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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无事就去街市上走了走。”
无尘笑言,越过易言径直往屋内走去。
“公子,我们要几时离去。”
“等易行来了再说。”
无尘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动手除着衣带。
易言忙上前自后为无尘宽下外袍,又问:“易行不是去曲阜了,他也要来即墨?”
“呵,我乏了,你去门口守着,就算息夜来了也不许吵醒我。”
舒展着臂膀,无尘已朝内室走去。
好像他已经很久没睡了似的,这一睡下似要睡到天荒地老。
易言还是一头雾水,应了声,闷闷地退出房去。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无尘才从房里走出来,院内除了易言,还有易行。
“公子。”
“嗯,事情办的怎么样。”
“如公子所料,寇首确实是即墨的人。”
“公子,息夜公子已经派人来过三次,易言都将他挡回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无尘眯眼思了思,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本是同宗,何必相煎。
“易行,去把那人放了。”
易行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辛辛苦苦才抓到的人,怎么说放就放,好歹也要让他供出幕后者。
但易行还是颌首退出了院子,向来,无尘说一他不二,更不会问为什么。
*
王府里面最为奢侈的东西可能就算是院后的那个荷花池了,墨君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所以在王府里面根本看不到几样值钱的东西。
可这个荷花池却不同,这是一人工开凿出来的池子,里头除了种有各地的荷花,还饲养了太湖的鲤鱼,漓江的老龟。
看着渠桥下争相抢食的鲤鱼,无尘出了神。
要想养几尾鱼,几朵花,何需花这么大的功夫。当真是多此一举阿。
脚下无意一踢,一粒石头‘嘭’的一声落进池里。
无尘好奇地垂下了眼,看着水中冒起了几个水泡,这个声音似乎……
“公子,人已经放了。”
很快,易行就回到了无尘身边。
“易行,去找根鱼竿来,长点的。”
无尘撩起袍袂一挥,直接就在渠桥中心的栏墩上坐了下来,看他的架势,似乎想要钓王府里的鱼。
易行跟易言互视一眼,他们越来越搞不懂无尘的想法。
想在王府钓鱼,似乎要先问问主人家才是,哪像他,一副我钓你家的鱼是给你面子。
这次易行再回来手上多了三根鱼竿,他似乎想三个人一起钓会快点。
可是,无尘是真的只想钓鱼这么简单吗?
在易行跟易言两人还在窜鱼饵的时候,无尘已经把鱼线甩了出去,至于线上系的是什么似乎没被看见。
*
“无尘公子的雅致还真是有别于常人啊。”
看着凭栏而坐的主仆三人,息夜觉得好笑,这样一个闲散无度的公子怎配拥有如此盛名,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息夜公子。”搁下鱼竿,无尘起身朝息夜一揖礼。
“无尘公子。”息夜亦揖手。
四眼相望,一个是平静如水,一个是沉稳如山。
两人似乎都想在彼此眼中看出点什么,但两人均没能在对方眼里看出什么。
“请。”
“请。”
两人各自相让着往回走,最终两人并肩同行。
“息夜公子此刻不是该在曲阜处理流寇一事,怎么这么快就赶回即墨了。难道说事情都已经处理妥了!”
“这事说来还是仰仗无尘公子,易行抓回来的那个人正是流寇之首。”
“哦,是吗?可有此事啊,易行。”
无尘故弄玄虚地问了声跟在身后的易行。似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回息夜公子,易行这几日一直跟在我家公子身侧,并没有抓获什么流寇。”
易行答的真真的,让人一时间很难从他认真的面庞上分辨出真伪,包括息夜。
“他说没有,那应该就不是他了。”
“呵呵,可能是我弄错。”
息夜并没有深究此事,只是豁达一笑,人家若不想承认,硬逼着似乎不太好,他从不喜欢强人所难。
“知错能改善还有救,怕只怕有些人执迷不悟,总想抓住一些不属自己的东西,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平白的便宜了一旁的看客。”
无尘面上带笑讲的含蓄,而事实上却在含沙射影直指某人。
息夜面色一滞,随即复笑。“无尘公子说的极是,所谓天道酬勤,有些东西能者居之,有些东西贤者得之,但有些东西却是非霸者莫属。看客永远只能站在一旁观望,观看别人的得与失。当然了,这也不尝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好办法。”
无尘不以为意,仍笑。
似乎,在与人相处的时候,他最多的表情就是笑。
他甚至不会生气,哪怕有意或无意触到了他的底线,他也还是笑。
“成败论英雄,若败,不仅明哲不保,还会万劫不复。人是容易冲动的动物,有的时候在做某些决定的时候往往都因一时冲动。其实,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在犯错之前,很多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而在更多的时候,一个人都是想着怎么让自己成功,途中的艰难恰好可以成为他的动力。如果那个人一生下来就拥有所有,试问,他会快乐吗?”
迎上无尘的目光,息夜反问,一点也不势弱。
无尘呆了下,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与息夜这番唇枪舌剑的对话,正在撩拔着他内心深处的那股好胜之心。
也许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除了九离,这是第二个这样与他讲话的人。
与之九离是为龙泉。
与之息夜……
看来,这不仅仅是九鼎的命运。
*
在他们走回池边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荷亭里伫立着一位娉婷少女。
看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两眼盯着池里的荷花不眨,就连无尘他们靠近都不知道。
她着长袖兰花琉璃裙,看着荷花也会情不自禁的婉约清笑,赤霞映衬在她的脸上,把她的香腮染红……
“含玉。”
息夜开口唤了声。比之刚才与无尘的唇枪舌剑,这一声轻唤可就温柔多了。
就像是一个粗鲁的男人,在对上令自己心爱的女人时也会温顺的像只绵羊。
可息夜不同,他的语气中除了温柔,似乎让人感觉不出还有其他多余的情愫在里面。
含玉一吓,蓦然转身,正好对上了也看向自己的无尘。
含玉似乎忘记的该有的矜持,两眼定定的望着无尘不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跃然于脑中,但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几时见过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
对于含玉的唐兀,无尘只是微微颔首抱以一笑。对于她,无尘似乎也没有印象了。
息夜在旁咳声打破了这突来的涟漪,也惊羞了含玉。
“息夜哥哥。”
低了低头,她的脸此刻已是飞红。但她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含玉。”
无尘低声咀嚼着她的名字,似乎对于这个柔美的女子有了半丝印象。
听到无尘的轻唤,含玉呆呆的抬了抬头。
那一刻,他们都忆起了。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无尘哥哥。”
含玉睁大了眼,上前两步握住了无尘的手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他还记得自己。
无尘更笑,反握住含玉的手,十五年前那个湘君小公主,自叛乱平息后就不知所踪了,他当时还以为她蒙遭不幸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即墨,成了墨君的养女。
*
“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墨君待我如已出,还有息夜哥哥,他也很疼爱含玉。”
坐在无尘对面,含玉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但真正要说的时候又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