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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声苑,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冷冷清清,像是没有人住,我的眼前开始有点发黑了。
“姑少爷——好”,栽桐的声音?我抬头,他却愣在原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还不去通禀一声,只说少爷我来看他了。”栽桐愣了一会儿,开始往正房跑。当时,我真想转身跑出去,跑的远远的,远远的。
琅声苑,我到底还是回来了。我机械的跟在后面,机械的跨过门槛,机械的站在杨骋风旁边,深深的低了头,竟没有注意,这是哪间。
“啊,闻书,好久不见,新春大吉,恭喜发财呀。”耳边响起杨骋风刺耳的声音,我不敢抬头,我觉得,自己在抖。
“给姐夫拜年,姐夫请坐。姐夫一向少见,如何却选过节来?二姐还好吧?”我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君闻书?我的命运要来了……
“哦,”杨骋风拖了个长腔,“有点小事,猜想你可能感兴趣。呶,这个人,她……没找到回来的路,被我碰到,便一块载了回来。喂,你不抬起头来,给你家少爷请个安么?”
我右手的食指都快被掐出血来了,我狠狠的咬了下嘴唇,毅然抬起头来,行了个礼,声音既疾且尖:“司杏给少爷拜年!”
屋子里,我的声音显得那么单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看见君闻书慢慢的从桌后站了起来,看着我,极慢却极平静的说:“你——回来了!”
我看见,侍槐正站在君闻书旁边,一脸的愕然,栽桐、锄桑、看榆都站在门口,个个往里看。
无论如何,我先应付过去眼前的场面,不及多想,我又行了一礼:“回少爷,司杏——,”我一咬牙,“回来了!”
于千百年的两世中,头,总要低的。我回来了,处境让我不得不低头,低头,我回来了。
君闻书仍然看着我,目光复杂,我低了头。半天,他才慢慢的开口,却是对着杨骋风:“闻书——多谢——姐夫将——她——送回府。”
我离杨骋风最近,发现他的目光不断两边瞟,听他笑了:“一家人,说什么谢呢。她是君家的丫环,自然也是我的丫环,闻书也不必这样客气。司杏,你还不谢我?”
我太了解杨骋风了,于是我施了一礼:“司杏多谢——姑少爷。”
到底还是叫了姑少爷,我到底,还是,君家的奴婢。
“嗯,却也不必多谢,本少爷路上教导你的话,你只记住就好了。”杨骋风轻飘飘的说。
“不知姐夫在何处遇得她?”君闻书的眼睛仍然盯着我。
“这个呀,我见她的时候,她衣衫破烂,正四处和人打听去扬州的路。幸好上次在你这儿见过,有些面熟,问了,果然是你这儿的。对了,闻书,她一路服侍我,尽心尽意,我冷眼瞧着,倒也不似个心术不正的下人,怎么就出去了?一向听说岳父家规严,似这等,不是要打死了么?”杨骋风真是能编。
君闻书依然平静的说:“姐夫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她说想回家给爹娘祭祭周年,原是为了孝道,我便准了。谁曾想,她竟在外面如此漂泊——司杏,你既无钱,又找不到路,合该托人捎信进府,怎么却在外面乱碰?你可知,书有多乱?”
我愣了,侍槐的嘴张的更大,这都什么呀?哪出归哪出?
“这个——”我一想,大家都演下去吧,“我不敢给少爷添麻烦,寻思着自己能回来,可巧,遇见杨少爷。”
杨骋风的眼睛滴溜溜的,也笑了,“是呢,我也说,似这等下人,府里规矩又严,若非主子们准了,怎么可能出去。问她,她非不跟我说,这丫头脸皮恁嫩。”
君闻书也淡淡的笑了,目色中却有怀疑,忽然对我说:“司杏,还不快换了衣服,回来伺候姑少爷喝茶?”
衣服?我一低头,是呢,还穿的杨骋风在湖州给我做的,委实不像个丫环。
“哎,闻书,倒也不用了,送来即好。我府里事忙,正是新年,为官的总是要四处走动走动,人情么,哈哈,倒也不久叨扰了。对了,我来也没着人通报,想着送来就走,闻书也不必打扰岳父母了。今日不曾备礼,改日再登门拜年。”说着,站了起来,似无意的瞟了我的一眼,和君闻书客套了一番,便出门了。
我跟在后面,杨骋风在和君闻书又在说些鬼话,心里却暗暗的想,这是怎么回事?
送至园门,杨骋风拱了拱手,“闻书留步,我先告辞了,我——”他飞快的看了我一眼,“还会来的。”
杨骋风走了,又剩下我们这些琅声苑的人了。这回,正题该来了吧。
君闻书一言不发的回了正房,却没进居室,而是进了书房。侍槐几个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我心里更如擂鼓,也跟着进去了。
书房里什么变化都没有,和我走时一样,书库的门是开的,我那张工作台,还是摆在那里,似乎,还是我走时的那些东西,窗台上的那个罐子也在,只是,已经没有了豌豆花。
“侍槐,该传饭了。”
“啊?”侍槐魂不守舍的应了声,“哦,我这便去。”
“和胖子刘说,加一碗粥,要白粥。如果有江刀鱼,清蒸了来。再呢,”他看了我一眼,“要些开胃下火的菜。等着,一块儿拿回来。”
侍槐应了要去,他却又说:“别多嘴。”
侍槐走了,君闻书又说:“锄桑,算了,栽桐,你且去前头管事那里,问问有无冻疮药。只说是你们冻伤了,没有的话,去药铺买点回来。你也是,别多嘴。”栽桐也去了。
就剩下锄桑、看榆和我了,我心里怦怦跳着,君闻书要怎么处置我?
“锄桑、看榆,没你们的事,下去一会儿等吃饭吧。”
他俩面面相觑,又看看我,也下去了。就剩我了,君闻书,他要怎么着我?
“你走了四个多月了吧?这几个月——,你在湖州么?”他不看我,只盯着前面。
“回少爷,是。”我没有必要撒谎,哪儿都一样。
他极轻的叹了口气,“既是回来了,便要安心。”
“是。”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你屋里的,让锄桑他们给你打点水,洗洗来吃饭。不过,不要让他们进你的房。”
我在时屋子从来没锁,不过,既然他说了,便是有了。我谢了他,提了包袱走了。
我从来都没搞懂君闻书,这一次也是一样。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这么轻易的就放了我?这也
太好了吧?
“司杏司杏,”锄桑鬼鬼祟祟的往正房看看,过来问我:“原来,你是——逃了?你可真够能的,我们还都以为你死了。”
“哦?以为我死了?”怪不得不去找我,原来是以为我死了,我也没伪装什么呀。
“是啊,你的东西都在,只少了床单,我们都以为你——吊死了。”锄桑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
有这么简单?不可能,君闻书见我的第一句话,明明说“你回来了?”。我草草敷衍了几句,让他们给我提了水,便自先去我的住处了。
打开房门,我的眼眶突然酸了,逃跑那天的一幕突然又浮现在眼前。我丢了包袱,蹲在地上呜呜大哭。我努力了,可是,我还是失败了,失败了,又回来了。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司杏,水来了。”锄桑在外面的声音。我擦了擦眼睛,鼻音浓重的说:“放那儿吧。”锄桑听了声音过来:“你哭了?”“没事,我没事。”“唉,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害怕。你去求求少爷吧,其实就看少爷怎么罚你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锄桑压低了嗓子说。
“不知道?”怎么可能?
“真的,真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少爷不让往外说。”
以为我死了?君闻书为什么要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又为什么不让说?我是个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总得给府里个交待吧?君闻书想干什么?
我刚要再问,却听见君闻书的声音:“锄桑,进女室,是谁教你的?”
锄桑吓的立时蹦了起来,立正站着:“少爷,我不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