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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于远伸手拾起,这是他特意命人用十张最好的狐皮缝制而成的。指尖抚上衣角的位置,还有一个用金线绣出的“言”字。
他的五指蓦地收紧,拿着狐裘走出了洞穴。
忽然间,君于远瞳孔一缩,快步上前,在一棵低矮的树丛中寻出了一小片的衣料。
定睛一看,与苏言离去时穿着的绫罗衣裙颜色丝毫不差。
这是宫中才有的布料,名为“映月”,只因在月色下,能隐约透着光华……
冷风扑面而来,君于远怔怔地站在原地。
往前跨上两步,便是深不可见的绝崖。他睇着手中的布片,双眸尽是不可置信。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住,几乎要支撑不了,碎裂成一片片。
君于远吁了口气,头也不回地道:“……玉峰山顶可有其他下山的小路?”
侍卫长早已派人勘察了地形,好将山下封锁得密不透风,当下连忙应道:“回皇上,下山只得一条小道。臣等守在山下,不见任何人离开。”
随着帝王的身后,他亦命侍卫搜遍了山顶,皇后与太傅却不知所踪,莫不是……
话音刚落,侍卫长眼看着新帝的侧面骤然发白,面无血色。
身子微微一晃,踉跄着两步,需得李唐赶紧上前搀扶。
君于远眼底浓重的悲戚,令身边的大内总管亦忍不住动容,“皇上,请节哀……”
新帝充耳不闻,靠着他低声呢喃,“骗子,原来全都是骗子……”
编造出神医一族,让自己心存希望,盼望着他们两人十年后美好的未来。谁知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在此刻更是变得支离破碎……
数个时辰前,苏言的笑容仍在眼前。她微凉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掌心,她发白的双唇依旧柔软如昔,她一如既往平静的神色,以及鼻息间满是她身上浅淡的幽香。
如今,这一切都不在了。
君于远明白,苏言不愿死在他的跟前,于是决绝地舍下了自己。
他望着脚下的深渊,神色怔忡。
这么高的地方,苏言会不会觉得痛,会不会觉得很冷,会不会在最后仍是放心不下自己……
君于远垂下眼帘,一把推开李唐,往前走了一步。
大内总管顾不上君臣之礼,用力抓住了新帝的手臂,急急唤道:“皇上——”
足下一顿,君于远抬手捂着胸口,只觉得一股疼痛汹涌而起,几近要将他尽数淹没。
“言儿……”他轻轻唤着,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溅在明黄的衣摆上,触目惊心。
“皇上!”李唐大声疾呼,看着喃喃自语、神色恍惚的君于远。这位素来刚强的大内总管,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第七十一章 希冀
“皇上,玉峰的侍卫送来的飞鸽传书。”大内总管抬脚走入承永殿,躬身禀报。
“放下罢。”寝殿内,一身明黄锦袍的男子立在窗前。宽大的袍子,瘦削的身形,以及明显苍白的面容,眉宇间是几近掩饰不住的倦意。
李唐睇着身前的帝王,自从两年前在玉峰山上的那一夜后,漆黑的双眸似是失却了所有的光彩,越发暗沉难明。
即便是伺候多年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亦无法再从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看出半分喜怒。
君于远垂着眼,长密的睫毛微颤,没有像往常般急着上前打开信函。
不知不觉间,已是两年。这几百个日夜,他一次又一次地得到消息,却一次又一次地黯然失望。
由始至终,君于远还不相信那个聪慧的女子就这样了断性命,从他身边彻彻底底地离开。
站在皇宫内,每一处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以及两人的点滴回忆……
他心中还有许多话,来不及亲自告诉她。
那一日喜庆的大婚之际,苏言的轿子到来,自己的心底是说不出的欢喜。
那天苏言凤冠霞帔的模样又是那么的美丽,艳丽的面颊晕着酡红,唇边噙着一抹羞涩而幸福的笑容,令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他还没告诉苏言,自己想了多少年,才能跟她在一起。尚未说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尚未感激苏言为自己做的一切,尚未给她幸福的未来……
君于远亦后悔,当初怎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误信了先生的话,让其带走了苏言。
他更悔恨,为何那时候的自己会看不出苏言的犹豫与不舍,看不出那双眼里的悲伤与依恋。
若是如此,或许还能留下了苏言,两人还能携手走完她余下的,为数不多的时日……
思及此,君于远不由苦笑。
这世上如何有后悔药,而今这些又能跟谁说?
他转过身,发白的指尖轻轻拆开信函。
自从两年前的那一夜,五百名侍卫便再也未曾回到洛城,而是长期留守在玉峰山下。
每隔一月,事无巨细一一上禀。
玉峰绝崖,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不但石壁陡峭,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且崖底深不可见。
君于远不相信苏言就这样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派往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下去搜寻,却至今一无所获。
足足两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
只是此时此刻,数百个时日后的今天,君于远忽然觉得倦了。
永无止境地找寻下去,只会持续地损人耗力。
明国即便再强大,国库庞大的支出与他的下属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
慢吞吞地展开信函,他淡淡一扫。
果不其然,到崖下搜寻,依旧毫无进展。
绝崖甚为险阻,下去的人至今还无一人能生还。
君于远放下手中的信函,心里暗暗叹息。
一次次地祈求,一回回地希冀,上天却始终没有听见……
“咳咳……”
他捂着胸轻轻咳嗽,身旁的李唐连忙上前,急急道:“皇上,可否让谭老御医来看看?”
“不必,老毛病罢了。”那一夜君于远悲恸过甚,导致内力反噬,险些走火入魔,经脉尽断而亡。
幸得谭司浩用一手银针,硬是将帝王从阎罗王的手中抢回了性命。
只是最后还是落下了病根,身子比往日孱弱了不少。
李唐暗自叹气,规规矩矩地行礼后正要躬身退去,却被帝王唤下。
君于远沉默了许久,终究下了决心,幽幽道:“朕的皇后,还欠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苏言失踪两年,朝中议论纷纷,均被新帝一一压下。
只是拖了这么久,总归要给众人一个结局。
既然两年的时间仍是未能找回她,君于远暗忖着,这一份难言的执着,也该到尽头了……
寒冷的冬日,原该喜庆欢腾的守岁之际,洛城却满是萧瑟冷清。每家每户取下了彩带和府门的红灯笼,路人行迹匆匆,鲜少有人串门贺喜新年。
坐落在洛城中央的宏伟皇宫,亦挂起了白绸,搭了祭拜的高塔。宫墙内外响起一声声的古钟,沉重且苍凉。
宫门缓缓打开,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驶入。
一千银色甲胄的御林军在前方开路,八匹雪白无瑕的骏马,车内一口上好的棺木,却有一人守在棺前,一袭明黄尤为突出。
雪色的白绸将马车包裹得严密,凉风吹来,飘起几分。
两旁送葬的路人隐约可见车内的男子垂着头,单手覆上棺木,沉静且平和。
没有想象中的悲戚痛哭,不似平常人家披麻戴孝,更没有价值不菲的陪葬品。
若是在大户人家,旁人定是以为这去世的并非正室,而是无关紧要的小妾。
可是换做皇家,帝王亲自送葬,却是难得一见。
马车内的君于远定定地看着身侧的棺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没想到,这一生他会为苏言送葬两回。而棺木中,相同的也只有一件她最喜欢的衣衫,除了此物,空空如也。
上一次,自己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可以陪着久一点,再久一些。
如今,却觉得这条路,长得令人窒息,一点点地粉碎掉他心中仅存的希望。
当初的他胸口落下了一个洞,无法修补。如今,君于远自觉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复以前。
“咳咳……”他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身子休养了两年,仍旧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谭司浩用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拟定了最适合的药方,仍是不能令君于远全然痊愈。
这位老御医曾言,心病还须心药医。新帝长期郁结在胸,即便有灵丹妙药亦不能让他恢复健康。
君于远很明白自己的身体,虽说有些好转,却反反复复,毫无起色。
只是他晚上一阖上