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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褪残红青杏小(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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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我滴水未进,送走最后一个郎中,我把君夫人劝回去,自己瘫坐在椅子上。
  
  “姑娘辛苦了,少爷的事全靠姑娘撑着。”林先生坐在我对面,“不管怎么说,少爷总算是回来了,还是应该恭喜姑娘。”
  
  我动了动嘴角,算是笑了笑,“总算回来了。”我喃喃地说,“却是这样回来的。”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林先生没有劝我,只在一旁叹气。哭了一阵儿,我觉得心里清爽了些,好似又有了力气,抬头叫了侍槐,“忙了一天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看见少爷的?”
  
  侍槐形容枯槁地站在门口,眼神散乱,不像人样儿了,“早上我正准备起来,家丁跑过来,说他们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有扇门板,是少爷,于是赶紧来报信儿。我撒脚跑过去,他们已经抬着往里走了,一看,还真是咱少爷。”侍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可是咱少爷……”
  
  我又哭了,尽管我们都接受了君闻书死的结果,但他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君府,对我们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在我心里,君闻书是活的,是活的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我没工夫深究到底是谁、为什么把君闻书送回来。眼前,他的生死占据了我的大脑和精力。林先生安慰了我一阵儿就走了,我一个人守着君闻书。
  
  他气息微弱,我撬开他的嘴,灌了点儿米汤。他能下咽,就是很勉强,一次吃的不多,我便隔一会儿喂他一些。喂多少次我都不嫌麻烦,我相信人是铁饭是钢,他多吃些,就会好得快些。衣服早给他换过了,但头发还是很脏,我用温湿的毛巾轻轻搓揉他的头发,给他润湿手,小心地剔着指甲。不敢给他擦身子,怕他受凉。我想让他干干净净地躺着,他一向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君闻书,醒来吧。你爹死了,你姐死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你娘真的要崩溃了,老人不应该受到这种打击。醒了吧,醒了吧,我们还在书房聊天,吃那些豆腐包,互相比赛背书,一起看圆珠湖的荷叶。你不是说了吗,荷者,合也。醒了吧,你忘了你要我等你回来,还说要给我带临安城的好玩意儿,你就这样回来的吗?你这个浑蛋!醒了吧,醒了吧……
  
  心里乱,躺也躺不住,我索性爬起来洗他的衣服,一掏袖兜,一块石头掉了出来。我摸起来一看,是个胖乎乎的盘腿坐着的小童子,肥嘟嘟的腮帮子,弯弯的双眼,双下巴,戴着项圈,衣服褶子栩栩如生。我摩挲着,感觉下面有字,倒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印。两行古篆刻在底座上,仔细辨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
  
  冬日的阳光里,扬州街头,他小声说:“我想和你手拉手走。”车中,我在哭,他握着我的手说,“我知道你难,我也难,我们就手拉手,互相扶着走过去,好么?”,榻上,他握着我的手,“若是有下一辈子,希望我不是君闻书,希望我能认出你,多冷,我们都不怕。”……
  
  我抓着印,小声哭了起来。你追了我这些年,我也追了别人这些年,你和我,是谁的错?你若不是君家儿,我若不是君家奴,我们或许会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你苦苦地为我留了一个侧室的位置,可我……
  
  我号啕大哭。
  
  谁在等你,你在等着谁;谁在等我,我在等着谁;谁在爱你,你在爱着谁;谁在爱我,我在……爱着谁。这世间的爱情,谁能说得清?
  
  幽暗的灯光下,君闻书无意识地躺着,我把印放在他手心里,掰着他的手指头握紧,流了一夜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同学,听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已经被用的相当雷,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比这个还朴素、还深沉的话了。如果真的雷到大家,那请自服防雷散吧。

其他问题,譬如此情节是否失实,请各位尽管评论。南适晚上要替人上课,明天回复,谢谢。 


                  第六十一章 假喜(一)



  我在天光微亮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倒了温水,拧干毛巾,在床前小声说:“少爷,洗脸了。”轻轻地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又用口盐给他刷了牙。一切都弄好了,我摊开他的手,用力地搓他的手心,左右各一百下,之后又给他搓脚心。我记得书上讲到手脚心是人的穴位汇集之处,郎中说君闻书受了寒气,那么刺激一下神经和血液循环也许有好处。我痛恨上辈子怎么就没有学医!
  
  身后传来君夫人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赶紧行了个礼,“回夫人,给少爷搓搓脚心,让他暖和些。”
  
  君夫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后面跟着待蕉,这次她没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失神地盯着君闻书,看得我很担心,“夫人?”我轻声唤着,“夫人,少爷会好的。”
  
  她木然地转过头来看看我,又木然地转回去看着君闻书,“你做你的。”我应了,又开始忙活起来。全都做完后,我拉好被角,洗了手,看榆把饭送了进来。“夫人,饭来了,您先吃些?”我端着盘子恭敬地问着。
  
  她摇摇头,“让三儿吃吧。”看着我喂完药她才走,待蕉扶着她,像是扶着一个木偶,很衰老很破败的木偶。可怜这个老妇人,老年丧偶,白发人送黑发人,丢了一个女儿,如今儿子又……我擦了擦眼睛,返身回来。
  
  一天都没再见到她,每隔一个时辰,我都轻声叫着,“少爷,吃饭了。”给他喂点儿米汤,再搓一遍他的手脚心。我边搓边想,都三月了,要是冬天就好了,还有雪,听说雪是至寒至暖之物,唉,有贮藏的就好了。
  
  其他时候,我就坐着和他说话。
  
  “少爷,你可回来了。”我握着他的手,“你不知道急死我了。你知道吗?不知道吧。是我出主意不让赎你回来的,是我……”我的泪流了下来,“你怪我吧?我不是守财奴,我觉得你会同意我的。”我的脸贴在他的手上,“他们都说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吗?这三十多天我是怎么过的!我真觉得你不会回来了。你快醒了吧,醒了吧,醒了吧……”我呜呜大哭。
  
  有人拍着我的肩头,是林先生,我赶紧抹了把泪站起来,“先生好。”
  
  他点点头,“姑娘节哀。姑娘既能把少爷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想必少爷的命不该绝。”我擦擦泪,点点头,“希望吧。”
  
  我们看着君闻书,林先生开了口:“姑娘,有件为难的事,夫人打发我过来说一声。”
  
  夫人?她早上不是来过了吗。
  
  “呃,”林先生似乎很为难,“姑娘千万给老朽个脸面,要是说得不中听,姑娘也别太……一切都是为了少爷。”
  
  他要说什么?
  
  林先生迟疑了一下,“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姑娘给少爷冲喜。”
  
  我惊得瞪着眼睛望着林先生,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姑娘不要这么看着老朽。夫人说,府里连年不太平,该有件喜事冲冲府里的恶鬼。既然姑娘已是少爷房里的人了,倒不如兴个礼,冲一冲吧。”
  
  这话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说,如姑娘愿意,以后便是君家人,夫人按君家儿媳来看待姑娘。即便少爷将来没了,夫人绝不刻薄姑娘,孩童也由姑娘领养,叫姑娘为娘。老朽以为,夫人之诚,姑娘可放心。”
  
  给君闻书冲喜?让我嫁给君闻书!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我不愿意!
  
  “姑娘的意思如何?夫人那边等着回话。”
  
  我勉强笑笑,“承府里看得起,更有劳先生了。司杏只是一个丫鬟,少爷既然定了亲,还是直接娶过来吧。”
  
  林先生看着我良久,“姑娘,老朽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姑娘,望你恕老朽多嘴。”
  
  “先生客气了。”
  
  “老朽以为,姑娘对少爷这般尽心尽力,心中必也有敬爱的意思。不想姑娘却并不愿冲喜,是因为少爷现在……”
  
  我摇摇头,“司杏不敢。”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先生,”我勉强说,“司杏觉得这事不必着急,眼前少爷躺着,一切等他好了再说。”
  
  “姑娘若不是担心少爷熬不过去,老朽确实不明白了。”
  
  我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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