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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他只得胡乱翻开从学校里带来的一本《中国大学生》杂志。心不在蔫地翻来翻去,脑海里却老响起任鹏飞在那间小会议室里对他最后的交待:〃……我们无法保证视杯再造计划的顺利实施乃至成功。甚至成功的胜算有多少都没法估量……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的是……完全失明的心理准备。〃
这是李元斌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让他不寒而栗的一段话。这段话每天都会被他重复上数十遍。他本能的想从任鹏飞当时的话里找到一点希望或一点安慰,但似乎没有。任鹏飞的话精练而准确。即不生动也无夸张——把希望和绝望都同时摆在你面前,把风险和侥幸都同时交你选择——李元斌知道,这就是医生的语言。这种语言背后凸现的只能是医学发展的局限与人类对自身认知的无奈吧。
正在胡思乱想中,李元斌的头无意地向着走廊的方向瞥了一眼。大玻璃外似乎有人闪了一下。他再一眨眼,人却没了。李元斌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光着脚开门冲出病房——走廊里的灯雪亮雪亮的,却已经没有人影。
〃是我眼花了?〃——李元斌的手心竟沁出一层汗。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都离他有段距离。如果是医生与护士路过,他应当是看得到的。
李元斌垂头丧气地重新爬到床上。想着卧谈会里大家讲的医院里发生的鬼故事——他不由地把被子往头上牵了牵。
他知道,太平间就在这住院部地下二层。或者说,就在他的脚下。想到这里,李元斌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生来就有些胆儿小。特别怕一个人走夜路。
不一会儿就晚上十点半了。病房区走廊里的灯关闭了一半。光线立刻弱了下去。
护士进到李元斌的病房,给他把那扇大玻璃的窗帘拉上,又熄了灯。李元斌呆呆地躺在黑暗中的病床上,徐徐地睁开眼。可他什么也看不见。长时间的夜盲症——倒令他习惯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生活。
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病区里的安静。还有那种来苏水儿与各种药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最可恨的是这种安静与味道是他挥之不去又逃离不了的——他只能如困兽般呆在这里,任人摆弄,并把未知的命运完全地交给别人。
住院第一天,李元斌的心情说有多糟就有多糟。
睡不着。李元斌突然害怕今夜的自己会不会失眠。他的眼睛睁和闭都是一回事——反正都是看不见。但他的意识却还非常的清醒。非但清醒,甚至比平时要敏锐一百倍。他细心地觉察着黑暗里房间内外的每一个动静。可是,除了死一般的沉寂,还是沉寂。
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一下,再一下。
有人来了?!李元斌有点吓得大气儿不敢出了。
会是谁?是交班的医生与护士吗?还是,从地下二层那可怕的太平间升上来的东西呢?
然后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嚓嚓的脚步声。似乎就在门外。由近……及远……
李元斌的心跳剧烈加快。他简直都要被搞疯了!他再次光着脚冲向房门所在的位置——还好病房里比较空,他没撞着什么。摸索着扭开门锁,雪亮的灯光哗地直射向他的眼睛。李元斌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眩晕,有些想流泪,他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恍恍惚惚中,眼前光线的飞舞中,一张淡漠的人脸,一双幽深的眼睛,和着一缕黑发飘过墙角,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元斌再定定神,他的眼睛才适应了这种从黑暗到光明的转化。一切都清晰起来。还是空荡荡的走廊,还是半明半暗的灯光,还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李元斌咬咬牙,光着脚板往走廊里侧走。他这才发现,南北朝向的眼科病区竟有东西走向的并列两条走廊,中间由南北向的过道连接。护士站和医生值班室在整个病区中间,面对着病区外的门厅和电梯,这样就把每条走廊等分成了一东一西两块儿。
李元斌走向通往另一条走廊的通道。通道摆放着医生与护士的更衣柜。他走过通道,在另一条走廊,他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只是另一条走廊明显短了一些,尽头是玻璃钢隔断,上面写有〃闲人免进〃字样。可能是什么手术室或化验室吧——李元斌心里猜测着。
他又从通道折回到自己病房所在的走廊,然后向走廊尽头走去。他记得,那张脸似乎是从尽头处消失的。
走廊尽头,李元斌发现用一道双扇木门隔开的——原来是安全通道。供人步行的上下楼梯就在这里。每一个楼梯拐角处都亮着深绿色的应急灯,显得阴森可怖!
突然,李元斌发现水磨石的地上有张白纸条,上面还踩有人的脏兮兮的脚印。他捡起来,举到眼前——纸条上赫然用红色的水彩笔写有两个扭曲的汉字:〃鬼路〃!
鬼路?!李元斌的手颤动着。他把这张皱巴巴的纸条攥在手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如海浪般涌出来。鬼路指什么?指这里吗——眼科病区?还是指什么事件的发生?!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两个鲜红的歪歪扭扭的汉字。样子显得那么狰狞丑陋。似乎是写字人有意为之。
一阵冷风从安全通道的玻璃窗外吹进来,李元斌背后的木门吱吱嘎嘎响起来。而更深的寒意却从李元斌光着的脚板升起,凉彻全身!
难道——他即将踏上的……也会是一条危机四伏、长不可测的阴森鬼路?!
第六章 白脸
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李元斌总算捱过了在医院里的第一夜。
第二天一早八点,任鹏飞过来例行查房。走进李元斌的病房时,身后还跟着三个穿白大褂的——两男一女,看样子都是眼科病房的医师。
“小李同学,休息得怎么样啊?还习惯吗?”任鹏飞笑容可掬。
李元斌忙从床上坐起来,“我……还,还行。谢谢任主任。”虽然李元斌的两道黑眼圈已经给出了正确答案,但他还是想竭力挤出点笑容来应付任鹏飞的问题。
任鹏飞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又用手翻开他的眼睑仔细看了看,“没休息好吧?!这么多血丝啊……”然后他直起身,扭头对那三人低声说:“上午检验科的报告出来了,都拿给我看。小韩,你把首次病程记录整理好了也拿给我。还是维持A套治疗方案不变。”
然后任鹏飞又低下头对李元斌说:“一定要休息好……不要让眼睛太累。少看书,少看电视。多向远处望望。啊?”他的声音仍然富有磁性,并饱含关怀色彩。屋外春光明媚,散进病房的阳光和任鹏飞亲切的笑容混在一起——显得灵动而不可捉摸。
李元斌拼命点点头。心头浮现的还是那张纸条。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你的主治医师,”任鹏飞侧过身,把手指向那位女医师。“韩虹。韩医生。她将主要负责你的日常治疗。你有什么事,有什么要求——如果我不在,可以给她说。”
那个叫韩虹的女医生个子不高,挺瘦挺文静。她冲着李元斌微笑了一下。“有事找我,”她的声音轻轻地,温柔悦耳。
李元斌也咧开嘴笑了笑,算是回应。
“我那天嘱咐你的话别忘了啊,小李同学!”任鹏飞拍拍李元斌的肩膀,口气显得意味深长。李元斌一下子明白过来,任鹏飞是叮嘱他——不要把小会议室里的谈话内容透露出去。当然,也包括这个韩虹医生在内。
“今天没什么事,但你不要乱跑。早中晚三餐都会由营养食堂给你送过来。”任鹏飞边往外走边对李元斌说。门又轻轻地被关上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元斌一头栽倒在床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该干什么好。
“外星仔!”大玻璃上映出了三个人头,还伴随着当当的敲击声。
李元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呀!是406的几个兄弟。他一个鱼打挺下了床。开门,然后挨个儿热烈拥抱一番,最后还被沈子寒吧唧一下在脸上亲了一口。
“想死个人啦小兄弟!”沈子寒半唱半说地溜进了病房。严浩和廖广志手上都拿着水果,花花绿绿的补品,还有一大束的康乃馨。
本来死气沉沉的病房刹时间热闹生动起来。
其实,李元斌也不过是昨天早晨才和他们分的手。一天之隔,却让他觉得像是分别了一年。李元斌这个看看,那个瞅瞅——平时太熟悉的同学此时怎么看怎么亲切。
“过得怎么样啊,斌仔?”老大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