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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看向萧统。
徐昭佩略有犹豫,才道:“王爷猜想,谋刺之人,或许就是… … 就是感觉王爷对他的地位有威胁之人!”
萧绎和徐昭佩与我的猜想相似,那幕后指使行刺萧纲之人,必定是三皇子萧纲无疑。
他深知萧统淡泊名利的品性,此时的萧统对他早已全无威胁,二皇子萧综、四皇子萧绩、六皇子萧纶,早已纷纷失去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五皇子是他的忠心附庸,八皇子萧纪向来不为萧衍所喜,封地偏远,惟一有可能与他竞争太子地位的便是这个声名远播、才华仅仅略次于太子萧统的七皇子萧绎。
况且,在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刻,皇帝萧衍将萧绎单独留在京城,意味着什么?为了保证自己顺利入驻东宫,萧纲极有可能不择手段,利用暗杀的方式除掉自已的同胞兄弟。
萧统的明眸中显出一丝隐忧,说道:“何至于此?父皇时常教导我们兄弟友爱,如今二弟、四弟、六弟均已不在人间,为何不能让父皇晚年安宁一些?三弟行事向来稳重,此事或许还有内情。”
徐昭佩欲言又止,沉默不语。
我暗自揣摩萧统心意,他似乎早已心知肚明却不愿相信残酷事实,直言说道:
“昔日萧郎在东宫,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生出夺位之念,可是,一旦萧郎自愿让出太子位,他们难免会有争夺。”
徐昭佩终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直视萧统,直言说道:“所以,殿下辞去太子之位,于梁国未必是幸事!倘若殿下不能担当这个太子之位,别的王爷难道就能够做得更好么?难道他们就不会因秉公执法而招来朝臣的怨恨么?难道他们不担心终有一日,同样会招来皇上的猜疑么!”
她的话字字清晰,却不无道理。
萧统微有动容,却立刻阻止她说下去,说道:“昭佩,此处临近京师,隔墙有耳,不要再说了。我四年前心意已决,如今有了紫儿在我身边,对权位更无留恋。三弟七弟皆有才华,父皇心中亦定有抉择,无论将来是谁为太子,他们必定能将梁国朝政处理妥当,更胜于我。七弟让你返回荆州,本是一番爱护之恋,你早些回去,也好让他安心。”
徐昭佩见他意志坚决,不再劝说他,转声道:“倘若能有一知己之人相伴身边,权位的确无可留恋… … 只可惜这个道理并非人人皆能够明白、皆能够似殿下一般,倾心呵护珍惜紫萱妹妹。”
萧统深深凝望我一眼,柔声道:“紫儿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怎能辜负她对我这份情意?惟愿此生天长地久,永不相负。”
我忍不住对徐昭佩道:“姐姐,其实七王爷他对你很好,他写那首《乌栖曲》……”
徐昭佩凝眸看我,重重握了握我的掌心,说道:“妹妹,夫妻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能与王爷有这一世的缘分,我并不曾后悔过,只是我们之间或许是孽缘……”
她言毕向我们道别,下车而去。
我依偎在萧统肩上,汲取他身上的郁金花香气息,说道:“萧郎,徐姐姐与七王爷明明很相爱,可是,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心事,不曾说明白。”
萧统眸光隔帘望着徐昭佩登车远去的娉婷背影,说道:“七弟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倘若七弟能够成为太子,翌日登基为帝时,册立昭佩为梁国皇后,他们或许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他也不必再为昭佩的安危担心了。”
211…220
我似懂非懂,亲他的脸颊说:“我才不管谁当皇帝,我只要和萧郎在一起!”
萧统眼神中流露出宠溺,温柔低语道:“我们马上就回京了,昨夜你一直不停玩闹……都不曾好好歇歇,小心累着腹中皇儿,趁着机会歇息片刻吧!”
我伏在他怀中安睡,只觉无限甜蜜安全,不久就渐渐睡着。
马车在一所宅院前停下时,我揉了揉眼睛,茫然看向萧统。
萧统将我横抱下马车,行进院落之内,我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并非东宫,似乎只是一所普通宅邸,虽然不及皇宫华丽,却整洁幽静、树木葱茏掩映,别有一番动人景致。
萧统径直将我带进房间内,轻放在床榻上,才道:“此处是谢侍郎的别业,亦算是你的家了,你安心在此住几日。我先将与魏国议和之事办理妥当,再入宫觐见父皇,然后带你一起返回镇江。”
我懵懵懂懂问道:“我们不会云华殿么?那是我们的家,还有那一片相思湖水……”
萧统摇摇头道:“今生今世我决不让你再踏入宫廷半步,决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们不会再回去了,我就在此处陪伴着你。你喜欢相思湖,我们去镇江以后,就在湖畔结庐而居,好么?”
我满心欢喜,点了点头。
入夜时分,徐徐微风掠过庭院,隐约传来兰草的清新香气。
书房内灯火通明,萧统一人独处于书房内,书写送往诸朝廷大臣的信,让他们联名上书陈明与魏国结盟之利害,并且准备修书一封,以“性好山水、离宫日久,东宫之位不宜悬空”为由,向皇帝请辞太子之位。
我替他磨好徽墨,在他身边伺候。
萧统书写了片刻,抬头对我温柔说道:“紫儿,去歇息吧。春寒料峭,我今晚须得将这些信函都写好,你不要在此久站。”
我在他身旁蹲下,摇摇头说:“我不累!我想在此陪伴萧郎。”
他停下手中墨笔,站起身道:“你若不肯乖乖听话,我就只有将你押回房间去了。”
我被他凌空抱起,接着他的颈项娇笑出声,说道:“萧郎若亲自将我押回房间,今夜恐怕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呢!”
萧统微微一笑,并不坚持送我回房,将我轻轻放下地,我惟恐耽误他的正事,于是不再吵扰他,悄悄退步而出,将书房门合拢。
谢府别业中仆人侍女并不多,我行至庭院中,仅有一名侍女向我走来,询问道:“娘娘此刻回房歇息么?”
我见此刻月上柳梢,时候尚早,心中思及一事,问她道:“此处距离靖惠王府有多远?”
那侍女道:“不远,靖惠王府就在东街,距离此处转过两条街巷既是。”
我早有心乘夜一探靖惠王府,听说距离甚近,料想一个时辰足够我来回,萧统一定不会发觉我出门,遂向她说道:“我在庭院中随意走走,你不用跟着我了。”
那侍女称“是”,快步离开。
我见庭院内四周无人,轻轻纵跃围墙,按她所指点的路径,向东街靖惠王府而去。
14 江风卷簟凉
我临近靖惠王府不远,就已听见欢歌笑语、鼓乐吹打之声,丝竹管弦声飘数丈,美酒芳香随风扑鼻。
我跃上靖惠王府的屋檐,见一座高楼之上灯火通明,随即勾住一根树枝向楼阁中张望。
那楼阁四面金雕玉砌,几案之上所用器皿无不系上好金银玉石精雕细刻而成,连一把小小的唾壶亦是白玉所制,呈蟾蜍之状,形态栩栩如生,蟾蜍张嘴之处便是唾壶入口,桌案上那些盛放菜肴、果碟、点心之类的金盒,皆光华璀璨、花纹精致细密,即便是皇宫之中亦难得一见。
楼阁中所燃并非寻常烛火,却是南海独有的“蒺藜香”,不但光芒更亮,且散发出幽幽香气,令人闻之欲醉,与楼阁中侍女们身上的香粉气息混合后,自有一种迷人心神的蛊惑力量。
那些侍女皆身着若隐若现的各色轻纱,姿态娇娆撩人,她们的眸光含情脉脉,投向楼阁上方一张卧榻上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年约四十开外,体格健壮魁梧,相貌堂堂,身着一件金色轻袍,扣袢微散,露出结实的胸肌,怀中拥着一名美貌女子。
那美人正将手中酒杯送至他唇边,撒娇道:“快喝了这一杯,人家再和你商议正经事!”
男子语带戏狎之意,轻捏她的脸蛋道:“我们昔日所为之事,哪一件不正经了?你如此催促我喝酒,莫非是惦记着你那驸马,想早些回驸马府去不成?你若是想他,不如将他召唤来此,我们大家一起玩乐,岂不是更加逍遥?”
那美人含嗔瞪他一眼,语气颇为不屑道:“唤那块不解风情的大木头来此地?无非是让我生气罢了,谁会惦记着他!昨夜他还想入府见我呢,你猜我想了个什么妙招儿将他给挡了回去?”
男子“哦”了一声接酒饮下,兴致勃勃追问道:“你且说来听听看!不知我们的长公主如何设计消了驸马的贪色之念?”
那美人转过头将酒杯放置在玉石桌案上,我趁她转身之际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