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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天底下倒霉的也不止你一个呢,这不是昨儿忧王妃才临了盆,到现下产婆都没个准信儿。我估摸着是生不下来,也不知道大的小的哪个能活下来……王爷都这样了,你也别太想不开。”
见我还是没动静,他也不再说什么,叹口气走了。说实话,我该跟他道个谢,不过现在没那个余力管这些杂事,我满脑子都被空白占领得满满。
原来人一生即便再荣华富贵,也有那么多的遗恨。老爷子放不下沈蝶心,我应该放不下什么?若我真如自己所言,无牵无挂,心中空茫,又怎么会这么不想去死。
远远处有乒乓喧哗声,只微小的一会儿便又归于了沉寂。缠在门上的锁链被谁弄得稀里哗啦直响,我看到有人走过来,面容……我使劲摇头,该不是我幻觉吧?这……这走过来的人不是我自己么。
这是水牢,能这么轻易闯进来的只有一个人。“柳昭云?”我压低了声音惊问。我想到他那时的玩笑话——“我想啊,我扮成你的模样,去给你的主子使唤使唤。”我被慧妃刁难的时候,他曾想过要扮我的,可是后来因为身高差距作罢,现在这又是……
那人只是摇头,看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真是别扭的令人感到折磨,我瞬间忘了自己明天就要去死,抬着头又惊奇又新鲜地细细观察他。有清淡飘散的药香晕染开来,我顿时醒悟:“你……戚,戚回风?”
他这才点点头,走到我身前来,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伸手来挑我的衣服。
“我来替你,”我听见他淡淡的声音:“把衣服换下来。”
我预料的没错,有人来救我。他总是来救我的那一个,可是我没想到他要这样救我。
“你的脸。”我提醒他,在我的印象里,除了柳昭云,没有人会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术。
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修长手指滑落,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柳昭云一会儿会来,只有他能把你带出去。我就在这里替你。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把沈家弄垮,这件事……我思来想去,只能这么办。”
“可是我明日是斩首。”我告诉他,他能想好对策和退路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他点点头:“这样也好。若宇文谦能记起来一切,他也就会罢手,从今往后都不会太刁难你。”这么说,他自己也没有对策?难道必须得死一个人,这件事才能终了?
“为什么?”我这样问,不是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而是问为什么一直这样,对我这么好。
“我发了誓,此生断辜负所有人,也不能再负你。”他的目光倏忽深情温柔起来:“能让我心甘情愿去死的,只有你一个。”
他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我的第二世受他的恩惠太多,多过我所能承受的极限。当年我曾告诉过他,我和他之间不过是敌对和逢场作戏。当初是我错了,不该是作戏,哪怕到了最后的生死都不该如此作戏,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作戏。
“师父。”我终于叫出声来。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叫他了,第一次叫他师父我还刚刚来到这里,无牵无挂,身淡情浅。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多少人的命运和我拴在了一块儿,又有多少人被我伤、伤了我,直到没有余地回头,直到穷途末路,落下个必死无疑的下场。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后清明,光芒淡淡地匀开,笑得释然:“原谅我了,是不是?”我摇头:“我没有怪过你。你还是快走吧,我不能把这种事也推给你。”
他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坚持,但也没有离开。伸手揽住我的头,我感到他胸腔微微振动——他在笑。
“我看得很清楚,你心里面的一直是宇文忧。只要你觉得好,那就好了。我的手上沾了太多障孽,就算不代你死,我也是不想活的。”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莫名:“你怎么就知道我心里没有你……”
感到他的身子蓦地一震,我想抬头,却被他蒙住了眼,手掌柔软而温暖:“不要看。”
顿了顿又道:“你这么说,我会舍不得去死。”
然后有冰凉的水点滴在我的头发上。
“忧王妃生产不顺,一身两命已经全然没了救。她产子时宇文忧是请了我的,而那时我刚好知道了一件事,给宇文忧下失情蛊的人,就是她。于是我让她含恨死了,包括她肚里的那个孩子。我知道,要说宇文忧放不下的,就是孩子这个牵绊。”
“这样做未免过狠,必遭天谴。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里有我的坟冢,就在你的坟冢旁边。那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叫夏生……就是那个地方。我会和你葬在一起,那样我死了也能瞑目。”
我静静地听他语无伦次地说,越听却越心惊,蓦地背后一热,已经被另一人抢入怀中,背上的几处被有力的指点到,就此眼前全黑,人事不知。
戚回风的影子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尽力伸出手去想抚摸他眼眉的轮廓。我张口叫师父,可我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那一刻我才知道,纵然我再放不下前世和宇文忧的纠葛,我还是别无选择地对戚回风动了情。荒唐的是心里面装两个人的滋味,前一世的和这一世的,沉重过了头,反而迟钝到没了感觉,麻痹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
我确实放不下宇文忧,也许还是爱他的,我也放不下戚回风,我怎么可能放的下他。
可是戚回风,他说他要替我,他要替我,他竟然要替我。
眼前五彩的光晕晃动,依稀有梦境显赫。坟冢,我看见了坟冢。宇文谦给我建的那个,还有旁边的……因为年月过久痕迹斑驳,青苔累累。刻上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戚回风。上面的三个字历历在目,我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师父!”我惊呼一声坐起身来。
眼前却只有一豆暖灯乱摇。客栈的一派摆设映入眼帘。
“醒了?”我听见有人笑道。
我低头看看身上,洁白崭新的细绸内衫,我还在做梦不成?
“都睡了三天了,醒了就犯傻么?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人还是笑,我一抬头,他的面目背光看不清晰,只是一袭紫底蝶纹的衫子晃眼,不是柳昭云又是谁。
“我师父……戚回风呢?”我转头揪住他的衣衫。他却很久没有说话。
“说话!他人呢!”我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把他拉到眼前。
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他脸上的悲戚表情。泪痣盈然暗淡,妖异但是哀伤。
“今日午时,沈家满门抄斩。十二人无一例外。余留沈蝶心在逃。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她。”
满门抄斩?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如果他不说的那么清楚,我不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师父呢?”我只是问他。抓住他的手因为僵硬,险些脱了开去。
“……”他不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我只感觉双腿一下失了力气,久违的不祥预感蓦然成真,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眼泪却直愣愣从双眼滑落下来。
“死了?是不是?为了让宇文谦死心,他替我死了,是不是?”虽然声音很轻,但我确信柳昭云听得见。
因为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他来找到我,说要替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少有地低沉下来:“我永远都只能扮他的相貌,永远都比不上他。既是这样,我也没脸面在你眼前继续存在了。只是他走之前,交待我一件事,我必须帮他做到。”
他的手心慢慢摊开,我看见一粒暗红色诡谲的药丸。
“‘太难受的事情就不要让夏生他记住了’……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慢慢朝我走近:“这就是失情蛊,本来我是不该知道这东西怎么做的,可他突然在牢中告诉了我。你吃下去以后,我也不能那样轻易地死掉。这是我答应过的事。”
这是他答应过的事,可是我呢,忘记戚回风?我怎么可能忘记他,他想的这么周到,周到的让我咬牙切齿。如果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他我已对他动了情。居然要我忘记他,真说得出口啊,他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我不吃。”我咬牙,泪水却更大颗地顺着脸滑下来滑下来:“不要让我恨他,还有你。”
“你不是本就讨厌着我么。”他的脸一下凑近,眉宇微蹙,正艰难地笑着。那手指灵活如蛇,一下子就掰开了我紧闭的口腔。
“再讨厌我一点,那也不要紧。”
药丸自口中落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