤。他侧头看了一眼宠妃,她的笑容里有隐约的凄迷。
难道就是这样的收尾么?
燮王有些落寞地摇头,但是手却伸了过去,接下了那一盏酒。
无意中,低头。他忽然看见了阶下有一只鹤,舞得高绝冷艳,让周围四百九十九个绝色的宫女都为之失色。他的手在唇边停住,眼里忽然有狂喜的神色。
花蕊夫人看着这个王者,他的酒似乎已经醉得太过了,也不喝止那个无礼的闯入者,神色迷离的看着那只雪鹤舞蹈着登上了太清阁。那个纤纤的女子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凝视着燮王。
她蓦然间悟了——就是这个女子么?
白衣的女子轻轻盈盈地走了上来,不知为何,她的一举一动,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花蕊夫人没有出声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白衣女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那样冰雪一般的神色和淡金色的长发,完全不象自己……哪里象自己呢?
燮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白衣女子冰雪一样的脸蛋:“是你么?……你终于来了么?让我抱你一下。”他踉跄地离席站起,走过去。
花蕊夫人的手颤抖了一下,却终于不动。
就在燮王扶住女子肩膀的时候,流溢星辰光芒的短剑刺进了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然而,他却笑了起来,扑向了那个白衣少女,全力的扑了过去。他自己的力量让那柄剑噗的一声整个穿透了他自己的胸膛。
“皇上……”极低极低的,一直在一边冷冷看着一切发生的她,唇边吐出了叹息般的两个字。台下的舞姬中爆发出了惊叫和动乱,四百多个少女不顾一切的从太清阁中四散而逃,随之涌入的,是皇宫中的武士。
“有刺客!”警示的声音,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皇城。
那个刺杀者放开了燮王,背后缓缓展开了薄薄的雪翼——
“姬武神吗?”小时候听过族中的传说,花蕊夫人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看着那个少女展开双翅飞上了天空。然后,她扑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燮王,感觉生命的气息迅速的从这个男人身上消逝。
“抓住她!”破门而入的武士迅速的包围了上来,排列好了射日神弓,劲弩雨一般的射向天空中飞翔的少女。姬舞神轻灵的如同不受地心引力,然而,在密不透风的箭雨中,虽然尽力闪避着,仍然有血从空中洒落。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忽然间,她怀里那个已经垂危的男子咆哮了起来,推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出佩剑冲过去,发疯一样砍杀自己手下的神弓武士。武士们震惊地看着君主,一些还来不及放下手中弓弩的,就当场被疯了一般的燮王砍杀在剑下。燮王一边疯狂的砍着,一边大叫:“快走,快走……”
她在一边,静静看着这纷乱的一幕。看着他那样疯狂的砍杀着自己手下的战士,看着鲜血如同烟火一样四散,看着那个白衣的女子在空中静静徘徊了几圈然后振翅飞去……
终于,武士们也奔逃尽了,空空荡荡的太清阁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燮王筋疲力尽的倒了下来,想用剑撑住身体,却依然无力的倒在了冷冷的地面上。她过去,轻轻把他从地上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她、她走了么?……”怀中那人疲惫的问,她点点头,微微一笑:“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她已经没事了。”燮王的目光涣散下去,但是眼睛里却有奇异的安心的笑意,下意识的低唤:“羽然……羽然。”
原来,那个女子叫羽然。
十年了,她一直生活在那个人的荫庇之下,却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结束了么?她看着怀中处于弥留中的男子,看着他苍白下去的脸,和胸口上那一处致命的伤口,神色也有些恍惚起来……星辰,果真要在今夜坠落了?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一道深深的伤痕。那道伤痕,同时也在她和那个人的心里吧?
“夫人的司命星辰,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黯了。”
她望着星空中的某一处,许久,手伸向案上片刻前倒好的那一杯酒。端起,放到唇边。
“不。”怀中忽然传来了一句话,她手上的酒杯,忽然被用里打落在一边,酒泼到了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嘶”的一声。
“……这、这是你为我准备的,不是么?”刚刚清醒了一些的燮王正看着她,微笑着,断断续续的问。花蕊夫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垂危的王者,忍不住轻声问:“你——你知道?”
燮王咳嗽着,想把血沫从喉中咳尽,但是说话依然是微弱而断续的:“一开始……我还以为、以为来终结的人,会是你……”他笑着,看着天上,那里,有一颗大星颤动着,摇摇欲坠。
“但是……上天还是眷顾我的。终于、终于再次让我见着了她……吾无恨、吾无恨矣!”
他得意的大笑,但是大口的血也同时从口中喷出。燮王顿了顿,在咳嗽停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